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万重 寸心千里|
慕容璟记得再次见到云卿那日,是永昭六年的仲夏。
她化名千逸,女扮男装,在胜棋楼中设下擂台,一举拿下十连胜。
就当众弈客纷纷认输,陆续散去的时候,一个穿着青衣的俊俏少年用扇子敲了敲桌面,坐下对她合袖作揖,含笑道:「在下要挑战公子。」
她的心绪微微有些凝滞,眼前的少年长着一对绀青色的杏眼,睫毛纤长浓密,肤如凝脂、酒窝浅藏,同样绀青色的发丝被一根白玉簪半绾着,不禁让她晃了神。
有人说:「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注:本段引自现代作家白落梅的《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隔了十一年的幽幽光阴,她以这样的方式与他重逢,一盘棋局,她赢了他半子,却失掉了整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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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6 最负气
从纳兰府出来的时候,已是戌时三刻。
春分未至,太阳早早地落了下去。
慕容璟提着裙裾进了马车,车夫拉动缰绳,马儿将走之时,她见云卿只身朝着东面走去,于是掀开帘子喊他:「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云卿走出去不远,听到她的声音回头,懒洋洋地答道:「回府。」
纳兰府在西街,纪府在中街,而慕容府位于东街。
「上来吧,正好顺路。」
云卿没有拒绝,许是晌午时喝了酒,又经历了几轮情绪波动,已是疲惫万分,能有马车蹭也不错。
「堂堂纪大公子出门竟然无车接送,这有点说不过去吧。」云卿一坐下,就听到慕容璟玩笑中带着嘲讽的语调。
「本公子只是比较低调,不愿像郡主这般张扬。」云卿也毫不示弱,回击过去。
一年不到的时间,他别的没学会,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功夫倒是见长。
除了纪婠,在其他人眼里,云卿仍是那个彬彬有礼的纪大公子,只是明显少了从前的热情。
外人只当他是年岁渐长,褪去了儿时的活泼与稚气,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变化究竟是因为什么。
所以他始终无法原谅纪婠,那个精明如狐的母亲,亲手打碎了他年少的梦。
行至纪府门口,云卿一下马车,映入眼帘的便是纪婠那张阴沉到极点的脸。
他敷衍地作揖行礼:「见过母亲。」说罢便往里走去。
「站住,」纪婠喝道,「你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戌时五刻。」云卿面带微笑地凝视着纪婠,眸中却冷若冰霜,似是在挑衅她。
「今日是戌时五刻,明日是不是就该在外面野到子时了。」这半年来,纪婠虽然对他出门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云卿每次都会在戌时三刻前回来,这次见他迟迟未归,又急又恼。
云卿叛逆情绪被激了出来,顶嘴道:「母亲真是管得越来越宽了,只是在外多逗留了片刻,就如此兴师动众,不知日后儿子成亲了,母亲是否也要跟到女方家里去,天天盯着儿子呢?」
纪婠气得脸色发青,柳眉倒竖:「含烟,上家法。」
云卿冷冷一哼,并不吃纪婠这一套。
「静安大人且慢。」云卿闻声回头,见慕容璟一手持着扇羽,一手轻提裙裾,从马车上缓缓走下,周围的人都面露惊异之色,似乎是不相信这世间竟有如此花容月貌、仪态优雅之人。
纪婠看清来人后,眼中的怒火更甚,但只是刹那间,便隐去了,转为了含着冷意的笑:「原来是兰陵郡主,臣失礼了。」
慕容璟的品级比纪婠高,又是皇族,可纪婠的辈分要比慕容璟高,纪婠先欠身对慕容璟浅浅行了一礼,慕容璟又微微欠身给纪婠回了一礼。
「大人可是因大公子之事而恼。」慕容璟问道。
「犬子顽劣,让郡主见笑了。」纪婠脸上堆着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今日事出有因,大人可愿听本主细说。」慕容璟柔声道。
「郡主请讲。」纪婠说。
「今日本主在凌烟阁偶遇大公子,随口提到二公子和司徒小公子被陛下赐婚之事,大公子早就听闻那司徒小公子曾与纳兰府的二小姐有过婚约,纳兰二小姐伤心,于是去纳兰府上探望。只是纳兰大人和侍郎大人过于热情,定要我们留下来用晚膳,这才晚了片刻。」慕容璟寥寥几句既说清了原委,又暗示了纳兰府的热情好客,还将了纪婠一军,给云卿解了气,而且在外人听来,也没驳了纪婠的面子。
「原来如此,那还要感谢兰陵郡主送犬子回府了。」
「大人不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时候不早了,郡主请回吧,莫要因犬子耽误了休息。」纪婠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待慕容璟离开后,纪婠刹那间面色铁青:「含烟,今日公子不必回房歇息了,去祠堂跪着,不许给吃的。」
「跪就跪。」云卿满脸不服,甩头就朝着祠堂方向大步流星走去。
端月中旬,春寒料峭。
空荡荡的祠堂内,云卿身着单衣,跪在纪氏先祖的牌位前。
虽膝下有软垫,可随着夜一点点地深下去,寒气也从石面地板上一丝丝地渗入膝盖。他本就体质阴寒,格外怕冷,不一会儿,便四肢僵硬、瑟瑟发抖。
他想起白天之事,想到云澜被册封为昭元帝君,心中的暖意逐渐吞没了身体的寒冷,已经冻到僵硬的嘴角竟然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可想起昔垚,他心中的那抹欢愉又顷刻间黯淡了下去,他与苏砚、昔垚、长孙钰以及千尘从小一块长大,对彼此的性子是再熟悉不过。
昔垚大她半岁,与长孙钰直来直去的性子不同,她从小就情感细腻,凡事总爱藏在心里,对周围的人总是面带浅笑,宛若春风化雨。
她虽比长孙钰晚生数月,可每次长孙钰哭着闹着的时候,都是昔垚哄着她,她习惯于云淡风轻地疗愈别人的伤痛,可当她自己受伤时,又有谁能医她呢?
云卿一想到日间昔垚满不在意的态度,心里反而更不是滋味了。
垚姐姐此时一定在默默流泪吧,相比他身上的冷,心冷的感觉才是真正的冰锥刺骨、深入骨髓、痛彻心扉吧。
可他又能如何呢?冲进东宫帮她把司徒楠抢回来,惹怒永昭帝和昭宁帝姬,然后让纪氏连带着和纳兰氏、司徒氏一起毁灭?
显然不可以,他只能旁观着儿时最亲密的伙伴忍受撕心裂肺的痛苦,却什么都做不了。
之前因为气纪婠,他表现得毫无惧色,直挺挺地跪着,如同一只桀骜不驯的大公鸡。可丑时之后,云卿又冷又饿又困,身子逐渐瘫软下去。
不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突然感到好像没有那么冷了,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冻到极致自然暖,或者是自己生出幻象了。
此时一个声音让他清醒了过来:「公子何必呢?家主只是担心您,只是服个软的事情,公子一定要弄得针锋相对吗?」
云卿反应过来不是幻象,继续挺直了后背,转过沉重如铅的脑袋,看到含烟正站在他后方身侧,脚下放了盆炭火。
「可母亲已经知道是清河姑姑留我用的晚膳,还要坚持罚我。」云卿一想到就来气,当时慕容璟明明已经帮他解释过了,可纪婠前脚微笑着地送走慕容璟,后脚就变脸罚跪他。
含烟本以为云卿只是赌气,没想到他是真不知道纪婠为何动怒:「公子,您难道不知道家主为何要罚您吗?若没有那兰陵郡主,家主顶多是斥责您几句,您若顶撞也不过是上家法打几下手掌罢了。」
云卿这才意识到了纪婠罚他的真正原因,跪得笔直的身子有了些松动。
含烟继续说道:「公子,您还记得去年家主是怎么嘱咐您的,那兰陵郡主风流成性,光是侧室一年就纳了六七个,更别提那些数不清的小爷了。今夜您晚归倒是罢了,可千不该万不该再与那慕容璟一同回来,去年家主对您说的话您都当耳旁风了吗?」
他替苏砚上药的那一幕明明还历历在目,可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没有忘记纪婠说的话,可他也从未放在心上,毕竟这京城哪位达官贵人不是对着慕容璟表面客客气气,背后却直摇头呢?
他只是没想到纪婠竟如此厌恶慕容璟。
「姑姑,我与兰陵郡主只是普通朋友,还请母亲不要多疑。」云卿觉得又可笑又无奈,那慕容璟与纪婠无冤无仇,可她仅仅凭着一双耳朵,就给慕容璟下了定义。还有云柔,只是因为她出身市井,性格随意,便不受她的待见。
她的母亲,堂堂正四品伯爵,十大家族纪氏的族长,真是一个既虚伪又真诚的人。虚伪在于她明明很讨厌慕容璟,还能在她面前笑意盈盈,口口声声地称呼她「兰陵郡主」。
真诚在于她是真心地喜欢和讨厌每一个人,就像她喜欢昔垚,喜欢长孙钰,喜欢千尘那样,哪怕当年高氏遭人陷害被派到漠北之地,她仍毫不避讳地去往高府送别自小一起长大的高渐漓。
他的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猜不透,他只知道一年前的那件事,已经给他们母子俩留下了永远都不可能消解的隔阂。
哪怕他尽量地去理解她的母亲,他们的感情也只能像被揉皱又抚平的宣纸那样,留下一道道折痕,永远无法回到儿时那般,完好如初。
「公子,您就跟家主认个错吧!」含烟劝道。
「认什么错,我又没有错。慕容璟也没有错,错的是母亲的固执和偏见。」云卿坚持道。
含烟见他完全听不进劝,只能摇摇头出去了,临走之时,在他身上盖了一条披风,又留下了一碗热汤和几块糕点。
凡事都要先破后立,不能故步自封。
人界至今千年岁月,之所以能不断发展,少不了观念上的冲突与碰撞,即使这种冲突与碰撞造成的结果是极其惨烈的。
半载光阴,少年已经历了无数次奋起抗争又大败而归的过程,一点点摆脱长达十六年来既是保护又是桎梏的母爱,沉甸甸的母爱。而摆脱的方式便是打碎自己,再重新拼凑。
次日,午时,阳光正好。
芙蓉园的石桥之上,游人如织,络绎不绝。
两少年站在桥的最高处,负手而立,一青一白,一个俊俏可人,眉目间却略带疲惫,另一个纤尘不染,宛若谪仙。
「今日我若不来,你是打算一直跪到地老天荒吗?」白衣少年问道。
青衣少年没回答他,而是转过身,背靠在桥上,低头沉思着。
「阿尘,你觉得慕容璟怎么样?」云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
千尘有些出乎意料,思忖片刻后回道:「这几年我都不在京城,但这些日子也听人提起过她,无非就是风流,常常出入风月场所罢了,倒也不见得是恶人。」
「那云柔呢?」云卿又问道。
千尘不知云卿今日为何问这些:「她……挺好的。」
云卿叹了口气:「可母亲就是格外厌恶她们。」
「义母竟然也会厌恶别人?」千尘满脸不可置信,在他的印象中,纪婠可是非常温柔可亲的,对谁都是挂着一张笑脸,「原来你被罚跪是因为此事,含烟姑姑还跟我说你是因为贪玩晚归才被罚的。」
「母亲只要想罚我,就有一千万个理由。」云卿撇撇嘴。
「猜猜我是谁?」一戴着五彩面具的姑娘不知从哪蹦了出来。
云卿和千尘一眼就认出了她:「钰姐姐,你都多大了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两人异口同声。
「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真没意思。」长孙钰悻悻地摘下面具。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唉声叹气的。」长孙钰问道。
云卿看了她一眼,最近让他心烦的事情太多了,竟然不知该哪件开始讲起,一时哑口无言。
「垚姐姐怎么样?」千尘问道。
「她挺好的呀,听说了赐婚的事情也没什么反应,反正那司徒楠一年前就同她没关系了。」长孙钰早晨刚去过纳兰府,看到昔垚依旧跟之前一样,便安心了。
千尘和云卿摇摇头,这长孙钰向来是个直肠子缺心眼,问她也等于白问。
越是没反应越危险,要是昔垚大哭一场他们反而比较放心。
三人行至人群的熙攘处,长孙钰突然兴起,想要策马去郊外游玩。
「钰姐姐,我怕是不能同你一起享受飞的感觉了。」云卿蔫蔫道。
他出生于阴月阴月阴日阴时,体质极寒,无法习武,因此从小到大的武功课没上过几节。
马术也差得很,马匹与他而言,最大的作用也不过是在懒得走路的时候,勉强当个坐骑代步。
「那还不简单,让阿尘带你。」
千尘犯了难,他虽然会骑马,可毕竟从文不从武,花在马术上的功夫也不多,在漠北三年,但凡出远门,都是骑骆驼的。
策马飞驰对他而言,一个人还能应付,可要是再带个人,悬。
而且长孙氏武将辈出,长孙钰虽年纪不大,可不论是武功还是马术都是同龄人中上乘的,再加上玩心重,只怕城还没出,就已经将千尘甩得不见踪影了。
千尘道:「这种事情,姐姐可算是找错人了。」
「哎,算了,没意思。」长孙钰看看千尘道,「云儿不行就算了,你怎么也变得如此矫情,我记得漓姑姑当年可是武举的擂主,你怎么就从了文呢。」
千尘还没开口,云卿就反驳道:「漓姑姑还是科举的状元呢,阿尘继承了这聪明的脑袋若是不用反而整日去打打杀杀,岂不是可惜了。」
长孙钰叹息道:「可男子又不能参加科举做官,从文也没什么出路。」
「谁说没出路的,我看做使臣就不错啊!」云卿又反驳道,「阿尘这么聪明,又长得好看,这高氏嫡系的身份一摆,再往谈判桌边一坐,随便掰扯几句,还怕事情谈不成?」
「这使臣代表着大周的颜面,确实需要容貌姣好,但也不能过于出众。」长孙钰看了眼千尘,「不然还没下谈判桌,怕是就成了别国驸马爷了。」
云卿怔了怔,瞬间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又想起昨日在纳兰府的慕容璟说的那些话,不禁提醒道:「阿尘,我想起来一件事,你以后到了昭宁帝姬面前可千万要穿得难看点,听说她喜欢搜集美男,司徒楠就是这么被拐走的。」
千尘眼眸微动,神色有些僵硬。
长孙钰在一旁大笑道:「穿难看点有什么用,好看的人穿麻袋都是好看的。」
云卿微微蹙眉:「那可危险了。」
千尘安慰他道:「别担心,帝姬应当是看不上我的。」
「阿尘,你是对自己的长相一点数都没吗?不行,反正你不能被昭宁帝姬拐跑了,好不容易回了京,我可不想你被关在东宫,以后见都见不到……」云卿拉着他的胳膊左右摆道。
长孙钰又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云儿,你是不是喜欢阿尘呀?」
啊?什么?云卿瞳孔一缩,呆滞片刻,顿时怒道:「死阿钰,你可别胡说八道。」
长孙钰刚想回他话,三人就被骚动的人群吸引了注意。
人流是涌向东北方的,等三人到的时候,事发地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长孙钰上前拍了拍一人的肩问道:「大爷,刚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个两鬓斑白,面容苍老的男人,穿着粗布衣服,背微微驮着,没猜错的话,应是个农民。他说道:「方才这屋顶突然立了一只好多条尾巴的大狐狸,有人说这是狐妖下界,乃祥瑞之兆,全都挤在这儿叩拜。」
「狐妖下界?」云卿低语着,「这狐妖的尾巴越多,在妖界的地位就越高,你说的可是九尾狐妖?」
那男人答道:「它只出现了一瞬便消失了,我都没来得及数有几条,反正很多。」
云卿瞥了眼那屋顶道:「我之前听外爷说,这狐妖毛发银白,根据灵力高低,分别能幻化出三尾、六尾和九尾,三尾和六尾能短时间内看出,既然一时无法辨别,那必定是九尾狐妖了……」
长孙钰好奇道:「为什么只有三六九,没有二尾、五尾、八尾?」
云卿看了她一眼道:「人家就是这么长的呀,就像你只长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不过我听说神界的神狐倒是有十二条尾巴。」
千尘皱皱眉叹道:「可惜了,五千年前的神魔大战,神界众神和神兽死伤大半,想必那十二尾神狐,也在其中吧。」
人群渐渐散去,正巧到了午膳时间,三人也调转了方向朝凌烟阁行去。
云卿一通宵没睡,此时困得不行,等上菜等得头昏眼花,直接靠在千尘肩头打起盹来。
长孙钰一时起了玩心,悄悄用笔蘸了涂料,在他眉心绘了一朵五瓣桃花。
千尘想笑,可又怕一笑他就会醒,只能强咬唇憋着。
午膳过后,长孙钰心痒得很,另约了人去策马,千尘说要盯着小妹高千悦练字,也回了府。云卿送完千尘后不想回去看纪婠的脸色,于是漫无目的闲逛着。
从高府往东,走了约半里路,云卿驻足在了一座豪华的府邸门口,抬眼望去,是慕容府。
虽说纪氏与慕容氏同样位列十大家族,可两者的关系一直都不冷不热。除了一些酒席会相互宴请外,私下可谓是毫无交集。
成年前,纪婠极少带云卿参加什么宴会酒席,若不是此次偶然路过,他怕是还不知道慕容府离高府如此近。
他双腿似乎不受控制地迈上台阶,对着门口的护卫出示了纪氏族徽令牌道:「我是纪氏大公子,找……找兰陵郡主。」
门口的护卫怔了怔,虽然慕容璟在外勾三搭四他们早已见怪不怪,可弄来的全是些没身份没地位的平民小爷。
她什么时候勾搭上纪氏的?这身份应该不能当小爷吧?难不成兰陵郡君要被休了?这慕容府怕是要变天了。
那护卫本是垂眸敛目的,可好奇心驱使他想去看看这传说中的纪大公子长什么模样,忍不住抬了头。
不看还好,一看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云卿不明所以,一脸懵地问道:「怎么了,我长得很好笑吗?」
那护卫整理了下神色,行了一揖道:「没有没有,公子稍等,小的这就去通传。」
云卿等了片刻 ,那护卫带着一眉目秀丽的女子来了门口,谁知那女子一见云卿,又是没忍住一声笑。
那女子对他行了一礼后道:「公子,我们郡主出去了,您要不进来等会儿,顺便洗把脸?」
洗脸?
云卿一想到自己午膳前忍不住睡着了,心里已经猜到了点什么,忙跟着那侍女进去,当他站在铜镜前的时候,恨不得长上一对翅膀,飞到长孙钰面前,在她脸上画只王八。
洗完脸,云卿对那侍女解释道:「我是被人算计了,我没有这种癖好……」
那侍女道:「公子别担心,小的一定守口如瓶,不告诉郡主……」
云卿一愣,心里总感觉怪怪的,不对,他为什么要解释啊,哎,真是烦人。
他对那侍女道:「郡主去哪了?」
侍女有些讶然道:「公子,您不知道吗?郡主每日未时都要去风月楼玩小倌,一般两个时辰就回来了。」她看了眼沙漏道,「还有一个时辰不到。」
云卿顿时感觉脸颊发烫,耳根子火辣辣的,嗫嚅道:「我……我先回府了。」
「哎,公子您有什么话要留给郡主吗?」那侍女追上去问道。
对啊,虽然他方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进来找她,可既然都通传了,必定要有理由吧。
他思索了一瞬道:「我上次与郡主有盘断棋没有下完,既然她不在,就改日吧。」
他跨了几步后,又顿了顿,背对着侍女补了一句:「还有,让她……注意身体……」说完就连走带跑地出了慕容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