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明确要求“完善学生实习实践制度”，这一部署对于促进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培养高素质人才具有重要意义。为深入探讨完善学生实习实践制度的路径方法，破解高校学生实习实践存在的问题，本期推出“完善学生实习实践制度研究”专题，聚焦农科、工科等专业的实习实践制度建设，探索大学生实践能力提升的有效途径，以进一步推动教育综合改革，全面提高人才自主培养质量。高校工科学生实习实践制度完善对策
刘 坤
◎摘 要 实习实践是高等教育的一项基础性教学环节，新时代育人方式的改革创新持续强化学生实习实践，但高校学生特别是工科学生实习实践仍存在诸多现实困境，导致产学脱节等突出问题。新时代强化学生实习实践，须坚持问题导向、目标导向和成果导向，推广实施项目式教学，改革教师评价机制，加强多学段贯通培养，进一步深化产教融合，建立基于PDCA的学生实习实践质量闭环，从育人方式、办学模式、管理体制、保障机制等多个方面着力，支撑拔尖创新人才培养。◎关键词 实习实践；产学脱节；产教融合；卓越工程师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把创新摆在更加突出的位置，提出要深化教育综合改革，加快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并特别提出，要完善学生实习实践制度[1]。学生实习实践是高等教育的一项基础性教学环节，实习实践水平的高低与学校育人方式、办学模式、管理体制和保障机制等息息相关，对学科专业建设水平、人才培养水平特别是学生的创新精神、实践能力和团队合作能力产生重要影响。当前，高校学生实习实践不断强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不断深化，但学生特别是工科学生实习实践仍存在诸多现实困境，导致产学脱节等突出问题，影响着卓越工程师等拔尖创新人才培养，亟需在实践中破解。实习实践在学生综合素质培养中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随着新时代育人方式的改革创新，学生实习实践的基本架构不断完善、实施模式不断创新。新时代以来，高等教育教学改革不断深化，育人方式不断创新。“四新”（新工科、新医科、新农科、新文科）建设构筑了新时代高等教育教学改革创新的基本格局。2019年4月，教育部联合中央多个部门在天津大学召开“六卓越一拔尖”计划2.0启动大会，以新工科为引领系统推出“四新”建设，掀起了中国高等教育的新教改。从具体内容来讲，就是一揽子推出了卓越工程师、卓越医生、卓越农林人才、卓越法治人才、卓越新闻传播人才教育培养计划2.0、卓越教师培养计划2.0和基础学科拔尖学生培养计划2.0。“六卓越一拔尖”计划2.0涵盖高等教育的多个学科门类，其显著特点是强调学生创新实践能力培养，注重产教深度融合、产学深度合作。教育部、工业和信息化部、中国工程院联合印发的《关于加快建设发展新工科实施卓越工程师教育培养计划2.0的意见》提出，积极推动国家层面“大学生实习条例”立法进程；布局建设集教育、培训及研究为一体的共享型人才培养实践平台；搭建校企对接平台，以产业和技术发展的最新需求推动人才培养改革。这些新举措立足于人才培养需求侧的最新变化，调整优化人才培养供给侧的育人方式，培养具有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的拔尖创新人才，打通人才培养供给侧与需求侧的“最后一公里”[2]。随着新时代育人方式改革创新的不断深化，高校学生实习实践的类型更趋细分、要素更趋多元。从实习实践的类型来看，已经由相对单一的实习和生产劳动实践逐渐拓展到各类实验、实习实训、课程设计、课程项目、社会实践和毕业设计（论文）等环节，每个环节又包括多种类型。以实习为例，一般包括认识实习、生产实习、毕业实习、跟岗实习、顶岗实习等不同类型。从实习实践的要素来看，已经由学生、带队教师等基本要素，逐渐拓展到学生、教师、课程、教材、条件、质量保障等多重要素。实习实践类型和要素的拓展与健全，体现在各学科专业的人才培养方案中。人才培养方案是学科专业开展教育教学的基本依据，规定了人才培养目标、毕业要求、毕业条件及学位授予条件、学制与学位、课程设置与学分分布、毕业要求实现矩阵等。高校人才培养方案一般会依据通用标准和各学科专业的特点，对实习实践的类型、要素、学时学分占比等作出基本规定。如《工程教育认证标准（2024版征求意见稿）》对工科类本科专业实践学分的比例作出了明确规定，实践教学环节学分至少占总学分的20%；设有完善的实践教学体系，并与企业合作，开展实习、实训，培养学生的实践能力和创新能力。高校在人才培养方案修订过程中，一般会基于《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类教学质量国家标准》《工程教育认证标准》等，结合学校办学基础、专业特色、资源条件，对实践学时学分占比作出相应规定，并成为一项基本制度固定下来。如天津大学2023版本科人才培养方案规定工科类专业实习实践学分占比不低于25%、文科类不低于15%。2019年7月，教育部印发《关于加强和规范普通本科高校实习管理工作的意见》，从规范实习教学安排、加强实习组织管理、强化实习组织保障等方面，加强和规范高校学生实习工作。高校对学生实习实践的认识不断深化，采取了多种措施保障实习实践的质量和效果。如天津大学从新工科建设“天大行动”到“天大方案”，强调“问产业需求建专业、问技术发展改内容、问学生志趣变方法、问学校主体推改革、问内外资源创条件、问国际前沿立标准”，建设了跨学院、跨学科、校企共建的新工科人才培养平台，构建了基于知识图谱、依托三类五种项目有机串联的模块化课程体系，实施基于产业一线真实项目的项目式教学，不断强化学生实习实践。近年来，天津大学持续完善学生实习实践制度，制定了《天津大学实习管理办法》《天津大学关于进一步加强实践教育 提高工程教育质量的实施意见》《天津大学本科生校外实践教学基地管理办法》《天津大学学生创新实践计划（PSIP）实施方案》等制度，不断加强学生实习实践的规范性，提升学生实习实践的质量和水平。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加速演进，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术持续推动产业“信息化—数字化—数智化”转型。产业界知识更新、能力迭代的速度往往领先于高校，这对学生实习实践的各个方面（不仅包括学生自身，还包括教师、条件、质量保障等）提出了更高要求，在实践中凸显出诸多问题。一是实习实践内容的更新与迭代明显不足。调研发现，当前学生特别是工科学生实习实践环节的课程设计内容相对陈旧，一般以专业验证性实验为主，帮助学生理解课堂教学上的有关理论，缺乏对理论应用场景特别是产业应用前沿的体验和探究。此外，学生实习实践各环节的衔接逻辑不顺，基础实验、认识实习、生产实习、毕业实习等环节间的系统性设计不强，尚未形成基于知识图谱的实习实践全链条，无法实现学生创新实践能力与产业需求的充分衔接。二是学生实习实践的体验感明显不足。由于安全、经费、工作量等因素，学生实习中普遍存在“只看不动式实习”“走马观花式实习”“点到式实习”“表演式实习”等现象，学生无法上手体验，缺乏感性认识，达不到预期实习实践效果。三是对学生实习实践的评价不够全面。首先是评价主体缺失。对学生实习实践的评价以校内相关者为主，行业企业专家、技术专家等主体的参与不全面、不深入。其次是评价指标不均衡。评价指标以定量评价为主，对学生在实习实践中的态度、投入、能力、效果等定性评价相对较少，无法对学生实习实践全过程进行有效评价。再次是质量评价的反馈不畅。高校通常将学生实习实践作为一个教学环节来完成，“计数式评价”之后，解决了有无的初步问题，缺乏对学生实习实践效果的跟踪和持续改进[3]。“教育者先受教育”是教育教学的一项基本规律。教师是学生实习实践的指导者和引路人，教师的实践能力特别是工科教师的工程实践能力是影响学生实习实践质量的重要因素。教师实践能力缺失已成为工程教育的普遍难题。一是高校教师缺乏投身于工程实践的动力。对于产学脱节的现状，不少教师心知肚明，存在“道理都懂但就是不去做”的现象，其根本原因是评价机制不健全。现行评价机制虽不断完善，但仍较少考核工程实践成果，教师“唯帽子”“唯论文”“唯项目”“唯工作量”的现象还没有得到根本扭转。同时，缺乏教师到企业顶岗挂职等制度机制，教师缺乏到业界交流任职的愿望和动力。二是产业界工程师缺乏到高校任教的机制和通道。产业界工程师和研发人员对产业需求的把握更加敏感，对赴高校担任兼职教师、导师有一定的向往和期盼，但这种机会往往在校企合作期间短暂存在，缺乏经常性的制度机制。不同学科专业的实习实践体系、模式呈现不同的特点，对学生的要求也不尽相同。就“四新”建设相关学科专业领域来讲，新工科侧重推进产教融合，培养学生解决真实的复杂工程问题的能力；新医科强调早临床、多临床、反复临床；新农科强调走进乡土中国深处、知农爱农；新文科强调价值引领、讲好中国故事。在“四新”建设中，新工科的体量、规模最大，学生实习实践面临的困难也更突出。一是工程教育的实践挑战度不够高。工科理科化、工科高校同质化等现象，是当前工程教育面临的普遍问题。工科人才培养方案在毕业要求的设定中对工程实践能力要求不够硬，在课程体系设置上存在弱化工程实践能力培养的现象，在教学模式上较多选择传统的“满堂灌”方式，导致学生面对真实工程问题时“眼高手低”的现象普遍存在。二是工程教育因其强实践性而美誉度偏低。根据2024年版的《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本科教育的专业类有93个，其中工学覆盖32个专业类，占1/3以上。调研发现，中学生面临专业选择时，往往倾向于艺术类、金融类专业，愿意“当明星”“学金融”，对工学专业的强实践性存在“干活儿”“出大力”的认知，在文化心理上对工程教育的强实践性认同度偏低。当前，高等教育面临的重要瓶颈是产学之间的结构性矛盾，缺乏以产教融合与校企合作支撑学生实习实践的长效机制，具体表现为错位或滞后。错位即高校培养的人不是产业界需要的人，滞后即高校培养的人滞后于产业发展。究其原因，一是缺少校企合作的成熟机制和模式。现行校企合作存在局域性、短期性、不稳定性等特点，企业在接收学生实习实践、合作设计人才培养方案、企业导师兼职授课、合作成果认定和产权划分等方面，尚无各界公认的成熟机制和模式。二是缺少校企合作的制度依据和政策支持。校企合作尤其是企业接收学生实习实践，尚无明确的法律法规依据和税收财政政策支持，双方往往采取签署协议的方式进行，而协议的效力不强、约束力不足、监督执行困难，缺乏有效载体支撑校企合作长期稳定开展。制度依据、政策支持的缺失以及合作机制和模式的不稳定性，导致高校和企业两个主体合作开展实习实践的积极性不高。完善学生实习实践制度要坚持问题导向、目标导向、成果导向，围绕学生实习实践的基本要素精准施策，从育人方式、办学模式、管理体制、保障机制等多个方面着力，支撑拔尖创新人才培养。一是扩面提质实施项目式教学。通过系统梳理学科专业的知识点，设计课程类项目、多学科交叉研究项目、毕业设计项目等多种项目，将课程知识点、课程模块“珠串化”，让学生“做中学、学中做”，而不是“刷题”“背题”“看实验”“看实习”。在项目安排上，可按照不同挑战度进行进阶式设置，基于业界真实问题设置真实项目且“真做真用”“真项目真应用”，切实提升学生解决复杂问题的综合能力。二是以科教融汇支撑实习实践内容供给和迭代。将最新、最前沿的科研成果转化为实习实践的教学内容，如转化为项目式教学的多学科交叉研究项目，做到实践教学与科研、工程和社会应用密切联系，实现基础与前沿、经典与现代的有机结合，激发学生的创新潜能和实践能力。一是强化实习实践教学队伍建设。鼓励高层次人才承担实习实践教学工作，加强对青年教师工程实践能力培养，从企业和行业聘请具有丰富实践经验和一定教学能力的工程技术人员开设必要的实习实践课程或教学环节，打造教育理念先进、热爱实践教学、实践经验丰富、结构合理恰适的实习实践教学队伍，保障学生实习实践的质量和水平。二是探索校内跨单位联聘和责任岗位年薪制度。解决教师“道理都懂但就是不去做”的难题，关键是改革评价机制。以产业需求为导向，建设多学科交叉融合、校企深度合作的人才培养特区，打破学院与学科的界限，建立跨单位联聘制度、责任岗位年薪制度，从制度层面解决教师后顾之忧，使其基于产业一线实践开展工程教育改革创新。2024年4月，天津大学印发了《天津大学教师校内联合聘任办法（试行）》，对跨学院联聘制度做出了有益探索。三是构建校企融合的研究生导师队伍。用好“毕业要求”这一评价指标，科学确定、合理区分学术型与专业型研究生毕业要求，在毕业设计内容和形式、实践学分比重等方面做差异化设计，进行趋异培养，以制度倒逼研究生导师队伍结构性重塑，延聘更多业界导师。一是学段贯通做大卓越工程师的战略种源。培养学生的工程实践情怀，要从中小学抓起，扩大工程人才培养的基础源头，引导中小学生关注工程问题、热爱工程教育。建议选派高校院士、知名学者教授、创新大赛获奖学生到中小学设立工程导论课程和开展工程实践专题活动，在高中阶段探索设立职业生涯规划课及专题讲座，提高工程教育的美誉度，消除学生和家长的“工程师偏见”，提升中小学生对工程实践的兴趣，立志于成为卓越工程师。二是本硕博贯通提升新工科人才的“卓越性”。工程创新具有长链条性，卓越工程师培养既需要扎实的学科理论基础，又需要丰富的工程实践。工程师的“卓越性”很大程度上是在硕士甚至博士阶段达成的，要开展“有组织的工程硕博士培养”。通过本硕博贯通，设计一体化人才培养方案，构建内容跨越本研的高阶课程，打造本硕博一体化实践平台，为卓越工程师培养开通快车道。一是构建产学研用融合的教育教学体系。高校在争取与行业头部企业合作的同时，要注重与具有创新活力的“小巨人”企业合作。推动国家和省域层面出台促进校企合作的法律法规，明确双方的价值链条和责任链条，从培养方案、课程体系、联合授课、实习实践等层面开展联合培养，促使产教深度融合。二是以科创园区加速学生创新成果孵化转化。“理论学习+业界实践+创新创业”是提升学生工程实践能力的重要保障。建议在科创园区设立“四新”建设教育教学成果转化基地，充分发挥其在人才培养上下游间的桥梁纽带作用，推动更多成果从实验室转化到生产线、转化为新质生产力。三是建强学生实习实践基地。支持各学科专业与科研院所、行业企业、社会有关部门紧密合作，建设校外实习实践基地、实践教学中心，打破学科专业壁垒，在更大范围实现优质教育资源共享，为学生实习实践提供更大空间。完善学生实习实践制度的目的是提升学生实习实践的效果，必须坚持成果导向，按照PDCA——Plan（计划）、Do（执行）、Check（检查）和 Act（处理）四个阶段，强化对实习实践的质量管理[4]。一是完善学生实习实践的质量监控体系和质量标准。建立健全各类社会实践、实验操作、实习实训和毕业设计（论文）等实践教学环节的质量标准，推行实验教学听课评估和随机抽查机制，严格教师实践教学成效考评，完善实习实践质量监控体系，以质量管理保障实习实践质量提升。二是完善学生实习实践的考核评价机制。推动高校在人才培养方案中明确实践教学主线，使其贯穿人才培养全过程，并结合学科专业特点适当增加实习实践的学分和学时比例，严格依据教学计划和大纲完成实习实践教学环节。探索开展实习实践内容、形式、方法和评价机制改革，建立支持学生创新能力培养、实践能力提升的多元化实习实践考核评价方法，推进学生自主实习实践、合作实习实践和研究性实习实践。[1]中国共产党第二十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文件汇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4.
[2]杨贤金.“从未来到未来”培养拔尖创新人才[J].教育家，2024（30）.
[3]王芳.“十四五”时期深化高校学生评价改革的内在逻辑与实践路径[J].中国高等教育，2021（21）.
[4]张男星，张炼，王新凤等.理解OBE：起源、核心与实践边界——兼议专业教育的范式转变[J].高等工程教育研究，2020（3）.
[本文为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面向卓越工程师培养的新工科教育治理关键机制研究”（项目编号：22YJC880046）的研究成果]
【作者单位：天津大学】
（原载2024年第23期《中国高等教育》杂志）
欢迎订阅2025年《中国高等教育》，请点击下方二维码订阅
![]()
请点击上方图中二维码关注“中国高等教育”官方微信公众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