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 午 /
秋天是春天的答案
但菖蒲的答案提前到来
——在端午，被沉重地收割
被悬于门楣，像剑，像悬挂的水
像垂死的滴着水的人，
被抢救。
端午，辽阔于数千年数千里的端午
所有的水，都是汨罗江里的一滴
它们的身上都长满了疼痛
因了，一个人的孤愤
因了，一个国的落寞
叹息连着叹息
如波浪。
燎 原 /
一棵稻子
和另一棵稻子
都举着火把
喊着人们来丈量和赞美
它们已经成熟
脚下的大地
长出口气
山谷深处 /
山谷最为幽深之处
连着黑色的湖泊
巨不不可测的生物
在水中深藏
花与草木拒绝喧哗
身形隐于山谷
临水而居
玄铁般安静
风从来不到这里造访
不敢在这里放歌
只有老成了一片羽毛
才无声地到来
山巅偶有落石，以及
匆匆落下的轻生的人
它们填不平山谷
它们让山谷更深，更寂静
生而为人 /
我们总是喜欢
穿着崭新的鞋子
走在古旧的街道上
却很艰难地向一个陌生人
介绍熟悉的自己
父 亲 /
我后来才知道
父亲说他耳聋的那一天
并没有真的耳聋
他那是为他进而的情绪以及决定
做出的铺垫
除了青年以前
我几乎见过他的全部
他的暴躁不安
他的爱恨交织
他的老成持重
他的温柔平和
这些可以叫做成长代价或者智慧光芒的——
截然不同的状态
是曲折的生活交给他的
也是他毫不保留教给我的
随着岁月的增长，他的讲台越垒越高
我的课桌椅也跟着长高
我是他复刻的自己
又被他往里面小心翼翼地——
写上了期望
郑重地添加了他所知道的——
所有的人生箴言
美好的事物 /
冬天使人清醒
大雪让一切坦诚相见
日落西山的时候
所有的棱角混为一谈
夜晚，黑色的蚌
每天都孕育洁白的珍珠
也如黑夜白昼
我们的人生滋味醇厚，也清澈见底
做自己 /
雨雪和风，太阳月亮，
甚至微小的星辰
哪一样都是野心勃勃的事物
都想竭力改变，或者一网打尽
眼前的世界
它们之间
更有无声的较量
风抚平雪
太阳囚禁月亮
都在争做人间的主人
我要忽略这一些，
把仅有的时光，丝线一样
穿在脚上，一步一步
缝补一个
有模有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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