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我的洪荒之书 /
忽略沿途的万物
忽略鱼
忽略蜿蜒
节拍逼仄,追究海的阔
咆哮肺腑,追问天的高
批判所有的肤浅和自以为是
大水,我的洪荒之书
更有力
更不容侵犯
我们一再地缩小怀抱
小到只有命和活命的庄稼
此刻的庄稼尚未成熟
仍在大地等待成人
便抱紧这些土地
没有什么能被夺走吧
当大水让我们明白不能保有全部
即使眼前必须开展的减法
减去的也多是负累
所谓的舍不得
是疲惫的命背着贪婪
让灵魂感到局促
大水,我的洪荒之书
它每年一问
如期泛起堤坝上的惊惶
黑和白之间,我们忽略了更大的宁静——
比如,已经立秋
鸟儿们开始唱着歌打理行装
比如,山上的僧人
鞠着躬,向一株饱满的莲蓬致意
安享夜 /
雾水打湿了漆黑的夜
橡皮般一遍遍擦去了月亮
掩盖雨水的闪耀
在这个安静的夜晚
没有天生勇敢的人
人们都已温柔地入睡
微风喃喃低语
荒原不再孤单,在薄雾的轻抚下
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时光进行时 /
青秧停止骨骼的生长
专心地抚养腹内的玉米
辽阔的原野已然崛起为巨大的产房
在初秋的日子捧起阳光
大地站出来,高举两条斟满的河流
朝着山峦喊出深情的话
中间的事物纷纷站起来加入
嚷着要大醉一场
茁壮与腐烂,夏天还在拖延
连绵的雨已不允许他说话
如果我们的心里还有空白的地方
请在此刻把它填满
台风卡努记 /
生于菲国东海
啸聚向北
悄避宁波上海
野步急转
初登陆,以虎狼之姿
枪,又回马枪
冲绳尽扫
复入海
抵朝鲜半岛,横掠南北
西归浦巨浪
清北道京畿道肆虐
过平壤
凭海再渡
喘息北上
至我庄河
曲徙八千里,风光难再
抱羸弱之躯
拟全力一击
奈何铁壁铜墙
身裂万端
卒于长白山脉
享年十五日
为寿者风
一个人就是一座城市 /
泉水并不叮咚
河流只顾匆匆
从哪里来,怎么来
到哪里去,怎么去
奔跑的路上有落单的人
拥挤的丛林有倒伏的树
你一个人便是一座城市
总有些草木要聆听大地的声音
喧闹和熙攘无需恐惧
记得嘱咐好你自己
孤独算得了什么
只要心尚温热,手连着手
一只白雪的猫
把纯洁的白攀向漆黑的夜
一个巨大的苹果
用香气把人间紧紧包裹
齿 轮 /
牙嵌着牙
命连着命
彼此击打
相互成全
价 值 /
古老的榆树,又发出了新芽
从大地出发,向天空打开怀抱
柿树于九月开始成熟
孩子们纷纷举手,托起一个火塘
所有的结束,都从沉默开始
制造光明的人将永存于黑暗
而沉默再次开口,便又是新生
黑暗变得更黑,当光明在那里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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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果之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