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见 /
你若在塞北的丘陵上行走
一定会遇到我
遇到白色和黑色的马
遇到大雪里的村庄
和挂在房屋顶端袅袅的炊烟
遇到吹着竹笛的孩子
和他半敞的院落
遇见黑色并排的树木随着大地的形状
沉默地生活
我会看到你
就像径直地看到隔世
看到已经习惯了的生生死死
看到空气中隐约的业已飘逝的自己
我知道,我懂得你和你的世界
当我收下你递给我的流水般的眼神
当我走向森林之下荡漾的丘陵
看着田野里轻巧的生命,嘴里衔着歌
在风中起落
花大姐 /
花大姐满天飞的时候
正是东北开始储秋菜的时候
每家的妈妈都在丈量冬天的长度
远未把生死看淡的花大姐
只想着关于蚜虫的恩怨
这便是此起彼伏的宿命吧
天冷就昏厥,天暖就苏醒
秋天本就是一个死去活来日子
谁还会顾及自己的身上,披着几颗星
秋夜笔记 /
漂泊的鸟儿不知所终
老秋的天空挤满哀鸣
我牵着仅有的牛羊
交换旅途上所需的银两
没谁再有耐心在宁静的地方
和你慢慢讲起有头有尾的事
刽子手被惩罚去砍树
说媒的人被要求描述一桩悲伤的姻缘
此刻的明月正被夜晚宠幸
可我还没有学会爱情
爱上一个人和一件事物
往往都是走不出的细小的局部
恨也是
语 言 /
战争往往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一个不需要打扮的小姑娘
战火中出逃的人们
不想,也来不及问为什么
悲愤是卡在喉咙里的岩石
被孩子们取出来
朝大摇大摆的装甲车狠掷过去
他们的嘴是闭着的
只有谈情说爱的时候
语言才不苍白
除此之外,眼神更为重要
因为光速远胜音速
生命因存在而光荣
却以死,以得永生
历史沉默,它无需多言,它一目了然
和所有陈列架上的书籍一样
我们都给舌头订制了两件外衣
一件像夏天,莲花次第盛开
一件像冬天,刃样的冰雪
它们是一条舌头的两面
人生之路 /
人在旅途,不是可以迂回试探的选择题
那些路标,都是一去不回的判断题
这无时不在的判断,肯定以及否定
让我们每一刻都要对自己
作杀伐果断的革命
深秋十月 /
十月的山峦
松针青桦树黄
深紫的稠李,在秋风中摇曳
松鼠的嘴巴鼓鼓囊囊
最后的山果
连着它活命的仓
已经很难看见水鸟了
时间一如既往地冷
只有黑色的乌鸦在经营安身之地
所有的蠢蠢欲动终会平息
风翻了翻经书也放下,在此刻
谈及生命的苦乐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我还是决定把眼前的一切记下来
原原本本地
即使和去年的一模一样
同时竭力使自己平静
登山的人们怕山火引燃
取走了所有熟透的枫叶
过渡段 /
秋收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
而且由南向北正在有序推进
土地渐次露出憨憨的黑色
河流铁钩般把湛蓝的身体挂上云朵
菖蒲们纷纷交出了自己的作业
向天空举出蒲棒
火山喷发了两万多年了
如今岩石还紧紧裹在在火的外面,山上
经历了五彩斑斓的草木如高僧坐定
喧哗的楼宇即将牙关紧闭守住温暖
青蛙和蛇重回黑暗的深处
捱过漫长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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