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裴建是被小狗吵醒的。
他听到熟悉的挠门声，生怕吵醒沈秋色，赶紧爬起来。
门刚拉开，本来竖立着身体趴在门上乱挠的六角摔了进来，在地上滚了几圈。
裴建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它安静。
六角跑出去叼了自己的不锈钢食盆过来，“哐当”往裴建面前一扔，又抬头看他，那表情似乎在说：你看看都几点了，我饿了，赶紧开饭！
裴建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才发现居然已经九点半，难怪六角要“造反”。
他刚把六角捡回来时，家里什么都没有准备，他也没有养狗的经验，就在楼下超市买了一个不锈钢小盆子和一些牛奶、狗粮。忙过两天后，才有空带六角去宠物医院做检查。
没想到六角认准了这个食盆，后来裴建给它买的几款自动喂食器它都不喜欢，一到饭点就叼着自己的食盆跑过来。
裴建给六角添了狗粮和水，又回到房间。沈秋色还在沉睡，他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
想到两人昨夜胡闹到凌晨，他还是算了，让她多休息一会吧。
他轻手轻脚地去洗漱，去厨房里煮了一锅百合排骨粥，看看天色有点阴，又去阳台把衣服收回来，放进烘干机里。
裴建翻看手机，一一回复朋友同事发来的新年祝福。
周向西和外公也给他打了电话，他给外公回拨过去，跟他说自己很好，跟女朋友一起过年，不用担心他。
他给周向西打电话时也是同样的说辞，他听到周岁莹在那头嗤笑一声：“有家不回，去别人家当上门女婿，没出息！”
周向西恼了：“妈，是不是你挨的大耳光还不够疼啊？”
周岁莹顿时急眼：“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我是跟你学的，有其母必有其女……”
裴建笑笑挂断，周向西的霸气维护让他心里暖暖的。
至于周岁莹，无关紧要之人，他无需在意。
裴建再次回到卧房，沈秋色还在睡，丝毫没有察觉他坐在床头看她。
她的脑袋埋在被子里，被遮盖了一半。他掀开被子一角，露出一张被闷得红扑扑的脸。
裴建的手轻轻落在沈秋色脸上，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皮肤，触手柔滑，他心底柔软一片。
半梦半醒的沈秋色感觉脸上有一点轻微的痒意，就像落叶停留在脸上。她伸手想挥去这种感觉，却被一把抓住了手。
裴建笑问：“秋色，十点了，还不起床吗？”
这熟悉的声音……
沈秋色全身僵硬，昨晚的回忆涌回脑子里。
她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藏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悄悄往下摸。幸好幸好，他好歹给她套上了衣服。
裴建又拨弄了一下她的耳朵，问：“要我抱你起来？”他的语气里隐含笑意。
沈秋色知道他是故意揶揄自己，便扯被子盖住头，说：“你转过身去，不准看我。”
她怕自己刚睡醒有眼屎，影响形象。
裴建笑了笑：“好了，我已经转身。”
沈秋色迅速翻坐起来，发现她的衣服已经被他捡起来整齐叠放在床头柜上。
她拎起衣服飞奔进浴室里。
裴建跟过去敲了敲门：“新的洗漱用品我已经放在洗手台上了。”
沈秋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身上穿的是他的黑色家居服，显得宽松偏大。
换衣服时，她的脸色发红滚烫，因为她看到自己的身上有斑驳的痕迹。
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一句：这个恶劣的男人！
洗漱过后，她鼓起勇气走出去，恰好裴建听到她的脚步声抬头，两人视线相碰。
沈秋色慌乱地垂下眼去，不敢看他。
裴建走过来将她拉到餐桌边，把一杯温水递给她，说：“先喝点水吧。”
沈秋色喝了水，垂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气氛有些尴尬。
裴建说：“我看你的手机屏幕亮了几次，要不你先看看有没有急事？”
沈秋色突然想起什么，惨叫道：“完蛋了！完蛋了！”
“怎么了？”
她边刷脸开启屏幕边说：“我没跟爸妈说我出来……”
裴建催促：“那你赶紧给他们打个电话。”
沈秋色看到手机里果然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她爸妈打来的，还有很多未读信息。
她有点心虚，硬着头皮给自己妈打电话，那头几乎是秒接。
何月焦急地问：“秋秋，你在哪里？”
沈秋色支支吾吾地说：“妈，昨晚……昨晚我跟朋友出来玩，忘记跟你们说了。”
何月长呼一口气：“你这孩子，怎么出门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一早起来掀开被子发现被窝里没人，你跟我玩大变活人消失呢！”
老沈抢过手机说：“我们就差报警了，你知不知道？”
沈秋色赶紧道歉：“爸、妈，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她解释，自己出门时发现他们都睡着了，不好吵醒他们，想着一会儿就回来，后来玩得忘记时间就没回去。
何月说：“要是你小时候这么干，多少得给你上一顿男女混合双打，真能给你吓出人命！”
那头何月还想再说几句，老沈赶紧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别说了。
老沈问：“秋秋，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秋色飞快瞥了裴建一眼，说：“我这就回去。”
挂断电话后，何月不满地瞪了老沈一眼：“你干嘛不让我说完？”
老沈说：“秋秋那四个朋友中有三个已经有老公了，还有一个据说去了外地旅游，你想想秋秋还能跟谁玩？”
何月脱口而出：“裴建！”
老沈点头：“对呀。”
他想起裴建家的情况，叹息道：“啥也别说了，秋秋肯定是去陪他。那孩子也是个苦命人，大过年的无家可归，不容易啊！”
沈秋色捏着手机走出客厅，裴建问她：“打完电话了？”
沈秋色点点头说：“我得回去了。”
裴建将一碗粥推过去给她：“反正已经迟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送你回去。”
沈秋色便坐下来一起吃粥，她感觉裴建的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让她头皮发麻。
她忍不住说：“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裴建笑了笑：“就是想看你，怎么看都看不够。”
“肉麻！”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的欢喜却怎么都压不住。
两人吃饱后，裴建从储物间拎了一些单位发的年货和钟景给的礼品，送沈秋色回家。
路上遇到红灯，裴建侧头看了沈秋色一眼。
沈秋色察觉到他的目光，又想起昨夜种种，脸颊渐渐发烫。
裴建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又害羞起来，她真的很容易脸红，让人忍不住想逗她。
车厢里的气氛变得暧昧起来，沈秋色把车窗降下来一半，外面的冷风灌进来，好歹把她脸上的热度吹散了一些。
裴建问：“秋色，你脸红……是因为我吗？”
沈秋色侧头看他，突然抬手捶他：“你是故意的！”
知道还要问！
裴建笑着往车门那边躲。
沈秋色看到他唇角弯起，眉眼也跟着弯出一些弧度，脸上泛开的笑意给人一种很美好的感觉。
她轻声嘟囔：“不要对我使美男计！”
裴建问：“会怎样？”
“什么？”
“后果会怎样？”
沈秋色朝他挥了挥拳头，裴建觉得她就像一只奶凶奶凶的小猫，把他的心都融化了。
她看着他说：“我会想……”
睡你！
这两个字她没有说出口，诡异的是裴建从她的眼神里猜出她的意思，几乎是秒懂。
他笑得眉眼舒展，一字一顿道：“求-之-不-得。”
沈秋色摸了摸鼻子：“我什么也没说。”
裴建点头：“嗯，我也什么都没说，你想怎样我都接受。”
沈秋色闭嘴，无耻不过人家，算了。
车子再次启动，裴建问：“秋色，你的豪迈跟谁学的？唐昭昭？吴曼？还是另外两个闺蜜？”
他刻意在“豪迈”两个字上咬了重音，明显意有所指。
沈秋色：“？？？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哦。”他了然地点点头，“看来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到了沈家楼下的车库，沈秋色有点犹豫，说：“如果你不想上去，就等明天再过来拜年。”
裴建轻笑：“我都拎着礼物来到你家门口了，你还叫我拎回去，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沈秋色猛然抬头看他，有点意外。
裴建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秋色，我是你的人了，以后你去哪我就跟到哪。你不能再想着换掉我，知道吗？”
沈秋色眨眨眼：“没想到你还有当牛皮糖的潜质。”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上楼，来开门的老沈笑呵呵地把他们迎进屋里。
老沈还回头跟何月对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脸上看到“果然如此”的意思。
两人刚才就商量过了，如果裴建跟着沈秋色一起回来，那就绝对不能提起裴建家人的事，只管让两个孩子吃好喝好，他们喜欢怎样就怎样。
沈秋色本来已经想好理由要跟父母说说自己昨夜的消失，但父母半句不提这事，反而把她憋得难受。
两人都是人精，自然猜到了老沈和何月不提的用意，无非是不想让他们尴尬。
裴建悄悄对沈秋色说：“你这么好，你父母也这么好，有时我会感觉自卑。”
沈秋色笑着捏了捏他的手指：“你只要帅，一直帅，就够了。”
饭后，老沈夫妇说要去老友家拜年，裴建问沈秋色：“你要午休吗？”
沈秋色摇头：“不用，早上睡多了。”
为什么睡多了，两个人心知肚明。
裴建提议出去逛逛，沈秋色积极响应。
两人牵着手下楼时遇到邻居，避无可避，沈秋色主动打招呼：“刘阿姨，新年好！”
刘阿姨眉开眼笑说：“新年好，新年好。秋色，这是你的男朋友啊？”
沈秋色点头：“是的。”
刘阿姨夸道：“不错不错，你俩看起来很般配！”
裴建也礼貌地回应：“谢谢阿姨，新年好！”
两人牵着手走在街上，感受这个对于国人来说意义非凡的节日带来的喜庆。
街上也有很多小情侣在压马路，每个人看起来都是欢喜又甜蜜。
哪怕沈秋色在日工作中见多了被不幸婚姻磋磨得痛哭的来访者，也并不影响她此刻的喜悦。
谁也不能保证牵了手就能一起走一辈子，至少这一刻能感受到跟对方在一起很幸福、很美好。
她忍不住抬头看裴建，恰好他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
珍惜当下，活在当下。
两人逛了一会儿，沈秋色累了，提议找一家茶舍歇一歇。
等待上茶时，她抽空回复手机信息，大部分是新年祝福，她对于群发的祝福信息选择无视。
她才发现昨夜李桐也给她发了信息：姐妹，我遇到了艳遇，顺利得不敢想象！
——你在吗？我有点慌，给我点意见。
——你在不在？
——机会难得，我先去试试，等我反馈哈。
聊天到此戛然而止，沈秋色立即给她拨打电话，想知道后续。
可她的手机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沈秋色有点慌，生怕她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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