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欢笑暖如春
文摘
生活
2024-11-08 16:21
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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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去年，老家的堂兄对我说：“老华，你明年六十啦”。我当时一惊。突然想起了我的父亲，父亲六十岁生日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老家习俗对六十看得很重。堂兄差不多每次见面就问我，六十大寿在哪里做。我总是一笑。生日是件平常事，怎么过都是一天。后来说的次数多了，我就说到时请兄弟姐妹吃顿饭。我家是个大家庭。父亲这边，有两个伯父一个姑姑，仅大伯父家就生了三男八女十一姊妹，我家也有四男一女五姊妹。母亲那边，还有四个姨妈，三个舅舅。总之亲戚特别多。而且亲戚之间往来勤，谁家有喜事好事我们都去。有次堂外甥结婚，我们八个舅舅坐一桌，一时传为佳话。人生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亲情。我的这些亲戚都住在农村，红白喜事大家去了，既让亲戚们觉得热闹脸上有光，同时也是叙旧聊天增进亲情的机会。![]()
我这次过生日，原计划在县城找个有大一点桌子的土菜馆，把这些堂表兄弟姐妹请来聚一顿。但堂兄们说城里吃饭不习惯，吃一顿就散了也说不上几句话。于是在临近生日的前几天，我决定回老家过生日。老家俄力坳是一个海拔上千米的山区。除了留守老人，年轻的一代现在大都住到了山下或者城里。我们这个大家庭也就两个堂兄还住在老家。老家如今的冷清，与我记忆中儿时的热闹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老家于是成了我自己和大多数亲戚的回忆。我把这次生日聚会的范围，限定在我的堂表姊妹范围内。因为这些堂表姊妹，要么是老家出生的，要么是在老家走动了几十年的。我家老宅自从父母去世后，除了我们偶尔回去一次，已经空置很多年了。于是，特意从大连赶回来的四弟和已经退休的二弟媳主动提早回去晾晒被子和打扫卫生。生日那天是周日。我的亲家带着小外孙女，提前两天就从北京回来了。女儿女婿因为工作忙，坐夜间火车在周六早上赶到娄底。女儿挂念她外婆，要去陪外婆聊聊天，于是我们一同陪着老人家吃了中饭后，驱车赶往农村老家。一路上，秋高气爽。我一边开车行进在熟悉的道路上，一边讲述曾经翻山越岭步行上学的故事。车内来自内蒙草原的亲家惊叹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山路弯弯。当我们到家时，炊烟袅袅，欢声笑语，一片繁忙。八十多岁的二姐来了。二姐现在是我们堂姊妹的老大，每次大家庭活动都必定到场，也不用子女陪同，说话、走路风风火火，像个年轻人。七十多岁的三姐、四姐来了。她们俩嫁在同一个地方，相隔只有几十米。我的这些堂姐妹在山上艰苦条件下成长，都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干起农活来像个男子汉。五姐夫和二表兄结伴来了。二表兄是姑姑的儿子，五姐和五姐夫结婚还是姑姑做的媒。他们住在离我家三十多里的山下。过去我家生活困难，我爸就托姑姑在当地买些红薯晒成红薯米，洗出的淀粉加工成粉丝，然后这个表兄就用扁担把红薯米和粉丝挑上来，当天往返。五姐夫近年来身体不太好，平时都是五姐出来吃酒，这次五姐夫特意出来，与二表兄一起在我家住了两晚。六姐一家，还有老十（十妹）带着两个女婿也来了。六姐只比我大一岁，六姐结婚时我说过六姐夫是我最后一个姐夫，意思是伯父家的八个女儿，后面两个女婿总算要叫我哥哥了。老依一家和侄儿禄青早就到了，正在厨房忙碌。老依是伯父家十一个小孩中的满女，甚是能干，是当地有名的乡厨。两三个人，做二十桌酒，包打包唱，轻轻松松，让我叹为观止。禄青是我大堂兄的儿子，为人实诚。这次聚会我把买菜和做饭任务全权交给了禄青和老依，只提了一个要求，不去城里买菜，就吃乡里土菜土猪土鸡和水酒。![]()
（大厨老依与侄儿禄青）
我的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都在为我这个大哥的生日而忙碌着。住在老家的两个堂兄都是七十上下了，对我这次在老家过生日兴高采烈。我的三姨、五姨、满姨和四姨父也来了。我妈在她们姊妹中排行老大，满姨比我还小两岁。三姨和四姨十多岁时都来我家帮助照看过我和弟弟们。聊天时我说，我有你们这些年轻的长辈是福气。人老了如果所有的长辈都走了，那孤独的感觉一定就像山顶上那颗唯一的松树。而有你们这些长辈在，我无论多大年纪，都感觉自己是茂密树林中的一颗小树。这是一次亲情之旅，更是一次家人乡村两日游。我的几个表妹带着孩子早早出发，上山途中一路游玩。孩子们尤其兴奋，晚上非得把床拼起来挤在一间大房里睡觉。平时闲置的老宅已经多年没有这样热闹了。我的几个堂姐都说，要是我爸妈看到这个场面，该是多么高兴。按老家的习俗礼节，寿宴上主要客人要一个一个地请入席。寿星的女婿排一号主座，但女婿会谦让给寿星。然后再依次把寿星的侄婿、外甥等分别请上席。生日那天开席前，满堂兄问我，要不要排席，我说新老结合吧。于是把女婿和亲家排在堂屋左边一桌，我在侄婿、外甥的陪同下坐右边一桌。这是我第一次享受这么隆重的待遇。在热闹的气氛中，同桌的晚辈频频敬酒。我自然是不能喝醉的，作为长辈，只要自己不冲动，当然也不会喝醉。席间，我笑着说我在想，我还能喝多少酒，你们还能喝多少酒。结果我没事，有几个晚辈还是喝醉了。喝醉了的还有我女儿。自打她出生，每年春节我和妻子必定带她回去过年，天寒地冻，翻山越岭，全靠步行。她大一些后，暑假我也送她回老家。所以她和老家的亲戚都很熟，水酒又好喝，和这个一杯，和那个一杯，自然就喝高了。她和满伯母聊起童年的故事，想到爷爷奶奶都不在了，还哭了起来。我自然是高兴的。我回老家过生日，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希望传承亲情，让后代记住自己的血脉源于这里，根在这里。最让我高兴的是我的小外孙女。之前她妈还担心小宝宝去农村不适应，结果不仅很快适应了环境，还和人家唠嗑，拉着我跑上跑下。尤其让我惊奇的是，临走的时候，我看她在堂屋门口玩，就说给她拍个照片，结果她走到堂屋中间，边走边说“到这里拍”，立正站好，端端正正让我拍，背景上正好是堂屋神龛上的老爷爷老奶奶遗像。小宝贝，你是以这种方式向老爷爷老奶奶致敬和告别吗？![]()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当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启程时，发生了一件莫名其妙的怪事，我的汽车电瓶没电了！早上我还开车了呢。打电话给4S店，师傅说可能是电瓶坏了。于是我从弟弟车搭火发动车子开了回来。我当时就想，是不是我的父母舍不得我们走呢。回来之后，我特意去修理店对电瓶进行了检测，结果是电瓶还非常好！过去我每次离家远行，父母都要送出很远。如今家里刚热闹几天，一下就走空了，在天父母的心情肯定也是不舍的。不过爸妈，我很快就要退休了，回老家住的日子肯定是越来越多啦。人生就是一圆圈。我的起点在这里，终点也肯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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