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在小城里和表哥去跑步,跑到了城郊,城后面是一座小山,已开发成了公园,离山不远处是一座座工地,竖着塔吊,正在施工。
记得以前曾来过这里,还是一片荒野,而现在却已开发成了楼盘。
看看这,房子早就卖不动了,却还在盖,表哥指着远处的工地,无限感慨地说。
午后喝酒,闲聊,表哥一直在诉苦,说忙不完的工作,数不尽的勾心斗角,有老婆孩子要养,结婚多少年了,没有出去旅游过一次。做梦都想放几天假,回到老家农村去住几天,徜徉于山水间,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
在表哥眼中,每个月四五千的工作简直就是鸡肋,但不做又能怎样?四十岁的人了,还能去南方打工吗?
他挺羡慕我一个人,没人管,也没人需要我养,想去哪就去哪,每天都是自由的。
看着他满头白发,一脸愁容,这让我想起了鲁迅笔下的闰土。
但在二十多年,在小时候,表哥在我眼中就是迅哥儿呀!
大姨在城里工作,表哥也从小在城里长大。只有在过年或者放暑假才回来住几天。在城里,他有着漂亮的房子,有数不清的连环画、小人书、玩具。一旦回到老家,他又是孩子王,带着我们到外婆家院子外的水潭里摸鱼,用竹叶煮茶喝。
那时的他是那么快乐,活泼开朗。
几十年过去了,在生活的重压下,当年的迅哥儿如今也变成了闰土。
表哥羡慕我,但他不是我,自然无法体验我的痛楚和无奈。
当年曾梦想成为作家,但时至今日,快四十多了,仍无只言片语可传世。找不到工作,时常为房贷而发愁。娶妻生子已不敢想了,只求活着。感觉自己尚不如闰土,起码闰土是有孩子的,还有五个。
人已不是当年的人,从小长大的村子也非当年的村子。现如今回村,竟看不到一个人,每家都是门窗紧闭,院里的草齐腰深。而房子的主人,此刻可能正在城里的工地上汗流浃背,或者蹬着三轮车收破烂,跑摩的,只求能挣够下个月的房贷。
曾有朋友告诉我,他还有六十万房贷要还,结婚的钱是借亲戚的,装修的钱是借的网贷,买家具的钱是刷的信用卡。可现在房子装修好后,却要老家西安两头跑,哪有活干就去哪,让自己负债累累的房子根本就住不上。
村里还有些一个字不认识,打工也没人要的孩子,正在学人家做直播,每天拿个破手机,在镜头前蹦蹦跳跳,喊着老铁666。
总之,房子套牢了农民和穷人,股票套牢了中产,直播让几亿青年沦为了懒汉和乞丐。大家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不知道希望在哪。甚至也不愿意去想明天会怎样。
很多年前,那时候大家都在农村种地,虽然很苦,但在大太阳底下割麦子时,仍不忘相互说笑,哼着歌,日子过得无忧无虑。那时候,大家的梦想是进城,住楼房,当城里人。到现在都进了城,才知道城里的日子有多苦。
如今的我,已不敢再谈理想了。我住上了城里的房子,但我失去所有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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