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北大荒

文摘   2024-11-24 00:00   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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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对老部队的怀念、对战友的思念。回忆曾经的军旅人生, 那些年,那些事...,传承六团历史,传递正能量,战友再携手!

编者按:二O一六年的九江聚会,点燃了海军工程兵建筑第六团广大官兵爱六团,忆六团的心中之火。三年来,不少官兵以各种形式回忆在六团的战斗生活,回忆自己心爱的连队。今天发表的这篇回忆文章,是众多回忆文章中最具代表性,最贴近连队实际生活的一篇生动的好文章。文章作者吴大川,来自北京,一九六二年入伍,是六团名符其实的老兵。吴大川同志原是老工程营(159部队)二连炊事班长,多次被营连评为先进个人,被评为六团学习毛主席著作标兵。这篇文章,详实生动的记录了一营二连的经历和官兵的思想、情感以及精神面貌。真实的反映了那个时代二连官兵的火热生活,很值得一读。


徐连兴

2019.8.6






难忘的北大荒

吴大川


    接到去北大荒海军农场盖房子的命令,我们二连留下一个班留守,其余全部开拔。

    六三年‘五一’节我们是在开往北大荒的闷罐车里度过,一个排一辆。车厢里铺上厚厚的稻草,我们个人的小褥子往上一铺,很是舒服极了。这是我第一次坐闷罐子车,什么都挺新鲜。一路上不用自己张罗做饭,火车一停,到兵站就会吃上香喷喷的大米饭、西红柿炒鸡蛋、茄子烧肉片,比连队食堂吃得都要好,吃完饭一抹嘴就上火车,挺不错。列车进行时用梯子挡在车门口,一路上可以尽情眺望祖国的大好河山,真是美极了。临出发前连里杀了一头猪给大家送行,可能是肥肉吃的太多了,有一个战士拉肚子,这可要命了。车里没有厕所,又不能让火车停下来,大家只好拿背包带拴住该同志的腰,两个人拽着,把车厢门打开一个小缝。在火车的风驰电挚中,迎着五月的春风。该同志把屁股朝外,两手战战兢兢地扒住车厢车门,一部活活生生的惊险影片一连演出了四、五场。

    军列不是直达目的地,而是每到一个大站都要从新编组,至于停多长时间谁也不知道。列车到达昂昂溪站,车头已经走了好几个小时,也不知还要等多久,精力充沛的战士们在车厢里太闷了,于是下了车,看见离车站不远处有人在打篮球,连里爱好打球的几个人抱着球冲到球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约人家打比赛,我们一帮人在旁边看热闹。一打听,正在打球的这帮人是齐齐哈尔市专业篮球队的,比赛一开始,四班的北京兵邵绪民接战友的传球后抬手就投中一个,二比零,我们赢。当对方正组织反攻时,有人大叫:车动了!大伙儿一抬头,果然我们的车厢已挂上车头慢慢在移动,这下大家急了,打球的连忙捡起衣服朝对方喊了声对不起,我们一起拔脚就向列车跑去。丢下怒火万丈的篮球队员们在那里叫骂。其实是虚惊一场,这是在把我们的车厢与别的车厢重新进行编组,并不是马上就开,但是经过这次教训谁也不敢下车了。二比零,大胜齐齐哈尔市篮球队,多么光辉的战绩,大家一直津津乐道。直到几十年后的今天,战友们聚会时提起此事仍是充满了自豪!  


    我们经过三天的长途军运到达了黑龙江省讷河县拉哈镇。第一个任务是到拉哈砖厂制作四十万块砖供盖房子用。五月的北大荒天还有点冷,我们挖下来的土有的还没有完全化冻。我们一部分人负责挖土、推土,把土运到搅拌机跟前,搅拌好后再通过传送带把泥土送进压砖机,压出来的矩形土条用钢丝一切就成了砖坯子,我们然后把一板一板的砖坯子用独轮车运到苇乍子码好、阴干。以后的工序就是装窑、烧窑、出窑等,我们不管了,由砖厂工人负责。

推独轮车是门技术,车厢板在车轮上方,重心太高,一板砖坯子一百斤,一开始推两板都不行,两只胳膊跟车把较劲,东倒西歪的没走几步车就倒了。砖坯摔烂了倒也没有事,捡吧捡吧送回去重压就行,只是效率降低了。熟能手巧,干了一段时间我推八板都是稳稳当当的了,有的战士推十板也没问题。码砖坯子挺费劲儿,用两齿小叉子一次叉两块砖坯,转过身分开码好,手不停的码呀叉呀,一车接着一车干,关键是腰受不了,又酸又痛,腰不像肩膀,怎么也练不出来。说实在的,干码砖坯子的活如同受罪,当兵六年,在工厂十六年这个腰功始终没练出来。

    在砖厂连续干了有两个月。拉哈是个不算太小的镇子,有一个酒厂用土豆制酒,还有一个糖厂用甜菜制糖,都是季节性开工。我们上街见到特产到今天有印象的好像就是老鼠皮帽子,也许是田鼠皮,反正差不多。我们连在拉哈可是出了名,只要提起二连,当地老百姓没有不知道的。我们连篮球队挟大胜齐齐哈尔市篮球队之威,打遍拉哈无敌手,什么砖厂、糖厂、酒厂、当地政府、当地驻军等等来一个打败一个,从无败绩。我们连在砖厂礼堂时不时举行晚会,每个班都准备节目。学生兵中有人才,我们班北京兵郭振英披了一件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长袍子,扮新疆人唱新疆歌;山东体专的朱继深练过体操,会翻跟头;济南艺校的刘继贤会唱歌,他唱的民国二六年,骑白马挎长枪;山东吕剧等都极受欢迎;还有北京兵龙炳寰拉得一手好手风琴,加上老兵的河北梆子大登殿等等,林林总总,每次都有二、三十个节目。礼堂里挤满了当地老乡,他们看得如痴如狂,节目受欢迎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今天的大腕们。他们在路上见了我们总要问下次什么时候再开晚会呀?



    第二站是到富裕县海军农场盖房子。光砖块还不够,还要大量的土坯子,盖的房下部分要用砖不怕水泡,上半部分用土坯保暖性好。一部分土坯就在河边草甸子上取,草甸子上长着不知是什么草,很细,不高,但根系极为发达,我们用铁锹整整齐齐一块块切下不用再加工就是很好的土坯,掉地下也摔不碎。还有一部分就要自己和泥做土坯子,本应该在纯净的土里掺杂切碎的麦秸和泥,但我们偷工减料直接把麦秸倒入又黑又臭的水泡子烂泥中,然后人下去用脚踩,用麻袋抬上来,再用手捧到模子里做成一块一块的坯子。效率是大大提高了,等到坯子干了再看,全是窟窿眼儿,那是泥里的蛆虫钻的洞。



    北大荒的土地广阔无垠,主要种的是麦子和大豆。那年雨多,内涝了,土地湿软泥泞,有的地方还有积水,拖拉机下不了地。我们连奉命协助抢收麦子,每人一把镰刀,磨得挺快,但我的手没劲,下刀子没几下,老是碰土,刀子很快就钝了,那不是割麦子而是砍麦子。几天下来满手血泡,用手帕包着,胶鞋砍烂了两双也没得换了,膝盖和脚趾头也砍出血淋淋的口子。最要命的还是腰不行,疼的实在弯不下去,没办法只能跪在地上,割着跪着前进,脚上和腿上的伤口都泡在水里。农场的麦子是拖拉机种的,一眼望不到头,我们在几百米的地方插一面红旗,到红旗那儿就可以休息一会儿。想红旗盼红旗,就是到不了红旗跟前,向红旗前进的过程就如同唐僧西天取经。老兵们对我们实在是很照顾,一人分六垄麦子,两个农村兵加一个城市兵,我割着割着就剩四垄了,再割着割着就剩两垄了,最后割着就没有了,然后跑前去赶上他们接着干。有时开水供应不及时,由于体力消耗太大,出汗太多,只有喝地上的积水,但水中有子孑和其它水生物,我们就在积水旁扒个小坑,等水慢慢渗过来用手捧着喝。农村干活有四大累:脱坯、盖房、拔麦子、扬场。我们这半年全赶上了。但不管多累,我们这些城市兵没有一个壮怂的,个个都咬牙挺着坚持下来了。

北大荒的蚊子和小咬太厉害了,到了下午四、五点钟它们就出动了,咬的你是没地儿躲、没地儿藏。晚上点名,它们隔着海魂衫咬得你身上尽是包,晚上一回帐篷就要躲进蚊帐里。北京的蚊子咬人只是痒,但这儿的蚊子咬人又痒又疼。有的战士皮肤过敏,咬了包就感染,那浑身上下的伤痕惨不忍睹。在农场时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住帐篷,帐篷支在山坡上,地上铺稻草和褥子,大家挤在一起,倒是不太冷,没有电,晚上点蜡烛。最讨厌的是跳蚤太多,我们在稻草上撒了很多‘六六六粉’也不管用。早上起来大家一二三一起掀被子,然后用手捂噼啪乱跳的跳蚤,看谁捂得最多。跳蚤的骚扰自然影响了我们的休息,也给我们的身上增添了红肿的色彩。我比别人更突出的是在北大荒七个月长了六个月的荨麻疹,荨麻疹是对称地长,左右部位基本相同,不算太多,平时保持十几个吧。那真是奇痒无比又疼,挠已是不起作用,只有打一打才稍有缓解。医生说我是水土不服,给我吃苯海拉明,吃了就犯困不说,还继续长出来新的麻疹。但不能因为长包、犯困就请病假,还得坚持干活。一回到北京我就好了。我在北大荒只生过一次病,因吃油条患了急性肠炎,好像只休息了一天,很丢人。


    在北大荒当然也不全是艰苦的磨难,但也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一望无际的田野,都是漫坡,极少有村庄和人烟,当地老乡说从这屯到那屯有一跑远,那是指骑马一跑,大约二三十里地。北大荒八大怪中我只见过大姑娘叼烟袋和窗户纸糊在外。当地人磕毛壳儿吐皮跟打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的一个点儿,真快,我们怎么也练不出来。听说当地的狼很多,我没见过,但晚上听见过狼叫。晚上站岗,哨兵有枪有五发子弹,规定子弹不准上膛。我一般是由于害怕就跑到屋顶直到站完岗为止。

    北大荒土地太多了,粮食也太多了。我们连刚一到农场,农场就给了我们一百五十亩土豆地,我们收的时候用拖拉机翻,只捡浮头大个的,稍小的和土里的全不要了,看着真心疼。但实在是拿不了了,你想一亩地收一麻袋还一百五十麻袋呢,可一亩地的大土豆何止一麻袋。北大荒的地真是黑油油的,种上庄稼不用上肥,也不缺雨水,种的什么都比北京的好吃。土豆蒸熟了又松又软,南瓜又面又甜又干,不象咱们这的水汪汪的。做土坯子的时候,工休时炊事班就给我们送来蒸好的土豆和南瓜,大家把手在泥汤子里涮一涮,抓起就吃,那叫一个香!以后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了,现在想起来真是怀念呀!我们到收过的大豆地里检豆荚子,回来打了了几十麻袋黄豆,后来到秦皇岛后都磨豆腐了。以林副统帅为光辉榜样。当时我们也没少吃炒黄豆,大家比赛放屁,看谁放得响。我们给马吃老玉米,给猪吃窝窝头,我们连养的一头黑猪,短嘴,翘鼻子,特漂亮,后来长得太肥了,一顿只吃两窝头,一挠就哼哼着躺下,瞪着两只小眼睛看着你,真是可爱极了,我后来在炊事班养了那么多的猪,没有一只比得上它。不幸的是在临回北京时把它杀了会餐了,结束了它短暂而幸福的一生。四指半的肥膘,去头去内脏出了小五百斤肉,它为我们伟大的军队建设做出了应有的贡献,永垂不朽。

  我们还要自己动手,争取更幸福美好的生活。在拉哈时,有一次周日战士逛街回来向连长报告,说是路旁水沟里有一支半大的死猪,死因不明。连长命令道:拉回来,干掉它!战士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猪拉回,去头,去内脏,剥皮,切碎,上锅,多放辣椒和佐料,连骨头有四十多斤,连续烧了两小时,充分加热,消灭一切可能存在的病菌和寄生虫。当晚开饭时通知各班:正菜外有死猪肉,各班一份,自愿领取。没有一个班不要,没有一个人不吃,也没一个人生病。大家批评炊事班为什么以前没做过这么好吃的?在码砖坯子的苇乍子里有大量的麻雀做窝,我们掏家雀蛋,一掏一草帽,拿到伙房炒着吃也挺好吃,但有点腥。有一只傻乌鸦站在电线上,我们拿石头砍它,它也不飞,居然被我们打中,扔到烧开水的锅炉炉膛里烧,过一会儿拿出来吃也挺香。
  到农场后可吃的就太多了,到地里烧青豆,烧老玉米,我们经常是满脸满嘴黑着就回来了。下霜后我们就到玉米地里撅甜杆,也就是没结过玉米的玉米秆,先经在地里发酵,后又经上冻,吃起来又酸又甜,就像红果冰棍。


    北大荒的冬天来得早,很快就不能干活了。我还记得国庆节晚上全连开篝火晚会。第二天下大雪,全班开会,班长和卞玉岗等几个人批评我清高自傲,脱离群众,主要问题是经常到一班聊天,和本班同志来往少,不尊敬本班领导。我特委屈,我一个小兵有什么可脱离群众的,散会后,万守林等人劝我,不过这好像也没影响年终大家评我为五好战士。

    上冻了,活儿不能干了,返京的火车还没安排好。大家闲极无聊,只好出去打兔子,炊事班留守,其余全体出动,每人一根棍子。大家走到已收割的麦地里,兵分两路,形成包围圈,大家抡着棍子大声吆喝着向前走。也许就能趟出一群美丽的野鸡来,但是没办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飞走。有时就能趟出一两只兔子来,这时两队前面的人就拼命收拢合围,迅速形成一个很大的包围圈,然后大家就抡着棍子叫喊着向圈里边走,缩小包围圈。有时候一次就能趟出五、六只兔子,胆大的兔子向外跑,稍不留神,有的就窜了出去,有的在半空中被棍子打下来。胆子小的就向回跑,在圈子里乱窜,等到圈子小到人挨人的时候,进去几个人就能把兔子抓住,不过还要防着兔子急了咬人。有时候一次只打到两三只,等打到三、四十只兔子的时候连里就能会餐。连玩带打猎,挺开心,只是效率不太高,可能我们的祖先也是这样干的吧。

    回京时我们坐的是客车了,因不是卧铺,远没有来时坐闷罐车舒服。我们带的土豆、大米、黄豆和玉米装了整整一车皮。土豆和大豆是我们自己收获的,大米和玉米是农场赠送的。回京后将一部分赠送一连和三连,一部分不久到秦皇岛时慢慢自用了……。






    作者简介: 吴大川,北京市人,1962年在青岛潜校入伍,1968年从海工六团退伍回北京,在北京人民轴承厂工作,后调到航天二院23所任职,现居北京。


二0二0年六月二十七日


注:该文收录于《青春在海防工程建设中闪光》P1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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