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沙丘》剧照。© prnt
利维坦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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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学大会》
“太空航行只不过是逃避地球上各种问题的手段。换句话说,你飞往群星的时候,暗地里会希望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地球上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并且结束了。”
1999年,《黑客帝国》里年轻的尼奥第一次面临红蓝小药丸的难题,是面对残酷的真相还是自我欺骗换来的美好假象,全凭自己选择。
而在此之前,波兰科幻作家莱姆(Stanisław Herman Lem)在他1971年的小说《未来学大会》(Kongres Futurologiczny)中早已有类似的设定。
莱姆不仅是个科幻大拿,也是精于讽刺艺术的一把好手。小说中对于未来乌托邦式假象的细致刻画可说“繁荣”,而对孱弱人性的刻画则入木三分。天马行空的设想与跳脱的语言艺术放在半个世纪后的今天来看,仍旧让人口舌生津。
而相比于原著,2013年上映的同名改编电影虽在叙事上有所偏差,但仍共享着原作的设定背景与贯穿始终的存在主义焦虑。少了几分荒诞,却也增添了一缕奇幻色彩。罗宾·怀特(Robin Wright)在片中的演技几乎要满溢出屏幕,后半段的动画篇章更是不可多得。
《未来学大会》剧照。 © STUDIOCANAL ALL RIGHTS RESERVED
基于莱姆作品的改编其实有另一部更为有名,就是塔可夫斯基执导的《索拉里斯星》(Солярис,又译作《飞向太空》),在此不多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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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
同为科幻小说改编,维伦纽瓦最近几年的两部《沙丘》在知名度上无疑超越《未来学大会》,但在这里要聊的,则是大卫·林奇在1984年拍摄的版本。
1965年,小说《沙丘》在被20多家出版社拒绝之后,终于由Chilton Books(一家以汽车维修手册闻名的印刷厂)出版,次年便斩获星云、雨果双料大奖,被视为最具影响力的科幻作品之一。
然而《沙丘》的影视化却一波三折。《猩球崛起》的导演雅各布斯、《圣山》的导演佐杜洛夫斯基、《异形》的导演雷德利·斯科特都先后都曾尝试改编《沙丘》,但全都无疾而终。直到大卫·林奇接过衣钵。
林奇拍《沙丘》时,搭了16个摄影棚、80个布景,动用了1700名工作人员与20000多名群演,主演是日后在《双峰》中一战成名的凯尔·麦克拉克伦(Kyle MacLachlan),配乐则有布莱恩·伊诺(Brian Eno)鼎力加盟,放到今天来看也是大制作。
《沙丘》剧照。© filmthreat
然而这部电影所收获的却多是差评。“一次难以理解、丑陋、无组织、毫无意义的旅行”、“年度最糟糕的电影”……制作花了4000万美元,票房收入却只有3000万出头。
评价与票房的双重失败使得导演本人也不愿意讨论这部电影,称自己“消除了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忆”。
至于为什么会失败,一方面是原著的庞大架构与大信息量本身就对改编提出了极为苛刻的要求。另一方面,林奇原本对电影的剪辑后时长预期是近三个小时,资方却决定采用标准的两小时剪辑。而为缩减时长,后期又无奈补拍了简化的新场景来代替原来较长的篇幅,大量的画外音与旁白代替了原有镜头,影片则被剪得支离破碎。
后来的电视版虽然也有三小时时长,但仍是用概念艺术照来交代场景。林奇则干脆在电视版的导演栏署上了假名“艾伦·史密西(Alan Smithee)”。
这是美国导演协会当时的骚操作,在导演中途离职或对电影不满时,就会用这个假名代替自己的真实姓名。这一假名在2000被正式停用。
但其实,对林奇版《沙丘》的积极评价也并不罕见。“作为商业企业失败了,但仍然成功地捕捉和提炼了原著中最晦涩的重要内容”、“大卫·林奇的超现实天赋给它带来了一些趣味”……原著作者赫伯特则在去世之前表示,他对林奇的《沙丘》非常满意。
究竟是好是坏,只能自己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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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
“谁掌握过去谁就掌握现在,谁掌握现在谁就掌握未来。”
与《沙丘》同在1984年上映的电影《1984》,根据乔治·奥维尔的著名反乌托邦小说《1984》改编。影片则拍摄于1984年4-6月的伦敦及其周边地区,这也是小说里的背景时空。
这显然是有意为之的,据说为了能在当年上映,剧组还曾频繁赶进度。他们希望让《1984》留在1984的当下,正如奥威尔从未说过他在书中所描写的是未来。
影片中老戏骨约翰·赫特(John Hurt)饰演的男主温斯顿·史密斯(Winston Smith)骨瘦如柴,纤细的脖颈顶着布满皱纹的疲倦脸庞,表情沉默而真诚,简直就是完美的史密斯。
此外本片还是理查德·伯顿(Richard Burton,在片中饰演奥勃良一角)的最后一部电影,他曾在1963年的《埃及艳后》中饰演安东尼。
《1984》剧照。© watershed
虽拍摄于40年前,但影片完美再现了原著中所描写的时代,洗脑影像循环播放,谎言与审问令人麻木,老大哥的凝视则无处不在。而为了呈现特殊的清冷视觉效果,导演曾想用黑白的方式呈现整部电影,却遭到了资方反对。
最后,他们使用了一种名为”Bleach bypass“的特殊处理技术,形成了看上去有点褪色的特殊效果。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是这项技术的推广者。特殊的视觉效果受到了不少导演的青睐,同样采用这项技术的电影包括且不限于《拯救大兵瑞恩》、《搏击俱乐部》、《少数派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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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日记》
——切·格瓦拉(Ernesto Guevara)
当时,我们并没有预料到旅行途中的困难之艰巨,我们目力所及只有前方道路上的沙尘。
一个23岁的医学生弃医从戎,最终成为上世纪后半叶最著名的理想主义革命家,以及被广泛印在T恤、海报、搪瓷杯上的流行文化符号。切·格瓦拉的回忆录《摩托日记》所讲述的便是这段历史的开篇故事。
1952年,格瓦拉与好友阿尔贝托·格拉纳多(Alberto Granado)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出发,用9个月的时间探索南美洲土地。一路所见赤贫之人所遭受的不公正,让这趟以游玩冒险为发心的旅程逐渐变得严肃。
人类的苦难、社会的不公、生活的意义……就像很多旅程之于旅行者一样,这趟摩托车之旅让格瓦拉开始思考那些广泛而深刻的命题。
《摩托日记》剧照。© intofilm
影片拍摄于2014年,马丘比丘的美摄人心魄,阿塔卡马沙漠看不到尽头。既是一部人物传记片,又是一部公路电影。
顺道说一句,片中饰演格拉纳多的演员,在现实生活中是格瓦拉的远房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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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明症漫记》
“即使灾难降临在所有人头上,总是有一些人比另一些人生活得更糟。”
《失明症漫记》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何塞·萨拉马戈(José Saramago)在1995年出版的小说,讲述了一种会让人失明的传染病在社会中流行、人性与文明遭受诸多考验的反乌托邦式寓言。
改编版电影《盲流感》则由曾执导《上帝之城》的费尔南多·梅里尔斯(Fernando Meirelles)担任导演。在漫威电影中饰演绿巨人的美国演员马克·鲁法洛(Mark Ruffalo)则在本片中摇身一变成了名医生。
萨尔瓦戈的文字是魔幻且具有实验性的,有时长达数页的篇章却没有一个标点符号。本书中的所有人物则都没有名字,只有故事。正如1998年萨拉马戈的诺奖颁奖词所说的那样:“萨拉马戈用想象力、同情心和反讽所维系的寓言,持续不断地触动我们。”
《盲流感》剧照。© midwestfilmjournal
“失明”则是对人性再明显不过的一个隐喻:偏见、自私、暴力和故意冷漠。历史从未间断过对文明的消解,而“肉眼上的失明,代之以灵性的视域,足以补偿”。
作为生活在葡萄牙的一位少见的无神论者,萨尔瓦戈始终以清醒的笔触书写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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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还认为我是白痴,我的确生过病,病中像是个白痴。但是现在我既然明白人家把我当作白痴,我还算什么白痴呢?
《白痴》的故事基于这样一个设想:一个积极、善良、完美的人将如何应对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又将如何回应他?在连载这部小说期间,陀思妥耶夫斯基坦言自己就和角色一样,对于未来将会发生的时候毫不知情。创作是即兴的,时间是开放的。
基于《白痴》的改编影视作品有很多。塔可夫斯基也曾尝试改编可惜未能顺遂。但其中最出名的大概是黑泽明执导的1951年版。
故事发生地被从十一月清冷的圣彼得堡搬到了同样寒冷的北海道,男主是刚演完《罗生门》的三船敏郎,女主则由日后饰演《东京物语》中纪子一角的原节子担任。
从《乱》到《蜘蛛巢城》,将世界名著影像化、本土化,一直是黑泽明的拿手好戏。
《白痴》剧照。© scielo
不过,我们现在能看到的版本并非最初版。最忠于原著的265分钟版本原本打算分成两部分发行,却在一次反响不佳的试映后遭到发行方的腰斩式剪辑,最后只剩下166分钟。
对于发行方的如此操作,黑泽明抱怨“这样子搞,干脆剪成纵向的好了”。他也曾试图找寻原来的版本,可惜一无所获。因此最原始的版本至今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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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人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该要什么,因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来生加以修正。
去年以94岁高龄仙逝的米兰·昆德拉(Milan Kundera)在我国的高知名度,可算是个文化奇迹。他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最初由韩少功先生在上世纪80年代翻译成中文,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中国读者。
在1988年的改编电影《布拉格之恋》中,昆德拉也作为顾问参与到了影片制作当中,比如男主托马斯在妻子特丽莎入睡时在她耳边轻语的那段诗,就是他为电影特别创作的。
《布拉格之恋》剧照。© collider
但另一方面,昆德拉在2006年发行的该书捷克语版的注释中明确说,电影跟小说的精神或其中人物没有关系。且在这次经历之后不会再允许任何对他本人作品的改编创作。
不过即便如此,本片仍被评为美国十佳影片之一,并在次年被奥斯卡提名最佳摄影与最佳改编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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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程度上说,小说与电影似乎存在天生的矛盾性。前者通过白纸黑字激发想象,几乎有着无限的自由度;后者则通过声画效果来具体化想象,提供最直接的视听刺激。
而基于小说改编电影,是在以影像作为叙述形式来传达文本信息,不仅要作为电影接受审视,又要与原作及读者对话,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话还得说回来。我们从未见过有人责怪一部改编电影是烂片的理由,是原著本身就不太行。
开卷有益这句话,在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方终归都是适用的。
文/沃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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