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保第一次去洗脚城,心情是既激荡又忐忑。
他戴着廉价的墨镜和口罩,鬼鬼祟祟往人少的地方钻,生怕无意中撞见哪个熟人。
好在,洗脚小妹是专业的,看见客人略带几分羞赧,就把他往角落领。
温水泡过指甲厚厚的粗糙大脚,舒坦的滋味传遍全身。高大保眯着小眼,感受着一双柔软的指腹在脚下乱动,心里暗衬,难怪工友们省吃俭用也要来体验一番。
半躺着等别人动手的滋味,可比自家凶婆娘体贴不知多少倍。
他正舒服得飞起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哎哟,这不是鼎鼎有名的妻管严高大保吗?怎么有胆子跑来放松了?”
高大保的心咯噔一下。
好死不死,来人居然是厂里的小主管周放,人称雁过拔毛的周扒皮。
周放肠子花花,老家有老婆孩子,还经常在外头胡来。
高大保憨憨笑道:“主管好,我最近小腿抽筋得厉害,所以找个地方来治治。”
周放眼里露出了然的笑:“男人之间嘛,解释就是掩饰。你就不怕嫂子知道后,会拿刀剁了你?”
高大保怕老婆不是啥新鲜事儿,有一回他误把女工友的胸牌带回家里,都被臭骂一顿。
工友找上门时,看见麻杆瘦的男人正跪着戳衣板受罚,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厂里无人不知高大保畏妻如畏虎。
高大保是憨不是傻,自然听懂了周放话里有话。
他唯唯诺诺掏出手机,打算用替对方买单当做掩口费时,家里母老虎打电话来了。
高大保手一抖,手机顺势掉到洗脚盆。一眨眼功夫,用了四五年的老款手机,宣告报废。
周放斜睨了眼前的老实人一眼,嘴里叨叨:“真没出息,完全丢了咱男人的面子!”
周放的话没说错,高大保普通得如同一只手能捏死的蝼蚁。
他学历初中,相貌平庸,工作能力马马虎虎,混了十几年只在厂里当小兵。年过30,他才好不容易讨了身材发福的李梅。
夫妻俩带一个崽,常年挤在小小的出租房,为了上顿和下顿拼命努力。
李梅在集贸市场摆蔬菜摊,起早贪黑去批发城拿货,每日费嗓子吆喝大半天。
生活艰辛,逼得她经常拿没用的丈夫出气。高大保自知理亏,同时感谢老婆没让他一辈子打光棍,就逆来顺受忍着。
其他男人喜欢的花式放松,高大保想都不敢想。
谁知,一夜暴富的机会落在头上。高大保意外分得一笔遗产,足足有六十万。
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感觉走在大街上,有了抬头挺胸的勇气。周放和工友们讨论某些话题时,他也敢竖起耳朵偷听了。
厂里不少汉子来自外地,周放就当中间人帮他们解决问题,还成日嘿嘿嘿地说男人要懂得爱惜自己。
以前,高大保也被他们逗过,说没必要为了母老虎守身如玉。
可是,他怂怕了,害怕被李梅揍到躺轮椅,完全不敢有别的想法。
如今钱多壮人胆,高大保蠢蠢欲动的凡心,开始嗷嗷作祟。
回到家,李梅气鼓鼓地质问高大保怎么不接电话。
他嗫嚅半天,才说手机掉水坑里了,怕是修不好。
科技时代出门,没手机就等于身无分文,李梅骂骂咧咧拿了一千块让他买新手机。
高大保眼前一亮,又加了点钱,买了台六千多的水果手机赶时髦,拍照特别清晰。
反正李梅不识货,摆在她面前也未必知道。
到了厂里,高大保主动找到周放,用现金结清了那天对方垫付的洗脚费,以及封口费。
周放勾住他肩膀:“哥们,有些东西食过翻寻味。你那天玩得太初级,要不,我给你介绍别的快/活路子?”
高大保浑身一僵,连连摇头。
周放瞅了他一眼:“人没到四十就缴械投降,你该不会是不行吧?”
对男人来说,激将法永远是有用的。
何况,高大保也有不爽,娶李梅之前就知道她以前谈过男朋友。可是,他没有呀!
内心的不平衡,像老坛酸菜一样在发酵,怄死个人。
周放特意把一张身姿曼妙的女人照,发到了高大保手机里。
高大保愣了。这不是东春街上,那个帮着店家卖烧鸭的玉莲吗?
小城拇指一样大,卖烧鸭的摊子统共两三家.高大保儿子喜欢吃香口货,李梅唤他去买过几次。
玉莲是外地人,听说年纪轻轻守了寡,她的皮肤白又白,对客人说话嗲声嗲气。
所以,纵使她的东家做出的烧鸭味道不及西街的老字号,仍有不少人去买。
只是没想到,看似热情如浪会揽客的玉莲,竟然是周放口中的那种人。
有些念头一旦起了,就会像浮起的葫芦瓢,再也难按下去。
好巧不巧,在高大保心猿意马时,儿子又嚷嚷着想吃烧鸭。
李梅没好气地说:“这个月额外花了一千块给你爸买手机,不许吃了。”
高大保忙说:“别这样,我们主管发了点奖金,一只鸭子还是吃得起的。”
说完,他就急匆匆出门踩点。
玉莲的身材真是婀娜多姿,以前高大保是不敢直视的。可自从知道她的身份,就能坦然面对了。
玉莲鼓鼓的胸前系着围裙,隔着多层布料,依然能感受到蜂腰四射。
她的声音娇滴滴:“老板,买多少?”
高大保咽了咽口水,他本想说只买半边的,看到美人殷殷的眼神,还有娇嫩的红唇,索性要了一只。
玫瑰色油乎乎的鸭子,在玉莲灵巧的手指摆弄下,服服帖帖装好。
收了银,她软软糯糯地冲高大保一笑,后者浑身僵住了。
由于怕回家会被老婆骂,高大保蹲在巷角,干掉了半只烧鸭。
到家后,儿子拿起筷子大快朵颐。李梅见男人没有动筷子,就夹了一大块厚厚的肉放到他碗里。
“工厂这几日活计多吧?你辛苦就多吃点。”
高大保眼里露出一丝警惕:“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有好几天都晚回来吗?儿子饿得跑去菜市场找我了。”
对!
那几日,周放一下工就抓着高大保“洗脑”,说什么价格不贵,食髓知味。
高大保决定冒险走一回。
反正他没打算离婚,这笔钱迟早要过明路的。但好不容易发一次财,总得偷香一次,免得被老婆压一辈子。
周放得知高大保想通后,竖起大拇指夸道:“人不风流枉中年,能动时节多动好。”
高大保文化程度不高,可这不伦不类的诗,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他还是有些担忧:“万一被我老婆发现,或者被玉莲缠上该怎么办?”
周放拍胸脯保证,玉莲是他老乡,大家知根知底的,口风紧着呢!
说完,他又笑了一句:“再说了,你的功夫未必能让人念念不忘。”
小瞧人!
高大保的胜负欲被激起,干坏事前他特地买了新装备,换掉有可能被对方嘲笑的破洞三角裤。
地点约在周放租的房子。周放跑到棋牌馆,把好机会留下给两人。
高大保第一次做坏事,心里忐忑。说到底,他没想过离婚,只是不甘心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
以前没钱他不敢胡思乱想,现在揣着几十万,放在小城都可以横着走了。
想到这里,高大保把心一横。要是李梅知道后大闹,那就离婚好了,反正谁有钱谁说了算。
玉莲很会来事,让高大保赶紧先洗澡,她来铺床。
他没想到这女人挺讲究,周放那张摇摇晃晃的二手弹簧床,被柔软亲肤的天蓝色床单铺满,看上去有种温馨的味道。
不像李梅,家里的床单有儿子的尿渍,也有两人的汗渍,还死活不肯换,说能凑合用。
他洗了好一会,外头有娇嗔的声音问好了没。
高大保急急擦身子,拿手机看时间,却发现上面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他吓了一大跳,赶紧回拨过去。
李梅带着哭腔大喊:“干嘛不接电话?学校打电话来说儿子受伤了,赶紧去看看。”
挂了电话,高大保哪里还有心情来乱,他穿好裤子就往外跑。
玉莲撅着嘴:“你占用了我的时间,一样要收钱!”
高大保摆摆手,收就收吧,五百块当做封口费。
到了学校门口,李梅阴沉着脸问:“你怎么现在才来?”
他气喘吁吁:“厂里不好请假,儿子呢?”
李梅像只猎犬一样在他身上嗅了嗅,才不紧不慢道:“没事了,就是跟同学打闹摔了一下。都处理好了,今晚买个烧鸭加菜吧!”
高大保一听,心脏快塞到嗓子眼,担心她知道了些什么。
来到烧鸭摊,居然是老板娘亲自在卖东西。
李梅若无其事地问:“之前不是有个美女在帮你卖吗?”
老板娘嗤之以鼻:“别提了,这小蹄子是我老家一远房亲戚的侄女,说好过来投靠。我好心给她安排工作,居然够胆勾搭我男人。听说她在下班之余干了不少坏事,身上有脏病呢!”
高大保冷汗涔涔,忽然觉得非常庆幸。
如果不是李梅及时打来电话,他怕是难逃中招的厄运。
夜里,高大保迷迷糊糊起来上厕所,弄醒了李梅。
轮到她上时,突然在洗手间大叫:“高大保,怎么有血?”
一瞬间,高大保清醒了过来。
说起来,这样的情况好像发生过两三次,高大保以为是眼花。
李梅大哭,说有个亲戚犯了病,一开始也是上厕所有血,最后得了肠癌挂掉。
高大保看到满是血迹的厕所,吓得要死。
李梅大半夜抱着他抽泣:“别担心,这病据说可以做手术治疗,检查后,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你治。”
高大保心里一阵感动:“真给治?”
“当然要治!想当初你老娘生病了,我们不都这么熬过来吗?”
高大保心里一阵愧疚。
李梅嫁给他不久,高妈确诊出胃癌,当时家里穷得叮当响,母子俩都为难得要命。
李梅二话不说,把高大保给的几万块彩礼拿出来,说治到哪步算哪步。
在老太太弥留之际,是她贴身照顾,洗衣做饭,拿药打针,从来没有喊过一句累。
感念着李梅的付出,加上能力不足,高大保处处忍让,憋成了旁人口中的妻管严。
他有些懊悔,怎么刚有了点钱,就动起歪心思,差点酿成大祸。
真是不该啊!
次日,李梅陪着高大保去医院检查。
没什么大事,就是痔疮破掉该割了,几千块钱能搞定。
小手术过后,李梅在身边嘘寒问暖,还叮嘱他别吃辛辣和上火的东西,特别是烧鸭配辣酱。
出院后,高大保就把得到遗产的事说了。反正迟早会传到李梅耳边,与其到时被误会,不如早点坦白。
李梅欣喜若狂,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老公,不如拿出一半弄个小门面卖菜,剩下的攒着买房。”
高大保想到这些年来,有过两三次改变命运的机会,都被他的胆小劝退了。
看着李梅费尽心力去经营整个家,他也乐得当甩手掌柜,决定都听老婆的。
没过多久,李梅就联系上以前认识的土货供应商,倒腾出蔬菜超市,生意挺红火。
她按着计算器噼里啪啦地算,如此下去,等儿子上三四年级,就可以买一套不错的房子了。
高大保龇牙笑着,这样的小日子让人倍感舒心。
当他得知周放和玉莲被不少得病的“受害者”讨债时,心有余悸拍拍胸脯。
他庆幸花花肠子没用上,否则以李梅的脾气,指不定闹到什么程度呢!
此时,拿捏着财政大权的李梅,乐滋滋数着钱。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高大保得到遗产没多久,她就收到风了。
可男人不肯透露半分,分明里头有鬼。
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李梅不想离婚,也不想跟脏掉的男人过下去。
在高大保第一次换高档手机,还谎报价格后,李梅就开始细心留意。
周放没安好心,厂里好多人都知道。李梅旁敲侧击,轻易得知玉莲的存在。
巧的是,烧鸭店老板娘不时从她这拿货,索性把玉莲干的那档子事捅出去。
后来,不管是高大保磨枪后,被谎称儿子受伤的电话叫走,还是烧鸭老板娘故意在他跟前说玉莲脏,都是李梅的安排。
她了解高大保。
这人有点贼心,但胆子非常小。要是让他知道外头的女人很危险,很快会打退堂鼓,而且一朝被蛇咬,以后不敢乱犯。
世上没有永不犯错的男人,就像天底下没有绝对的忠贞。
没踏出那一步,要么是本钱不够,要么是诱惑没到位。
靠男人自觉很难持久,还得让他乖乖把钱交出来。
婚后,夫妻俩为了省钱,半夜上厕所都是囤着来冲水。
高大保血尿的事,李梅知道了但没声张,而是趁夜将儿子练钢笔字的红墨水倒进厕所,用绝症恐吓他。
在男人脆弱无助时,她拿出宽大胸怀,保证一定救他。
一旦将高大保的愧疚感拉出来,她要钱就容易了。
李梅费那么大功夫,无非是想保住婚姻。
他是什么锅,她是什么盖,自己心里门儿清。
不是所有女人都有资本叫嚣,离开男人就能活得更精彩。
李梅有学历的局限,相貌和年龄也不占优势,能拿捏住脾气软绵温和的高大保,算是上辈子攒了点福气。
夫妻俩乌龟对王八,就不要互相嫌弃。
把男人往外张望的心及时收拢回来,拿捏住钱财,才算婚姻正道。
文章来源于有故事的汤碗,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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