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 /
睡觉包治百病
黄桃罐头也是
当无药可医的时候
面对忧愁
面对疼痛
面对生老病死里
充了气的时间
药片那么多却于事无补
它们挤在一起
相互猜忌
谁也不肯承认
自己的空虚和无力
像一个个潦倒的男人
绝口不提的肾
聋哑人 /
她几次要张口
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我看向她
她摆摆手
示意我不必说
我发现她面前的乐器上没有乐曲
谱架上空空如也
我拿一本盲文递给她
上面坑坑洼洼
她笑得茫然
她是今早来到教室来看我的人
见到我之后
再就一言不发，整个上午
她保持这样的慈悲——
面对我这样一个
聋哑人
高速公路 /
把疾驰的车辆按下不动
让释怀的公路飞奔而去
运动会 /
这届运动会距离上届有十一年之久
结果计划三天的运动会，开了五天
我们跑了三天
雨跑了两天
中间是笔断意连的停顿
人们拧干了挤进来的雨，确保，
发令枪只要击发
瞬间都是猛虎出笼
意犹未尽呢
那赛场上奋力的争夺
看台上汹涌的声浪
还有终点线上，那熊熊的一抱
热情的雨啊，我们一起吧
用舒展的筋骨，奔腾的热血
润滑这段锈蚀的时间，喂饱这个——
饥饿了十一年的竞技场
目的地 /
勇往直前吧
即使看不到尽头
尽管走不到最后
也要向着辽远的苍茫奔涌
为着等不到的那个守候——
它看得到我们
它是我们的目的地
九 月 /
有些八月刚刚出生的河流
九月就已经开始衰老
多么像开春的雏菊
多么像秋夜里的蝉鸣
一天萎顿一段
一声短似一声
我们是在九月，
唯一接近大地伤口的生灵
拿出她的果实
还回她的皮囊
拒绝她的流水
点染她的枯黄
不听劝阻的叶子纷纷撒手
背井离乡的人们回不到故乡
九月，我们在衰老的河流面前
喊着母亲
竭力让濒临破碎的生活
保持圆满
本 分 /
把最后的阳光和雨水
尽可能地抱进怀里
喂给即将成人的庄稼
这是土地的本分
赶在收获之前
争分夺秒
吭哧吭哧拼命地长大
这是一粒粮食的本分
我和我的马匹
各取自己的草料，以乞求的姿态
面向大地。以自己的样式活着
这是我们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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