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别见怪,夫君就是这样的性子……”

文化   2025-01-07 21:39   湖南  

正堂内,六把红木太师椅整整齐齐坐满了人。

窦红胭甫一踏入,便见一名女子娉婷行礼,娇娇怯怯道:“姐姐,柳娘可算见到你了。夫君前段日子恢复记忆,我才知道他有家室,很是愧疚。如今见姐姐过得这般好,我终于能安心了。”

说完,她还沁出几滴内疚的眼泪。

窦红胭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将身上价值千金的狐裘解下来,递给侍奉的婆子,坐到位,而后看向下首身形挺拔的男人。

相隔十四年。

男人的相貌变了不少,但依旧能从眼鼻轮廓辨认出,他的确是她那位新婚夜出征却中途死亡的夫君。

这本该是全家欢庆的好事。

但……

她已经打着他的旗号,诞下了别的男人的子嗣。

他回来岂不是露馅了?

窦红胭揣着暖融融的汤婆子,心里滋生出阵阵寒意。

他为了别的女人诈死,卷走大半家产,就该死在外面!

她的“亡夫”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她的奸夫刚被皇帝派去北境指挥战事,两个月才能回来。

否则,他在进京前就死净了。

“姐姐……不理柳娘……是在怨恨柳娘抢了夫君吗?”

柳欣儿迟迟未得到上面女人的回应,楚楚可怜的表情尴尬地僵住,忙扯了扯身旁男人的袖子。

男人才一脸不情愿地看向窦红胭,眼里稍纵即逝过一抹惊艳。

多年未见,窦红胭保养得当,亦如二年华,琼鼻臻首,明眸皓齿。

然而她的穿着打扮极度奢华,满头珠翠,浑身华锦,连手上都戴满金镶玉的护指套,和当年什么好便往身上堆的暴发户模样别无二致。

因此他一开口便满是嫌弃道:“窦氏,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但当年若不是柳娘救下我,我恐怕都不会活到今日,你若敢为难她,我不会叫你好过!”

“姐姐别见怪,夫君就是这样的性子……夫君你也真是的,嘛凶姐姐?”柳娘趁机唱白脸,含羞带怯地嗔了男人一眼。

男人立马化了态度,低声哄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窦红胭看得头疼,懒洋洋换了个更舒服姿势,玉颌半没入雪白的貂绒暖颈里,神情懒倦得像只狐狸。

男人心底的嫌弃更重了。

当了这么些年的侯门母,她的礼仪举止竟没有半点长进!

若非窦家以救命之恩,让他娶她,窦红胭连踏入侯府的资格都没有,哪里比得上与他共赏阳春白雪的柳娘!

他不禁拧眉,语气咄哆道:“窦氏,柳娘对我可不止有救命之恩,还照顾我十四年,为我诞下子嗣。所以我打算娶她为平妻,今后与你同为这侯府的女人。”

柳娘内心激动,但面上还是弱风拂柳,仪态纤纤道:“只要能与夫君相伴,柳娘不在意虚名。”

沈易书大为感动,深情款款地握紧了柳娘的手:“柳娘,我知道你品性高洁,从不在乎黄白俗物,但我怎么能让你受委屈?”

窦红胭看着情真意切的两人,眼里闪过玩味儿。

品性高洁?不在乎黄白俗物?

他们从头到脚穿得是挺朴素,但窦红胭何等眼力,一眼看出柳娘的白锦小夹袄里面是貂皮的,虽然是五六年前的款,可当年也是有价无市的货。

还有沈易书身上不起眼的缎袍,内有乾坤,是金丝银线的浮光绸,花色老了些,但同样价格不菲。

看来他们这些年靠着侯府的万贯家财和她的嫁妆,过得很滋润。

流云站在窦红胭的身侧,忍无可忍:“哪来的黄皮子讨封,想跟我家夫人平起平坐?夫人怎么还不把她赶出去!”

还有这个冒认是她家已故大爷的男人。

她想把他一并赶出去!

柳欣儿瞬间红了眼眶,咬着唇瓣,眼泪要掉不掉:“姐姐,不喜欢柳娘,柳娘走便是,何必让下人出言侮辱?”

沈易书见心上人落泪,大为光火:“窦氏,你就是这么管教府里下人的?简直让我失望透顶!你可知道,若非柳娘替你说话,我本打算休妻另娶!”

柳娘虽是柳家的庶女,可也是大家闺秀,岂是商户女能比的?

让柳娘做平妻,已经委屈了她。

窦红胭还如此不识好歹!

流云气得不行。

她家夫人殚精竭虑经营侯府十四年,上伺候年迈有疾的老夫人,下照顾年幼不懂事的小姑子小叔子,还为沈家养育了极其优秀的继承人。

就是天王老子来,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流云上前要理论,被窦红胭一个眼风制止了。

她靠着红木太师椅,懒洋洋地问:“你真要休我?”

沈易书没料到窦红胭如此平静,冷哼道:“你不同意柳娘做平妻,我必然要休你。但你若是愿意让出嫡妻之位,我可以留你做妾。”

柳芸儿一听嫡妻之位,泪眼迅速闪过一道光,赶紧故作着急道:“夫君万万不可,我只要能远远看着夫君便知足了,嫡妻平妻对我不重要……”

沈易书感动之余,又心疼道:“不要再说这种傻话。你是顺哥儿他们的娘亲,如今肚子里又有了我的骨肉,我怎么能让你无名无份?难道你要看着顺哥儿他们叫别人母亲吗?”

他绝不可能让他的孩子有个商户嫡母!

“不许欺负我娘!”

“我才不要坏女人当娘!”

同时有几道稚嫩的嗓音齐刷刷地响起。

窦红胭抬眸看去。

只见四个孩子一字排开,挡在柳欣儿的身前,全然护母的狼崽子模样,其中最大的瞧着比她的珩哥儿都年长。

最小的四五岁。

再加上柳欣儿肚子里的那胎。

还挺能生。

沈易书重新冷下脸:“窦氏,你也看到了。这都是我沈家血脉,难道你要让他们流落在外,让外人承袭沈家的爵位吗?”

男人的诘问掷地有声。

窦红胭却长眉一挑,红唇噙起一抹了然的哂笑。

她本来还纳闷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以为是钱花完了,结果是奔着爵位来的。

看来他们听说了前阵子皇帝特许承恩侯府袭爵一事。

那恕她不能忍了。

这是她汲汲营营十四年,培养出十三岁中举的宝贝儿子换来的。

她的奸夫也没少出力。

眼看她守得云开见月明,抛妻弃家的狗男人想带野女人和野孩子回来摘桃子?

窦红胭登时坐直了身子,皮笑肉不笑道:“行啊,你只要让老夫人同意,我就自请下堂如何?”

 “你说什么?”沈易书一愣,俨然没有料到窦红胭答应得这么爽快。

在他眼里,他的母亲必定是站在他这边的。所以窦红胭的要求,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柳欣儿更是欣喜与鄙夷交织。

她本来见到窦红胭有些心慌,因为她想象的窦红胭,要么是满身铜臭味的粗鄙肥婆,要么是形如怅的深闺怨妇,一见到死而复生的夫君,就会不顾一切抱住他,哭得昏死过去。

但都不是。

甚至她美得让人嫉妒。

不过一经交手,柳欣儿就放下了担忧,女人再美,不受夫君喜爱,还不如黄脸婆。

又是商户女,不懂规矩,没有见识,还愚蠢至极!窦氏不会以为老夫人会替她做吧?

她可是为沈家生下了三子一女的大功臣,肚子里的看脉象也是个男胎,老夫人就算不考虑儿子,也要顾及孙子。

窦红胭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底暗嗤。

两个蠢货。

黄口小儿都知道婆媳关系复杂。

他们就不想想她敢让婆婆做的底气?

那必然是她有老夫人的把柄。

“那就将娘请来持公道吧。”沈易书的嘴角止不住上扬,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休妻另娶,携手新妇与儿女欢聚满堂的画面。

“夫君,世道艰难,女子不易,姐姐好歹为你守了这么多年,若是被休……”柳欣儿欲言又止,满是担忧地看了眼窦红胭。

沈易书更怜爱了,“不用管她,是她自己善妒,容不下你和顺哥儿他们,我早该休了她。”

柳欣儿善解人意地劝道:“姐姐,你就和夫君服了吧,至少可以留在侯府。”

窦红胭看都没看她,只淡淡地吩咐了句:“去请老夫人。”

柳欣儿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娇容彻底挂不住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等她当了侯夫人,看她怎么收拾她!

不一会儿堂屋外响起脚步,一名上年纪穿着绫罗绸缎的妇人走进来。

柳欣儿大喜过望,她来的路上就听说皇帝会恩准承恩侯府袭爵,是念在公爹生前的汗马功劳,以及自己的这位婆母守寡三十载,为天下妇人的典范。

所以她的孩子想要继承侯府,必须得讨好这位婆母。

柳欣儿忙欠身,柔顺甜脆道:“柳娘见过婆母,顺哥儿、二丫、麒哥儿、安哥儿快喊奶奶。”

几个娃子异口同声:“奶奶。”

沈易书也大步上前,紧紧握住老妇人的手道:“娘,这些年没见,您怎么看着憔悴许多,手上还生这么多茧子?伺候你的丫鬟呢?是不是窦氏苛待了你?”

柳欣儿见状,红着眼道:“姐姐,你不待见我也就罢了,怎么能欺负婆母?换做我,孝顺还来不及。”

沈易书怒不可遏:“窦氏,你不仅善妒,还不顺父母,见到婆母竟然不起身行礼!简直枉为人媳,信不信我报处置你?”

当今皇帝以孝治天下。

不顺父母是要论罪的。

窦红胭受了这通指控,面露几分古怪。

沈易书以为窦红胭是怕了:“赶紧滚过来给我娘跪下,否则我送你去见!”

窦红胭纹丝不动,只眼里闪过一抹好笑,问那老妇人:“要我给你行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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