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吴女士/62岁/退休教师

（按照倾诉者讲述记录，不代表本文作者观点）

“当初儿子结婚，我就说了，农村出来的姑娘不能要，不能要！就是死活不听我的，如今孙女都四岁了，闹到要离婚！“

“大年初三，我被儿媳妇气的，两天下不了床。儿子也和她吵得鸡飞狗跳。儿媳妇一生气，就回了娘家，现在还没回去。

这个年过得哟，别提多糟心了，我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娶了这种人进门！“

吴阿姨和我说的时候，直拍大腿，一开口就停不住，我几次想插嘴，都被硬生生卡住了。

吴阿姨的儿子小吴，人家可是正经985毕业，在H市知名的大公司做前端，一直以来，都是吴阿姨骄傲的资本。

虽说吴阿姨和老伴，搬进这小区没多久，可左邻右舍，谁没听吴阿姨讲过自己儿子。

讲儿子如何出息，如何有本事，如何孝顺的。

这次，大过年的到底是怎么了呢。

小吴和老婆阿丽，在大学时就相恋了。

吴阿姨说，阿丽上的是个二本都算不上的不入流学校，也在H市。不知怎的，就认识了自己儿子，还谈起恋爱来。

原本，因为阿丽家是农村的，吴阿姨是坚持不同意，可架不住小吴铁了心要娶，当爸妈的最终都是拗不过孩子。

吴阿姨和老伴都是知识分子退休，知书懂礼一辈子，小吴从小也谦和礼貌懂事的很。

可也正因为儿子太谦和，总是抹不开面子，和阿丽的日子才越过越鸡飞狗跳。

大事上，就说房吧。

原本儿子结婚时，吴阿姨就在H市给买了全款的房和车，彩礼金饰一样没少。

吴爸爸一直说：自古都是低头娶，抬头嫁，咱能不计较就不要计较。

所以，尽管儿媳娘家整个婚礼就出了万把块的酒席钱，还是在她老家村里摆的流水席。

吴家也没说过什么，只要小两口过得好。

可婚后刚一年，阿丽就喊叫着要买学区房，说是单位同事都买了，现在不买，以后有了孩子买更贵。

虽说阿丽工资不高，但小吴的工资可不低，可自打阿丽上了班，结了婚，她娘家是接连不断地事儿。

盖房买车，给弟弟娶老婆开小店，别说她自己的工资不够，连小吴的工资，连婆家给的彩礼，全搭了进去。

两人一分存款没有，这还要学区房。

不买？就不生孩子，什么时候有了学区房，什么时候备孕。

无奈，吴阿姨老两口合计合计，买吧，反正迟早也要买不是。只是，老两口这次只能给出首付了，按揭，儿子儿媳自己还。

学区房买的不大，但几十万折腾进去，总是让阿丽满意了，也算皆大欢喜。

阿丽会算计，新房刚装修好，就和小吴搬了进去。说的好听，要把婚房出租，以租养贷。

可几个月后，吴阿姨去H市看儿子时才知道，婚房早就被阿丽的父母弟弟住了进去。

阿丽的弟媳妇挺着肚子，说是市里条件好，准备在市里生了孩子再回去。

如今，这都五六年了，阿丽她父母弟弟还在婚房住着。阿丽弟弟的孩子，就在那条街上的小太阳幼稚园上学。

“那可不，市里教育条件好啊，再怎么，也不能耽误了孩子啊！”

阿丽这样说，小吴一家，就都没话可说了。

吴阿姨就不能想起这件事，一想起就心口发闷。

自己辛辛苦苦给儿子买的大婚房，一天没住上不说，前几年，她和老伴过年想去H市看看儿子，因为学区房面积小，都只能住快捷酒店。

自打儿子结婚后，七年，就只回家过了一次年。

还是小孙女一岁那年，儿子抱着孙女，大年三十的上午，忽然就敲开了门。

可把吴阿姨老两口惊喜坏了。

只是，一进门，吴阿姨就看出儿子这是和阿丽闹架了，赌气带着孙女回来的。

晚上，吴阿姨听见小吴和阿丽在电话里怒吼：

“我也有爸妈！我就想陪我爸妈过个年，有什么错？”

吴阿姨瞬间就掉了泪。

去年，吴阿姨大病了一场，小吴从H市赶回G市照顾。

可因为工作缘故，只在医院待了三天，就不得不回去了。

病好之后，吴阿姨想着，自己和老伴年纪越来越大，离儿子那么远，有个头疼脑热的，耽误孩子工作不说，跑来跑去也花销。

老两口一合计，卖了乡下老家的房，又拿出养老本，在离H市三十公里的县城买了套二手房，搬了过去。

小县城清静安逸，一楼带个小院，小区环境还很好。特别适合养老。

原本以为，这下总能和儿子一家一起过年了，谁知，大年初三就闹的鸡飞狗跳。

起因，竟是为了一箱葡萄，和几个红包。

想着这么多年，都没能好好和儿子过个年。

年前，吴阿姨和老伴，这就早早开始准备，各种采买收拾一大堆。

超市里有进口的青葡萄，叫做阳光玫瑰，五十多一斤，又大又漂亮。

吴阿姨想着，小孙女一定爱吃，尽管心疼，还是咬咬牙两百多买了一小箱。

原本想着，大年初一早上祭祖的时候摆一盘，剩下的等儿子他们走的时候，给他们带上。

回到家，吴阿姨揪了五六颗洗洗，和老伴边休息边品尝。

一边议论着，如今这新品种的水果就是好吃，葡萄竟吃出荔枝的清甜味儿来。

看老伴爱吃，吴阿姨还想洗几个，却被吴爸拦住了：

“挺贵的，留着给孩子们吧，再说也太甜，咱们要少糖。”

转眼，到了年三十的中午，儿子一家三口来了，阿丽手里提溜着杯喝了一半的奶茶。

吴阿姨早就准备好了，满桌的吃食，厨房还养着一条大鲤鱼。

鲤鱼是昨天当地的老同学，给送来的活鱼，过年嘛，讲究吃鲤鱼，图个吉利。

吴阿姨还特意备好了酸菜鱼的料包，她记得阿丽喜欢吃酸菜鱼。

可到了下午五点来钟，准备先包饺子，一会边吃边看春晚时，阿丽连个招呼也没打，就出门了。

看看儿子的脸色铁青，吴阿姨心想，六七年了，儿子一家，年年都是在她娘家过三十，今年就在我这过个年，阿丽不至于有什么意见吧？

就问儿子，阿丽，这是去买什么东西了？

没等儿子回答，老伴从厨房出来，脸色也是难堪的紧。

吴阿姨走进厨房，这才发觉，盆里的大鲤鱼，墙角的一箱阳光玫瑰，连同冰箱里化冻的小羊排，都不见了。。。

敢情，阿丽看见婆婆这准备的如此丰富，直接一袋兜了，提去娘家了。

临走对小吴说：

“咱几个人，老的老，小的小，也吃不了那么多，我妈那边人多，我送去就回来。你放心，说了今年在你家过年，就在你家过年。”

听儿子说完，吴家三口面面相嘘，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眼看儿子气的腮帮子直跳，吴阿姨生怕大过年的吵闹，赶紧劝儿子：

“没事，没事，咱也吃不了，拿去就拿去吧。”

一边赶紧的，把备好的酸菜鱼料包收了起来。

天黑时，阿丽回来了，拎着一个小塑料袋，大约装了六七块挂着冰碴的油炸带鱼，递给吴阿姨说：“我妈让我拿点带鱼过来，她自己炸的。”

眼看小吴和吴爸的表情都僵硬了，吴阿姨赶紧招呼一家子，坐下吃饭。

总算没吵没闹，大家过了个年。

吃过饭，阿丽带着孩子在门口放炮，吴爸拿出一沓红包，挨个往里塞钱。

吴爸老家在广东，祖辈是生意人，讲究个初一大吉利是。

利是红包嘛，也就装个十块二十的，进门出门，小区里的保安物业保洁，见者有份。

也是感谢人家一年来的服务的意思。

吴爸早就在银行换了很多二十元面值的新钱，一张张装着，小吴也在一边帮忙。

吴爸的利是包，装好一沓，怕小孙女抓着玩，特意放高处书架上。

初一大早，吴爸就出门转，小区里大家碰面，互道新年好，散了一圈利是包，笑呵呵的回来了。

初一晚上，儿子一家，装着大包小包的吃食，走了。

吴阿姨目送车子开远，还在暗自念叨，一家人顺顺利利健健康康就是福。知足吧，儿媳再不懂事，不吵不闹就好，世上哪有十全十美呢。

结果，初三上午，负责本栋楼的保洁大姐直接来敲门了。也没说啥，就是死活把初一早上吴爸给的红包给还了回来。

大姐也不等吴阿姨多问，丢下红包就走了。

吴阿姨打开红包，里面是空的，老两口一脸懵，不明所以。

等到吴爸出门去转了一圈回来，手上又捏着几只空红包，分别是路上遇见的几个保安和保洁，硬给还回来的。

吴爸越想越不对，可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打电话给儿子，问是不是当地有什么讲究，收了红包要退空包？

小吴一听明白，什么话没说，就挂了电话。

下午，老两口还在家里琢磨呢，小吴回来了。

儿子一进屋，就坐沙发上，撑着头半天不吭声。

吴阿姨刚想问一句，这是怎么了？

儿子就一脸坚定的抬起头，对吴爸说：

“我要离婚。”

看着儿子的表情，吴阿姨的心直往下沉。

知子莫若母，儿子从小话就不多，但是脾气拗，一旦他下了决心的事，任谁说都劝不动。

可是，可是孙女才四岁半啊。

吴阿姨老两口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劝吧，可是儿子只说了一件事，就把老两口噎得说不出话了。

你问你的利是红包是怎么回事？因为你给人发的都是空红包，人家谁不生气？

只给你退回来没说啥，已经是不错了。

红包为啥是空的？

因为三十晚上，你儿媳妇阿丽把钱都拿出来了。她觉得人家会都不好意思和你说，反正人不知鬼不觉。

不劝，看着儿子离婚？

可是，老两口怎么想都觉得小孙女可怜。

给了儿媳，老两口舍不得，不给，没妈的孩子，这么小，可怎么办哟。

更何况，以儿媳的精明，儿子不脱层皮哪能那么轻易离了婚。

真答应阿丽把两套房都给了她，儿子婚后这些年，钱都由阿丽掌管，自己手里一点没有，以后再婚，吴家可是真的买不起房了。

可怜吴阿姨，本是养老休闲的年纪，如今愁得，觉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