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高超的会话艺术
李砚明||山西
描写是小说写作的基本方法之一。其中语言描写，特别是人物会话（对话）的语言描写，最能显示人物的思想感情和心理活动，可也最难构思。它不能由作者想当然，必须依人物的心理活动和思想感情说出来。好的会话描写，还可使小说语言简练。托尔斯泰在小说中的高超的会话语言描写，达到了令人叹服的程度。
我们先看表现人物思想感情的会话描写。聂赫留朵夫在当陪审员的法庭上，认出了受到指控的玛丝洛娃就是10年前，在他姑姑的庄园被他诱奸的卡秋莎。聂赫留朵夫良心发现，认为他是玛丝洛娃走上邪路和“没有罪，却被决去做苦工”的“罪魁祸首”（156、165）便决心要为冤屈的玛丝洛娃奔走，甚至要与玛丝洛娃结婚，来赎他的罪过。（197）
聂赫留朵夫第一次到监狱见到玛丝洛娃，聂赫留朵夫想通过他的忏悔，获得玛丝洛娃的宽恕。（192）希望玛丝洛娃“不再做她眼前这样的人，希望她清醒过来，做她从前那样的人（在聂赫留朵夫姑姑的庄园时，纯洁、美丽的人）”（60、197）。
可是玛丝洛娃经历了被诱奸、抛弃，经历了妓院生活的磨难后，已不再把聂赫留朵夫看作当初她曾爱过的那个纯洁青年，而是把他看作养尊处优、胡子上洒着香水的老爷，“这种人在需要的时候就把她那样的人拿来使用一下，而她那样的人也必须尽量利用他们来为自己谋利益”。（194）“何必提那些老事”。（197）
所以，当聂赫留朵夫说，要再来见她，跟她“说一件很重大的、对您非说不可的事”时，（197）聂赫留朵夫的意思是，这次没能说出要与她结婚的话，还要来见她，跟她说这件事，而玛丝洛娃根本不知道聂赫留朵夫有这个想法，便随意说道“好，那您就来吧”，还做出希望博得男人欢心的微笑。
看，一段会话，他们都说了自己心里要说的话。小说把二人当时的思想感情，写的淋漓至尽。可他们都没有理解了对方的意思。而这正是小说的魅力。
我们再看会话反映心理活动的语言描写。聂赫留朵夫找副省长说情，把玛丝洛娃从监狱调到了医院，做一名助理护士。聂赫留朵夫关心地问玛丝洛娃，在医院好吗？玛丝洛娃说挺好。聂赫留朵夫高兴地说，在医院“总比那边好”。
玛丝洛娃脸上泛起红晕，问“‘那边’是哪边？”（321）
玛丝洛娃被聂赫留的姑姑从家里赶出来，生了孩子后，没有出路，只好沦为妓女。在人面前，特别是在聂赫留朵夫面前，这在玛丝洛娃是最为敏感的一个地带。有人跟她说起“那边”，玛丝洛娃很自然地会以为指妓院。
玛丝洛娃这一问，聂赫留朵夫知道他的话，无意间触碰到了玛丝洛娃心理的敏感处，最忌讳人们说的地方，所以，他就赶紧解释说，“那边就是监狱里”。（321）
看，当时二人复杂的心理活动，就在这寥寥几句会话中，全表现出来了。如果要叙述解释的话，就会直白，没有了如此会话的含蓄的艺术魅力，让人读来淡而无味。
高超的会话艺术，还可使小说语言简练。聂赫留朵夫又一次到监狱见玛丝洛娃。玛丝洛娃仍然要聂赫留朵夫丢开与她结婚的想法，（256）对聂赫留朵夫要为撤消原判“奔走”，玛丝洛娃的态度是“不撤消也没关系”。（257）
玛丝洛娃回到牢房后，女犯们问玛丝洛娃，“怎么样，你们见面了吗？”玛丝洛娃没有回答。有女犯看玛丝洛娃不高兴，就劝玛丝洛娃“何必哭哭啼啼”“打起精神来！”玛丝洛娃还是没有回话。（258）
玛丝洛娃没有答话，是她正在想刚才见到聂赫留朵夫说的话。她们根本不知道，话自然也说不到玛丝洛娃的心上，所以玛丝洛娃“没有答话”。与玛丝洛娃关系好，善良的女犯费多霞，一眼看出玛丝洛娃不高兴，就说：“怎么样，莫非出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吗？”又马上转移玛丝洛娃的不好心情，告诉玛丝洛娃，今天有人施舍了好多东西，她领回了白面包，喝茶的时候吃。可玛丝洛娃还是没有说话。
牢房里的头目、在牢房里还卖私酒的老太婆（7、141）科拉布廖娃，以为是聂赫留朵夫改变了与玛丝洛娃结婚的想法，让玛丝洛娃不高兴，就问玛丝洛娃“莫非他变了卦”。
这一句说到了玛丝洛娃正想的事上，玛丝洛娃才说道：“不是的，他倒没有变卦，可是我不愿意。”
精于世故的科拉布廖娃说，玛丝洛娃“傻”。而费多霞又为朋友说话道，不能住在一块儿，结婚又有什么意思呢？（259）
玛丝洛娃说，聂赫留朵夫要到彼得堡去想办法。那儿所有的大臣都是他的亲戚。一听这话，世故的科拉布廖娃马上说，“当然”，又问玛丝洛娃“咱们来喝点酒吗？”她要讨好玛丝洛娃，又想赚玛丝洛娃的钱和酒喝。她知道，聂赫留朵夫是公爵，有钱，会给玛丝洛娃。而且玛丝洛娃“素来总是把她自己有的东西统统分给大家”，（150）科拉布廖娃才说了一句“咱们”。
看看，这样的会话的背后，包含了多少内容呵。小说语言要求简练。而托尔斯泰高超的会话艺术，正是话少而包含了丰富的内容。
图片/作者
作 者 简 介
李砚明，山西和顺人。1976年12月入伍，在北京卫戍区部队服役4年。1981年1月，复员后分配到山西省晋中市榆次区人民检察院工作，现已退休。散文、诗歌等见于《检察日报》《法治日报》等刊物。
长｜按｜二｜维｜码｜关｜注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北京盈理律师事务所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赵继平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杨 青
主编：石 瑛 赵春辉 清 泉
审校：严圣华
投稿邮箱：183074113@qq.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