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人的道德进步

百科   2024-07-26 08:58   日本  

© The Good Men Project

利维坦按:




正如理查德·罗蒂(Richard Rorty)所言,“道德,就是有争议的进步”。重点在于“有争议”,不论是个人经验还是社会面向,道德的进步的确伴随着大量的争议,甚至是暴力。也就在半个世纪前,黑人和白人能够在一所学校上学,这对于当时的美国人来说简直难以想象。当然,很多道德议题由于涉及的问题十分复杂,时至今日,仍旧是充满争议的。

比如前几年,J·K·罗琳与跨性别群体的网络论战——也许不久的将来,“来月经的人”的确取代了女子旁的“她”,成为了人们可以接受的日常说法,谁知道呢?又或者,这个称谓本身并没有在社会层面上达成共识,甚至,跨性别群体的说教和非理性行为反而导致了某种强烈的认知反弹,这似乎也是不争的事实。

另外,衡量道德“进步”还是“退步”是否存在一个标准?比如,在当下美国左翼占据媒体话语权,而右翼开始崛起,这在政治道德上是进步还是退步?再比如,纯素食主义者的膳食主张,基于何种前提和逻辑下,才理应被视为是一种道德进步?还是说,在经过了详细的动物权利和神经意识的论述后,这仅仅意味着一种道德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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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你正想安静地吃你的培根生菜番茄三明治,这时,你桌边的某人开始谈论自己是个素食主义者。你翻了个白眼,血压开始飙升。你希望他能赶紧闭嘴。
这并不是说你不关心动物的痛苦。在有些情况下,你甚至相当关心——如果你认为邻居虐待他们的狗狗,你肯定会做些什么。你是个好人——甚至是一个动物爱好者!但是当这些纯素食主义者如此说教和惹人烦时,你很难那么关心吃肉的道德问题[1]。
我们怀疑,这是一种相当普遍的经历。当有人告诉我们,一些我们习以为常的事情——比如吃肉——其实是错误的,我们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愤怒和不屑一顾。不是因为培根,就是因为塑料吸管,要么就是我们多年来一直使用、但现在被认为是冒犯的短语。

2012年6月30日,路人在马德里观看同性恋大游行。© Susana Vera

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上世纪90年代,人们开始尝试对抗各种性别歧视、种族主义和恐同症,例如呼吁结束大学校园里所谓的“种族聚会”,或者在提到遭受性侵犯的人时使用“幸存者”而不是“受害者”一词,这些也被视为充满说教和令人厌烦,并经常被嘲笑为太过“政治正确”。
女性在职场抱怨性骚扰时也曾遭遇过类似的反应。例如,1975年《纽约时报》的一篇文章报道称,这些女性被雇主告知她们太拘谨,开不起玩笑。1980年的一篇《联邦公报》关于职场性骚扰的文章引用了“一位愤慨的人事副总裁”的话,他抱怨这些规定会导致男性“在没有事先咨询律师的情况下,不敢在办公室和女性聊天”[2]。
如今,这些反应略有不同。
想必现在大多数人都同意,即使这些行为曾经很常见,但它们从来都不是可以接受的。我们不再认为它们是可以接受的,这实际上是一种道德进步。
我们比以前更严肃地对待职场性骚扰,这当然是件好事。我们不再觉得随意的恐同言论很有趣,我们在谈论性暴力时也更加体恤受害者,这也是进步。事实证明,“种族聚会”一直都很愚蠢且令人反感。这一切可能现在看起来再明显不过,但当时很多人可能都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他们听从了自己的直觉,他们的直觉仿佛在说:“啊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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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们不认真对待社会改革背后的道德问题,反而经常以这种任性的、下意识的防御姿态来回应?
这并不意味我们不关心是非对错。但像这种情况可能与我们倾向于认真对待的道德问题相去甚远——你懂的,比如谋杀和人权。
事实上,似乎有一种不言而喻的期望,即,当我们面对真正的、重要的道德变革论据时,我们会很容易地识别出它们。它们可能伴随着一丝义愤填膺或同情。当然,我们会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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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道德说教带来的恼怒往往被视为一种信号,表明那些担忧并不是什么大问题,那些论点也只是可以完全忽略的诡辩。这被称为“翻白眼策略”(eyeroll heuristic):如果它是说教和惹人烦的,那么就可以忽略它。
作为研究道德认知的哲学家,我们认为“翻白眼策略”是道德进步的严重阻碍。许多好的道德变革论争,起初都会让人感到不悦。
此外,人们在这些情况下产生的情绪反应,通常不是由紧密跟随论证逻辑或直接回应道德理由的心理过程产生的。相反,它们源于使人们能够适应当地规范的心理机制——即所谓的“规范心理学”(Norm psychology)。虽然这是我们每天驾驭社交世界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它也可能使我们抵制社会变革——即使这种变革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让我们先从规范心理学的入门知识开始。
想想我们每天都可以做但却没做的事情。我们不会把内衣穿在裤子外面,我们不在公交车上和陌生人拉手,我们不用抑扬五步格写工作邮件。这些行为很可能根本不会出现在我们的脑海中。但这是为什么呢?

© BetterHelp

我们社交的行为方式有很多种,但实际上我们都没有考虑过其中的绝大多数[3]。相反,我们大都遵守当地规范的边界——构成人类文化环境的复杂社会规则,规定了哪些行为是被允许的、哪些又是被禁止的或义务性的。这包括我们在不同的公共场合应该如何表现(例如,一个人在职场、学校、教堂、公交上应该说什么、穿什么或做什么),以及我们应该如何在朋友和家人面前表现(在母亲节给妈妈送花,在朋友搬家时主动帮助他们)
有时,这些规则是明确的(“上课时不要嚼口香糖!”),但更多的时候,它们是默认的、不言而喻的(在聚会上与新认识的人聊天时你应该站得多近,应该避免谈论哪些话题)
我们的规范心理由一系列情感和认知机制组成,它们帮助我们处理所有这些规则,让我们的行为受其引导,通常毫不费力,并且不需要意识到。当我们的规范心理正常运作时,我们会像鱼儿在水中一样适应社会环境的规范。
在美国,你给多少小费?当然是20%[4]。你也不会穿着短裤去参加葬礼。你不能在你祖母面前飙脏话,但在朋友面前可以。在熟悉的环境中,遵守这些规范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 Psychology Today

尽管如此,我们有时确实会注意到规范。餐厅里你隔壁桌大声说话的人让你心烦意乱,不仅是因为他们分散了你的注意力,还因为他们违反了不成文的规范。违反规范的行为会引起我们的注意,即使完全无害,也会让人恼羞成怒。这是因为我们的规范心理会根据我们的社会期望调整我们的情绪[5]。当这些期望得到满足时,感觉就很顺畅。当我们因某个违反规范的人而感到惊讶时,我们会将其视为一种情绪信号,表明我们的社交环境中出现了问题。
再举一个例子:爱丽丝正在一个陌生的国家游览。她感觉这段经历大部分都令人愉悦,她很享受旅途中所有新奇、令人大开眼界的冒险。她知道自己对于这片土地来说是陌生人,不过还是很高兴了解不同文化中人们做事的方式。

《迷失东京》(Lost in Translation)剧照。© Tumblr

但她也注意到,与在家里相比,在日常生活中她会耗费更多精力。餐厅点餐、乘坐地铁、在街上行走,这些都可能让她与他人的期望略有出入。即使她能顺利完成这些事情,社交互动也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注意力。一旦出现问题,就会让人感到不安和紧张,很多天下来,她都会因为自己的笨拙而精疲力竭。
爱丽丝感到不自在,因为她的常态心理与她所处的社会环境不一致。她内化并倾向于遵循来自自己文化的规范,但这与当地规范并不一致。她在规范和社会方面与她所探索的文化有点格格不入。
《甜蜜蜜》(Comrades: Almost a Love Story)剧照。© Tumblr
当一个人的常态心理与周围的规则习俗不一致时,常态就会强烈地突显出来。这往往也是新移民的经历,他们脱离了熟悉的环境,闯入一个陌生的社会,而规则突然发生了变化。这可能是大学新生进入大学时的经历。甚至青少年第一次在朋友家过夜,发现别人家有不同的规矩时,他们也会有这种体会。
从一个社交世界转移到另一个社交世界,会打乱我们常态心理的预测。这反过来又会影响我们的体验。我们说话结结巴巴,无法流畅的表达,这可能会让人感到压力、沮丧和疲惫——只要问问任何一位北美游客,他们曾在误入自行车道后被柏林骑自行车的人咒骂,或者第一次遭遇到蹲式厕所时的惊慌失措。
这被称之为情感摩擦(affective fri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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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摩擦也会发生在我们身边。即使在同一种文化中,时代和潮流也会转变,旧规范会被新规范所取代。在这种情况下,一些人会发现,他们的规范心理与自己所处的文化不同步。这会逐渐产生错位,就像爱丽丝这样的旅行者在异国他乡时遇到的一样。情感摩擦的体验也很类似:流利程度的丧失,加上社会期望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带来的负面情绪信号。即使旧规范和取而代之的新规范之间的差异看起来微不足道,这种转变造成的混乱也会引起焦虑、尴尬和愤怒。
以代词规范的最新变化为例。在某些圈子里,人们分享自己喜欢的代词,而那些认为自己是非二元性别的人则使用“他们”(they/them)来称呼,这已成为标准做法。遵守这一相对较新规范的成本很小——当然,这并非微不足道,因为打破一个人行为认知中根深蒂固的模式需要时间。但(我们认为)这具有重大的道德意义。以这种相对容易的方式改变我们称呼人的方式,是一种表现尊重和促进包容性的方式。

© Petroleum Service Company

尽管如此,历史上支配代词使用的规范是在很早的时候习得的,因此它们往往在个体规范心理中根深蒂固。对于那些尚未适应新代词规范的人来说,试图遵循它们的感觉有点儿像美国人在访问英国时习惯看右向的车流,而不是左向。曾经平常、流畅、自然而然的行为突然变得耗时费力、令人紧张,而且容易出错。即使是看似微不足道的规范变化也可能成为情感摩擦爆发的根源。
此外,社会强制规范还会以各种方式加剧情感摩擦。规范心理学会让人们对违反这些不成文规则的人做出不满的反应。我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无意中犯了错误,结果却被同龄人突然纠正——或者更糟的是,被评判。这种感觉很糟糕。

初到日本的游客都会对日本的公共秩序感到惊讶,比如手扶电梯行人通常自觉左站上行,让出右侧以便后面有急事的路人快速通过。但实际上,虽然默认站在左侧,但上行电梯主要依照前面行人的位置:如果前面的人站在了电梯右侧,后面的人一般也会自动转到右侧站立。© The Japan News

现在,除了试图适应一种新的、不熟悉的规范所要面对的尴尬之外,你还会为自己的错误感到自责和羞愧。虽然对当地规范的熟悉表明你是社区的一员,但因违反规范而被单挑出来会让你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这种经历可能会导致怨恨,埋下反弹报复的种子,尤其是新规范在社区内传播不均衡的情况下。新规范的早期使用者和那些坚持旧规范者之间的差异,往往与熟悉的社会分歧有关。在社会经济地位、种族、年龄、性别和政治派别突出的情况下,对社会身份和群体归属敏感的心理反应,可能会给情感摩擦的体验增加更多层次[6][7][8]。
例如,社会变革可以按照代际划分人群。老一代人与年轻一代倡导的新规范相冲突,导致年轻一代纠正甚至嘲笑违反规范的长辈。在这种情况下,老一代人很容易将年轻人的规范执行行为解读为来自敌对外来群体的威胁。那些感到受到威胁的人,往往会寻求自己群体中其他人的支持,一旦他们团结起来,打破他们认为被强加在他们身上的新规范(尤其是故意且自豪地打破它),就可以发挥进化人类学家所说的“种族标志”(ethnic marker)的作用[9]:一种战斗口号和对共同群体身份的公然肯定[10]。
在这种情况下,传播新规范的尝试可能会适得其反。当其支持者对违反者做出负面回应时,他们未能“纠正”任何事情。相反,他们最终加剧了他们试图劝阻的行为。
这是一条黑暗的路径。错位会导致沟通不顺畅,从而引发尴尬和不适。当社区强制执行新规范时,它可能会火上浇油,加剧社会分裂,并陷入恐惧、愤怒和彻底的敌意。
《北京人在纽约》(A Native of Beijing in New York,1993)剧照。© 豆瓣电影
这种规范心理的图景突显了那些在社会中寻求实现积极道德变化的人所面临的障碍。通常,真正的道德进步,意味着用积极的规范取代有害的规范。但是,当我们与社会环境保持一致时,我们的规范心理学能够使社交流畅、轻松,而这些恰恰也是使它们抵制社会变革的特点。更糟糕的是,我们的规范心理产生的情感反应不仅会导致道德上的顽固抵抗,还会引发反弹。理解规范心理学对于追求社会正义至关重要。
第一步是要认识到,“翻白眼策略”非常不可靠。某些新规范让我们感到讨厌,或者那些推行新规范的人让我们觉得自以为是、充满说教意味,但这些事实并不能告诉我们这种规范是否是一种进步,也并不能说明它代表了道德进步还是道德倒退。
新规范引起情感摩擦的负面体验,并不能证明这种规范本身是坏的,或者我们不应该采用它。尴尬、恼怒甚至怨恨的反应,正是我们旧的、不公正的规范被新的、更公平的规范取代的情况下,应该预料到的。

1925年,“海滩警察”比尔·诺顿(Bill Norton)在华盛顿特区的海滩上用卷尺测量一名女子膝盖与泳衣下摆之间的距离。© 国会图书馆

这些感觉源于规范心理学。尽管它们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适应新的和不断变化的社会环境的真正挑战,但它们对道德论证的优点或不同社会规范的道德价值并不敏感。我们的规范心理学帮助我们追踪和适应任何规范,这些规范构成了我们社区和文化中的互动。而且至关重要的是,这些规范和惯例并不考虑公正还是不公正、有害还是有益、严肃还是愚蠢[11]。 
了解了这一事实,你下次遇到一些令人厌烦的新规范以及其倡导者要求你做出的改变时,就不会本能地翻白眼了。这种恼火并不是因为你觉得对方在胡说八道(虽然将这种不愉快的感觉解释为你的道德指南针在敲响警钟可能很诱人),你的恼羞成怒只是你的规范心理失调并对陌生事物做出反应的一个表征。
更好的反应是,将你的恼怒视为进一步反思的提示。不要只是顺从你当下的直觉反应,退一步,仔细考虑这些感觉以及其他相关因素,然后考虑你的反应是否合理:这个新事物是真的不好,还是说只是因为它够不熟悉才有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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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为止,一种合理的批评是,我们过于关注那些对现状感到满意的人的经历了。对于那些凭借社会地位享受特权的人来说,真正的道德进步(减少整体痛苦或使社会更公平的新规范)不仅会被视为新奇和陌生,还会被认为是对他们直接利益的威胁。这为他们使用“翻白眼策略”提供了另一个理由。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情感摩擦和错位对于被压迫群体的成员意味着完全不同的事情。我们大多数人都熟悉社交尴尬的感受,但哲学家塞琳·勒博夫(Céline Leboeuf)提醒我们注意一种特别阴险的变体。勒博夫认为,在美国,有色人种经常会经历一种独特的社会摩擦形式——她称之为“身体疏离”(bodily alienation)。在花费了太多时间在白人环境中摸索后,黑人可能会以压迫者的眼光来看待自己。勒博夫将这种身体疏离与W·E·B·杜波依斯(W. E. B. Du Bois)所说的“双重意识”联系起来,这种疏离会造成尴尬,破坏社交的通畅性,使黑人难以顺利地适应他们的社交环境。它还会催生愤怒,而勒博夫建议,摆脱这种困境的方法之一是利用这种情绪。愤怒可以激发人们采取行动,拒绝那些压迫性的规范。
勒博夫对于利用愤怒情绪的描述,似乎与我们关于情感摩擦的故事格格不入。我们对翻白眼策略表示怀疑,并认为恼怒和其他因失调而产生的负面情绪并不是道德的可靠参照指标。勒博夫认为,愤怒通常是对压迫性社会环境的恰当反应,它可以在改变处境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需要注意的是,引发这种愤怒的身体疏离感和我们想到的情感摩擦来源并不相同。身体疏离感是一个人对本国文化相对稳定特征的反应。勒博夫强调的黑人的社会问题,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种族主义造成的。这些经历可以引发合理且具有政治意义的愤怒感,从而推动道德进步。

1957年,意大利里米尼(Rimini)海滩上,一名警官向一名穿比基尼的女子开出罚单。© Akg-Images

相比之下,情感摩擦则发生在个人的规范心理与其社会环境中盛行的规范不一致时(无论这些规范公正与否)。在社会变革的情况下,它是由社会环境的不稳定引起的,即对人们习惯的先前固定规范的改变。因此,这两种情感体验完全不同。虽然勒博夫描述的经历可能是黑人独有的,但我们认为情感摩擦现象可能是普遍存在的。
然而,引发情感摩擦的社会动态变化很容易被误解为压迫。这可能导致与真正被压迫者的愤怒在主观上相似的情绪。尽管后者可以激发强有力的政治进步,但前者可以在打着反抗不公的幌子下激励同样强有力的政治反击。对于某些人来说,分辨真正压迫和由规范变化引起的尴尬和愤怒可能并不容易。这使得人们更有必要反思这些感受,并仔细思考是什么导致了这些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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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批评我们的声音认为,情感摩擦实际上起到了重要作用,它可以防止我们轻率地采用新规范。毕竟,我们应该预料到任何新规范都会产生情感摩擦,无论它对社会是好是坏。也许旧规范之所以存在是有道理的,而新规范可能会让我们变得更糟。
换言之,情感摩擦类似于一个规范免疫系统,保护我们免受不良规范的“感染”。这个系统偏向于安全稳定,因此,我们付出的代价是,我们最终会拒绝所有坏的规范变化,以及一些无害或积极的规范。
这种批评有一定道理:在实践中,情感摩擦有时会阻止我们采纳有害的规范。但如果你认为这就是情感摩擦的目的,或我们的规范心理是为了内化对社会有益的规范,这是错误的。我们规范心理学的功能是让我们与社会环境保持同步。我们大脑中这一特殊心理机制并不“关心”它所处理的规范是好是坏,也不关心其他一些规范是好是坏。
但我们关心。我们的心智包含的不仅仅是规范心理学,我们可以考虑各种各样的因素——包括道德论据和理由——来做出判断、决定做什么、弄清楚哪些规范更好或更坏。当我们对所有可能性进行分类时,我们不应该太相信一个心理系统,因为它对任何规范变化的默认反应都是把它当作坏事来对待。
情感摩擦也可能导致群体层面对道德进步的抵制。这主要是个人经历,但正如前所述,某些规范变更会在社区的许多成员中同时引起情感摩擦。他们的个人体验,尤其是在我们的社会身份和群体意识阴暗面加剧时,可能会产生显著的集体效应。他们积累的影响可以表现为社会层面强有力的抵抗,阻碍社会变革的齿轮。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吗?
可能有,但没有灵丹妙药。要集思广益,重点关注那些可能缓解情感摩擦并让我们更容易接受新规范的因素。
一种策略是利用好奇心的力量[12],好奇心会让人们觉得新奇事物是值得鼓励的,而不是令人厌恶。再想想前文中的爱丽丝,她有意沉浸在一种新文化中,享受其独特的传统和规范。她的好奇心促使她去探索、寻找和拥抱陌生的事物,而不是逃避或抗拒它[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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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方法可能是依靠我们玩耍和游戏的倾向。获得乐趣的方式是暂时抛开那些告诉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应该如何行动的规范,并想象其他的行事方式。当我们玩耍时,我们可以让自己体验按照不同的规则生活是什么感觉,甚至探索成为完全不同的人会是什么感觉[14]。最后,我们还可以尝试用积极而非消极的反馈来倡导和执行新规范,赞扬人们做正确的事情,而不是因为做错了事情就羞辱他们。
目前还不清楚如何在实践中实施这些想法。但改变社会环境,让其向更好的方向发展,往往意味着要改变一些旧的、有害的规范,用更好的规范取而代之。而这往往让人感觉不太爽。很多时候,它都会让人觉得充满说教。这会让你心烦意乱,想翻白眼。很多道德进步都会让人恼火呀。

参考文献:

[1]journals.sagepub.com/doi/abs/10.1177/1948550611415695

[2]documents.alexanderstreet.com/d/1000674188

[3]pubmed.ncbi.nlm.nih.gov/36395038/

[4]papers.ssrn.com/sol3/papers.cfm?abstract_id=681143

[5]www.sciencedirect.com/science/article/abs/pii/S157106452030004X

[6]www.sciencedirect.com/science/article/pii/S0376635717303273

[7]compass.onlinelibrary.wiley.com/doi/abs/10.1111/phc3.12893

[8]royalsocietypublishing.org/doi/10.1098/rstb.2021.0412

[9]www.nature.com/articles/s41598-020-79222-0

[10]www.journals.uchicago.edu/doi/10.1086/345689

[11]arxiv.org/abs/1811.01267

[12]philpapers.org/rec/NAGNCZ-2

[13]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3995763/

[14]academic.oup.com/book/32137



文/Daniel Kelly

译/tamiya2

校对/tim

原文/aeon.co/essays/why-does-moral-progress-feel-preachy-and-annoying

本文基于创作共享协议(BY-NC),由tamiya2在利维坦发布

文章仅为作者观点,未必代表利维坦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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