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已过中途 /
春天已过中途，甚至着了暮气
去岁的松塔由着风的性子
还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像恣肆的青春
鸟随便一张嘴，就是最美的腔调
春风点染江山，用一簇簇的绿
蒲公英般，浮起呼啸的星河
在大地和山峦的相交处，爬出一大片麦芒
它们划伤太阳，蘸着里面的汁液
写出一行行身披光芒的文字
日 子 /
日子就是这样
有难到说不出的时候
也有苦到咽不下的时候
可过着过着就爱不释手了
报春花 /
报春花开了，抢在垂柳之前捧出鹅黄
抢在细雨之前，袒露一颗颗玲珑的心
春天唤醒什么，什么就是生命
那些鲜嫩的青菜，深沉的河流
翻看坚果的松鼠，打着哈欠的熊
飞出了时间的雨燕，又飞回来
准确地落在遗失它的巢穴之上
很多事关冬天的疑问，已经融化消解
阳光兀自开放，像所有春天里任性的花朵
极地之侧 /
悲悯的人们，用石块给鹰垒出落脚的地方
大地上的事情，被一场野火烧成噼啪
在寂静的沉默之上，故乡越长越高
越看越远，也热泪盈眶，就是说不出话来
脆弱又永生，失去馅料的汤圆
流水表面泛起的鳞片，极地之侧我们欢呼着的春天
谷雨时节，在水库的边上，两棵初生的小草
正悄悄地，说着滴水的爱情
春 防 /
嘘，请不要惊动春天里的火苗
不要惊动流水，船也可以是静止的
不打扰里面的鱼
炊烟小心翼翼的，捱过红灯
沿着斑马线依次升空，
绕过松树，桦树，蒙古栎
我们屏住气息
只用绿色的笔墨
点燃夏天
影子和溪流 /
我一片一片地掀开它们
影子并无分别
谁叠加在谁的上面
它们都以黑暗的方式
描绘着光
多像溪流
匆匆背负着山峦
歌唱着奔向远方
可它的远方
却始终与山峦无关
年龄大了
往事就是那些无需记起又无所不在的阴影
流水叩问的地方
岩石开始松动
说出一些启程的话
家 书 /
小的时候
父亲推荐我看曾国藩
长大后，
我买了袖珍版的曾国藩随身携带
孩子刚上初中
昨天，她给在外地工作的我，
寄了一本曾国藩
时光的旅行 /
快到五月了
布谷鸟还不开口
急得春雨，
一遍遍地摇晃大地——
不要误了农时
山间的小溪，门前的河流
闪亮的春水，无一例外，
都是冰雪的孩子
它们追逐着悠游的鱼儿
一溜烟跑进我们瞳孔的深处
在这个季节旅行
随处都会获得惊喜
也随时感受时光的错落
我们还是
没有盯住这个伟大的转换
只短短一个夜晚，
所有的枝头就转瞬发出了嫩嫩的绿芽儿
每时每刻 /
风里谋生的人
也在风中老去
土里刨食的人
总是保持谦卑
每天一次生命的起止
便是日出日落的意义
淡看出生和死亡
我们负责好成长
“春天没有方向
春天只顾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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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果之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