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太阳火辣辣的,孟筂顶着烈日刚到沈家的别墅前,就见沈延習顶着肿起的额头从别墅里跑出来。
她吓了一大跳,问道:“你这是怎么?”
沈延習显然没想到会撞见她,下意识的就遮住自己的脸,有些难堪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孟筂还没回答他的话,就听别墅里传来覃阿姨歇斯底里的大骂声以及瓷器摔裂的声音。
沈延習的脸色变了变,上前拽住她的手腕就走。他的心情极差,拽着她的手腕的手紧紧的,将她弄疼了也未察觉。
直到走了那么远听不见别墅里的吵闹声了,他才丢开了孟筂的手,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一向阳光开朗的大男孩的脸上难得的带了颓丧和茫然,眼眸毫无焦距的看着前方。
孟筂不知道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事情绝不简单。她满脸担忧的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轻轻的问道:“怎么了?”
沈延習没有回答她的话,捡了一旁的石头一粒又一粒重重的扔到草地上,等着发泄够了他才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爷爷要分家,要求老沈把名下一半的资产给我那同父异母的哥哥。”
他从来都不想继承什么家业,也不在意父亲要将财产给谁,但母亲却异常的执拗。争执间他被父亲扔出的茶具打伤,便跑了出来。
孟筂听到这话也吃了一惊,她是知道沈伯伯以前曾有过一段婚姻有一个儿子,但这些年从未见过,同样也完全没有想到沈爷爷会要求沈伯伯将一半的资产给多年未见过的大孙子。
她还存着侥幸,试探着问道:“这只是沈爷爷的意思,那边怎么说?”
沈伯伯的那位前妻那么多年同沈家都不相往来,也许这只是沈爷爷的一厢情愿而已。
沈延習冷笑了一声,嘴角浮现出嘲讽来,恨恨的说:“天上掉了大馅饼谁还不眼巴巴的接着,今天人已经过来了。”
孟筂在一个小时后见到了沈延習那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情绪平静下来的沈延習拒绝去诊所给受伤的额头消毒处理,起身回了家。
孟筂陪着他到别墅门口,就见里边儿有一陌生的年轻男子走出来。
他穿着衬衫西裤,有着一张英俊的面容,轮廓深邃鼻梁高挺。同不自觉的流露出敌意的沈延習相比,他冷淡得很,甚至连看也未多看他一眼便擦身而过。
沈延習在见到他时就不自觉的绷紧了身体,人走过去了也没能放松下来,低低的说了句让孟筂快回家便匆匆的往里去了。
暮色降临,天边的火烧云照亮了半边天空,孟筂看着沈延習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又看了看前边儿已经走了一截的人,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炎热的夏天,即便是傍晚也闷热得很,马路上几乎没有人。她心事重重的跟在那人身后,直到前面的人忽然转过身来,她才蓦然止住了脚步。
“小姐,请问你还打算跟我多久?”年轻男子的声音低沉磁性,一双眼眸深邃又冷淡。
孟筂跟着人被逮了个正着,一张脸霎时通红。她跟着这人是有想替好友打抱不平的意思,但这会儿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下意识的撒了谎,讷讷的说:“这也是我回家的路。”
“是么,我还以为你是跟着我想替你男朋友打抱不平。”男子的语气带着些许嘲弄轻佻。
心思被人给拆穿,孟筂的脸更红了些,好在有夜色的遮掩。她没去解释她同沈延習的关系,这人提起了话头,她也鼓起了勇气,问道:“那个,你……”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男子却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漫不经心的说:“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孟筂一时语塞,那人又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唇角似笑非笑,说道:“小姐,提醒你一句,大晚上的跟着一个陌生男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他说完这话不再搭理孟筂,拉开了停在一旁的一辆半旧不新的大众坐了进去,很快发动车子扬长而去。孟筂回到家才明白那人的话是什么意思,走几步就落汗如雨的天气,她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打湿紧紧的贴着身体贴着身体。她羞愤又恼怒,只恨不得将那人恨恨的揍上一拳解恨。
无论关系再怎么要好,沈家的事儿孟筂也不好过问,何况沈延習那天过后就一直闭口不提。尽管心里担忧着,但她也无能为力。
如此过了几天,孟筂接到覃钟渝的电话,她请她去看看沈延習这几天都在干些什么。家里仍旧乌烟瘴气,他不愿意回家,打电话他也不接。
孟筂应了下来,可谁知她打电话沈延習也置之不理,她只得到他的宿舍楼下去找他。
沈延習从进入大学开始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了,他长相英俊家世良好出手大方,男男女女的朋友一大堆,沾了他的光,孟筂的交际圈也扩大了不少。
请人带话上去,他没几分钟就下来。虽是下午,但温度仍旧跟蒸笼里似的居高不下。孟筂的额头上汗津津的,沈延習有些无奈,走近后递了纸巾给她,说道:“不是怕热吗?出来干什么?”
“覃阿姨打电话你不接,我过来看看。”孟筂迟疑了一下,轻轻的说道。
沈延習显然不想说家里的事儿,只说了句他没事,转移开了话题,说:“今儿老贾的生日,我们给他庆生,你要不要一起去?”
孟筂怕热喜静,要是在平常她肯定会拒绝的。但今儿担心他,也还想再同他说几句话,于是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一大群人热闹极了,吃了饭又去酒吧。孟筂几次想找机会同沈延習说说话,让他打一电话回家,但他的人缘极好,她竟没找到单独同他说话的机会,于是闷闷的喝着饮料,无聊的四处打量着。
同生活丰富多彩的沈延習不一样,她的生活轨迹极为简单,大学几年,到酒吧的次数屈指可数。
视线绕了一圈,正要收回时却看见了一张熟面孔。不远处的角落里,沈子业捏着酒杯,姿态闲散的正同一旁的友人交谈着。
孟筂没想到会那么巧,一时不由得愣住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沈子业忽然抬头,漫不经心的往她这边看了过来,但不知道是否认出她来,只那么淡淡的一瞥就收回了视线。
接下来的时间里,孟筂如坐针毡,想找借口叫沈延習离开,却都没能开得了口,于是只好心神不宁的坐着。好在没过多久后再往那边看已经不见了沈子业的身影,她暗暗的松了口气。
然而离开的时候两人还是撞见了,沈延習喝了不少酒,临走时去洗手间吐了一次,两人落到了后边儿。出了酒吧,两人正打算到路边去拦车,才走了几步,就看见了路边正同友人告别的沈子业。
孟筂慌忙的要遮挡住沈延習的视线,但他已经看到了沈子业。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孟筂还没来得及拦住他他就冲了过去。
面对冲过来的人沈子业脸色半点也没变,请友人先离开,冷淡的视线这才落到了沈延習的身上,抬腕看了看时间,说道:“什么事,我的时间有限。”
他家已经闹得天翻地覆,罪魁祸首却是那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沈延習再也忍不住,冲上去重重的一拳就往沈子业的脸上砸去,快得孟筂来不及阻止,失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的动作快,沈子业的动作却是更快,预想中的那一拳没有落到他的脸上,沈延習的手腕却被他给捉住,随即重重的甩开,漫不经心的说:“脑子长来不是当摆设的,我劝你动手之前最好先想想后果。”
只可惜这话对酒精上头的沈延習压根就没有用,但好在这次孟筂及时的拽住了他。
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热的,孟筂的手心里全是汗。沈延習并不想让她担心,到底还是渐渐的松开了拳头,冷声质问对面的人:“我家已经被你闹得鸡犬不宁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今儿沈子业的心情显然并不好,一张英俊的脸虽仍是面无表情,但眉眼间已透出了不耐来,他显然没心情应付沈延習,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就往前边儿走。
自从见面起,沈延習便一直受着这位同父异母兄长的无视,这会儿见又一次的无视自己,火气一下子又冲了起来,上前拦在了他的面前,大声的指责:“无论你想要什么,我告诉你,你都没资格!这么多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子业给打断,他冷冷的看着他,淡淡的说:“我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让开。”
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
两人之间的战火一触即发,孟筂着急之下紧紧的抱住了沈延習,低低的说道:“阿習,你冷静点儿!”
沈延習哪里冷静得下来,又被她给抱住更是恼火,咬牙说道:“阿筂,你给我放开!”
孟筂哪里会放开他,死死的将他给抱着。
深夜里闹出这动静来,吸引了路人的目光。沈子业已经看出了沈延習喝了酒,自是不会再同他纠缠,只嘲讽的扫了他一眼便离去。
沈延習被他那眼神给激怒,挣了几下孟筂又像狗屁购药似的缠着,不由得恨恨的呵斥道:“你脑子有病是吧,你到底和谁一边?”
那道身影已经越走越远,他使劲儿的甩开孟筂,刚好有一辆空车过来,便怒气冲冲的拦了车离开。孟筂看着车子远去,一时气馁又有些恼火。她能和谁一边?自然是和他一边儿。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的好友。而沈子业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一陌生人。
她拦着他,是知道事情闹大了受到责备的肯定是他。
被好友误会,孟筂郁闷得很,想拦车赶回学校去,却半天都没一辆车过来。对面是有名的酒吧街,午夜时分,有醉醺醺的客人出来,见她一女孩子独自站着,免不了上前调笑几句。
孟筂不敢再在原地呆着,甩开那几人打算先离开这边。走了没多远,一旁就传来了喇叭声,她以为是沈延習回来了,侧头看去,却发现是沈子业。他仍旧开着那辆半旧不新的大众,指间夹了一根烟,手肘随意搭在车窗上,深夜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英俊的眉眼间,懒洋洋的。
“这边乱,上车,我送你。”
孟筂知道他是看到她刚才被那几个醉鬼调戏了,但见着他神经却绷得更紧,说:“谢谢,不用。”
沈子业挑了挑眉,仍旧开着车缓缓的跟着。女孩子面容秀丽不施脂粉,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也显得朝气蓬勃,只是抿着唇耷拉着眉眼,垂头丧气的,却又倔强得很。
他自是看出了她的戒备来,有些好笑,说:“我虽不是什么君子,但对欺负小女孩儿还没什么兴趣。我劝你最好上车,你要在这儿出了什么事,对你那男朋友来说只会雪上加霜。他家里的事就已经是一团糟了,你应该不想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往后视镜看了看。
孟筂挺聪明,也跟着回头往后边儿看了一眼。眼见刚才那几人竟一直跟在身后,她显然被吓到了,咬了咬唇,到底还是上了车。
果然,在她上车后那几个醉鬼一哄而散。她松了口气儿。她家教一向良好,虽是对他有所防备,但还是礼貌又诚恳说了声谢谢。
沈子业没有说话,掐灭手中的烟头丢出车窗外。他的心情不佳,突然踩下油门加快速度飙起了车来,孟筂被吓了一大跳,紧紧的抓住车门扶手。
直到驶出了这一条街,他的速度才渐渐的慢了下来,看了后边儿脸色煞白的孟筂一眼,问道:“去哪儿?”
孟筂这才想起还没告诉他地址,报了学校的地址。
沈子业点点头,像是没话找话说,唇角勾了勾,问道:“你那么帮你那男友,看来他好像不是很领情?”
孟筂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他的话。她自是不愿意让这人看了笑话,只说:“我们是朋友,不是恋人。”
沈子业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自己到底欠了这人一份人情,她低低的解释道:“我家和沈家是世交,我和阿習从小一起长大。”
谁知道这解释更令沈子业误会,他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一副了然的样子,说道:“青梅竹马。”
这人像是故意的,孟筂没心情去解释,任由他发挥想象,侧头闷闷不乐的看向车窗外。
前边儿的沈子业也未说话,专心的开起车来。
车子驶过了几条街后突然停在了一条巷子里,孟筂回过神看向前边儿的沈子业,他解着身上的安全带,头也不回的说:“我要买点儿东西,那边有夜市,你想吃什么?”
孟筂今晚就只吃了水果,肚子里早就空空的了。她同这人并不熟,摇摇头说了句谢谢,说自己不饿。
沈子业没有再说话,关上车门往不远处的便利店走去。
他去了十来分钟才回来,孟筂虽是说不饿,他还是打包了一份粥回来递给她。白日里温度高,夜晚仍旧是闷热的,他却像是不怕热似的,没有上车,靠在车门边儿上抽起了烟来,大概是打算等孟筂吃完粥再走。
前边儿是夜市,嘈杂的人声混合着食物的香味儿在深夜里飘散开来。孟筂打开粥吃了几口,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看向了那靠在车门上抽烟的人。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背影像是要与车身融为一体,离她那么近,却又像是远得不可触摸。
孟筂不自觉的就有些走神,直到那人低头去弹指间的烟灰,她才蓦的回过神来,掩饰一般匆匆吃起粥来。
一碗粥还没吃完,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电话是沈延習打来的,他冲动之下一怒而去,这会儿气消了,已经意识到自己迁怒于孟筂,更后悔大晚上的不该丢下她一女孩子,于是赶紧的打了电话,问她在哪儿,他回去接她。
见他已经冷静下来,孟筂放下了心,让他不用担心自己,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沈延習丢下她满心的愧疚,尽管她再三的让他不必担心,他仍是坚持要再学校门口等她,要送她回宿舍。
孟筂拗不过他,只得应了下来。
外边儿站着的沈子业显然也听到电话了,抽完了一支烟后便上了车,发动了车子。
回到学校,沈延習早去买了孟筂喜欢吃的零食拎着,又一次的向她赔礼道歉。孟筂绝口不提自己被酒鬼跟着的事儿,无奈的让他不用放在心上,她能理解他当时的愤怒。但拳头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可不,拳头哪里能解决他们家的问题。
沈延習气馁,两人默默的在校园里走着,孟筂还想让他要同覃阿姨好好谈谈,但沈延習并不想谈这些事儿,她只得止住了这话题。
这一晚孟筂破天荒的失了眠,她竟莫名其妙的想起沈子业来,他靠在车上抽烟的背影时不时的浮现在脑海里,她在床上翻了无数个身才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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