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歪
蔡泗明||福建
据说，他还不到三岁的时候就患了一场病，导致他左边的嘴角抽搐下斜，尤其是说话的时候更加明显，嘴唇总是斜着抖个不停，他的左眼也略微下斜，他的脸形变得不端正了。更遗憾的是，虽然病情过了，可他的左嘴角和左眼却依然歪斜着，所以村里人都管他叫阿歪。
上学那会儿，他也曾有过自己的正经名字，但是除了老师和一些同学之外，许多人仍然习惯叫他阿歪。阿歪从小对读书就不怎么上心，他经常逃学，要么独自一人，要么叫上一两个小伙伴，就喜欢往村后的山坡上跑。他喜欢在山路上闲逛的感觉，喜欢采些浆果当零食吃，偶尔还会从石缝中挖出几棵畸形的小树带回家，认认真真地种起来。
阿歪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
后来，在他家的庭院里，从山上挖下来的畸形小树越种越多，他也慢慢地迷上了对那些畸形小树的盆景造型。具体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手里总是离不开一把叶芽剪和几条用来固定花木造型的软铁丝线。
看来，阿歪对花木的盆景造型真是热爱上了，而且还具有相当的天赋，这是不是跟他的那一只斜眼有关，也很难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花木的修剪和蟠扎技术越发精湛了，渐渐地，他成了一名远近闻名的盆景造型师。
除了赞誉，让阿歪更开心的是，他的盆景造型可以给自己带来不菲的经济收入。——本来在石头缝中顽强生存并逼出畸形的一棵棵小树，经过他的采集与塑型，陆续走进了许多富贵人家的厅堂、茶室或者书房。那一棵棵带着瘿瘤或是枝干歪斜弯曲的小树，登堂入室之后，常常在特效灯光的照射下，显得熠熠生辉，光彩闪耀。
前年春天的一个上午，阿歪跟往常一样带上自己惯用的一条绳索、一台冲击钻和一把铁锤，以及几支破石錾，又出发上山了。这一次，他的收获颇丰，他又采集到了几棵自己非常满意的畸形小树，尤其是那一株从峭壁上好不容易才弄下来的野杜鹃，造型特别的奇异，真是令他心花怒放呀！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腿虽然还有点抖，可丝毫不影响他此刻的愉悦心情。
然而，不幸的事很快就发生了。他走着走着，突然一脚踩空，他跌倒了，他的身体硬斜着一直往下溜，溜出好长一段距离，直到他的左脚硬生生地顶撞在一块大石头上才停了下来。——其实也不是踩空，他只是刚好踩到了前不久自己才挖掘过的一块松动的石头上。这一次，他的左脚摔折了，而且是粉碎性骨折，经过三四个月的治疗和护理，虽然能够下地走路，但还是一瘸一拐的，医生跟他说确实没办法，今后也只能是这样了。阿歪听了，眼神里充满了沮丧。
后来的日子，阿歪仍然在他的庭院里拾掇着那些盆景，只是走起路来总要一瘸一拐的。另外，跟以前不一样的是，从此，他就经常望着那些已经上盆塑型的和一些还没上盆塑型的畸形小树，默默地发呆……
2024.09.10
插图/网络
蔡泗明，1975年9月出生，福建云霄人，毕业于闽南师范大学，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福建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文学平台“冬歌文苑”副总编，散文集《四季恋歌》《踏歌而行》《渔樵歌笙》《清歌流韵》和诗歌集《歌向远方》副主编。2017年5月，荣获中共福建省委、福建省人民政府表彰。
近年来，在《福建日报》《厦门日报》《闽南日报》和《国土绿化》《散文诗世界》《青年文学家》《厦门文学》《闽南风》等日报及期刊发表文学作品十余万字。
诵读者简介
方育超，女，1989年8月出生，福建云霄县一中分校英语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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