文|猪小闹
有一年,我的工资极低,经济的拮据让我连早餐都要计算着价格买。
我一边上班一边利用业余时间,去周围的市场摆个廉价的小地摊赚点外块。
我担心被公司的同事们看到,常常像做贼似的隐秘潜伏着出动。
请原谅我的一些虚荣心,在彼时还很年轻的心灵里,尊严致使我不愿意让我的竞争对手们,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
可有一天,我还是碰上了我不愿意此时遇见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夏天的周日,外面是火辣辣的天气,我一大早素着颜,骑着一辆小破自行车带着一包货品去市场去出摊子。
我从早上六点出门支好摊,到了上午十一点钟左右忙着收摊,因为太忙碌,没有顾得上吃早餐,再加上太阳的暴晒,浑身都是汗,脸晒的红通通人几乎都要虚脱了。
我匆忙之间收好摊子,顶着中午的太阳,浑身冒着烟骑着车子回到自己租房楼下,可巧正在此时,碰到正要去往餐厅吃饭的那位我有着好感的男人。
他一扭头看到是我,显然愣住了,吃惊到嘴巴都有些合不拢。
我蓬头垢面,满身汗渍,即便是看不见自己的脸,也知道此时的形象必然是拙劣至极。
面对着一向精致的他,我的心里腾得一声升起了尴尬。
我见到他的神色亦有些异常,想来我这浑身冒烟,衣冠不整的样子,亦是挑战了他的心理极限。
他客气呼了一声我的全名,问我要不要一起呀,虚假之意瞎子都能看得清。
我瞬间自尊心受损,极力镇定自己,尽量平稳着语气,客气地说了声:谢谢,不用。
我知道我过于在意了他的反应,我更知道自己需要收敛某些情感,不同世界的人,连交际都像是赤道与北极。
那一年,我刚刚踏入婚姻的门,丈夫就出现了一场意外的车祸。
我于一瞬间尝尽了世间各种辛酸,体会出什么叫做喊天不应、呼地不灵。
在突如其来的灾难里,没人会体恤你是位弱女子,没有人管你是否能承受得住打击,他们会把责任与重担全部压在你身,认为那就是你的命运。
我在一年之内老去十年,面容枯萎如同失了水的枝叶,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嫌弃的眼神。
而比艰难更辛酸的是,是身边莫名出现的一些嘲笑、白眼、讥讽、以及绯言绯语。那些语言的打击,是比灾难更残酷无情的东西。
我在二十多岁的年龄里,心如死灰,一眼望去四周全是悬崖,找不到可以逃生的路途。
时至今日忆起某些从前,我的心依然一阵阵的紧缩不已。
我常常发自肺腑的说一句:人生真的很艰难。
我知道这句话大家都懂得,而有些人会懂得更深。
我并不是要浓墨重彩的煽情,而是想轻描淡写的叙述事实。
我记得异军突起的草根作家范雨素,在《我是范雨素》一文里,有一句让人很惊艳的开场白:
“我的生命是一本不忍卒读的书,命运把我装订得极为拙劣。”
这句话带给了我震撼,也让我心酸难过。
我认为,被命运装订得极为拙劣的不光是范雨素,还是千千万万同样赤贫出身的我们。
底层的孩子,光是生存就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又如何有气力去拥有那些光幻美丽的梦境。童话里的人生是写给公主们看的,穷姑娘面对的永远是人间烟火与生存。
我曾在某几篇文章里写过极度的贫穷、灾祸,以及被人轻视与白眼的感受。
但我并不喜欢回忆这些。
回忆并不都是美好的,它总会不经意的翻起那些想忘而不易忘记的东西。
而那些无法删除的记忆,让人仿佛又在从前里走过一遭,那种刺痛感依旧清晰无比。
我从来不想宣扬苦难,更不会歌颂它。我对贫穷与困苦痛恨至极,只希望这世界上所有人都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
当有年轻未经世事的人们,带着天真惊讶的表情看着别人,问你怎么会经历这些灾难?
她们可能不知道,我是多么羡慕能说出这些话的她们。
我们都曾年少轻狂、满怀激情过。
我们也曾相信过命运会以金色覆盖自己,让自己独得一份荣宠。
然而,命运总会出乎你的意料之外。
我也曾不止一次质问过命运,想问问它为什么对我不友好!
可是有一天我终于不再质问,我选择了忽略,因为我知道人除了承受命运的赋予之外,还需要由自己来把控命运。
贫穷、失落、灾难与无止尽的生存挣扎,这是人生赋予自己的重任,更是一场生命的旅程。
命运常常以痛为吻,以巨石为礼,让我们生如蝼蚁,可我们却还是要珍惜自己,对生命报之以歌,情深意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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