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伦斯·马力克绝对属于耐得住寂寞的导演,《天堂之日》虽带去了夏纳最佳导演的棕榈叶,以及奥斯卡最佳摄影的小金人,却并未加速其新作的筹备进程,《细细的红线》让人这一等就是整整20年。
影片取材自美国作家詹姆斯·琼斯的同名纪实小说,早在1988年,泰伦斯就动了改编的心思,于是找到制片人约翰·罗伯杜和罗伯特·迈克尔·盖斯勒,从作者遗孀那里购得版权。然而光是打造剧本和寻找投资就花了八年,直到1996年9月才稍有眉目,彼时好莱坞对待二战题材的态度层层蜕变,《巴顿将军》式的英雄主义赞歌最终被人性的深刻反思扳倒,战场不再是成就英雄的发源地,而是跟残酷创伤紧紧捆绑,所以《细细的红线》上映之前就以批判姿态博到了不少关注。
同样在1998年,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用教科书式的《拯救大兵瑞恩》给好莱坞战争片重新确立了标杆,而《细细的红线》则绕道而行,打破了以往战争片的常规。故事讲述查理连队被派往南太平洋上的瓜达康纳尔岛,任务是夺取日本所占领的阵地,然而战斗要经过开场40分钟不紧不慢地铺垫渲染才打响,并抢在距离影片结束尚余50分钟时就已落幕,接着泰伦斯·马力克就像撰写哲学论文那样,替那些迷失在战火中的士兵们提出“人是什么?”“战争是什么?”的问题。
显然当年的人们一时还适应不了他的特立独行,奥斯卡情愿把最佳影片颁给经不起推敲的《莎翁情史》,也不愿给《细细的红线》任何加冕,只有挚爱二战题材的柏林电影节奉上了世纪末的最后一尊金熊奖,总算让这部渐渐被时间所认可的佳作没有彻底沦为颁奖季的局外人。
西恩·潘自言是个“疯狂的战争片迷,甘愿把生命都献给这次拍摄任务”,事实上当他第一次听导演泰伦斯谈到要拍《细细的红线》,就当场宣布入伙。因为他认为泰伦斯是很有想法、很有才华的导演,要是你看过他的电影就肯定会喜欢,而且会很想参与他的电影,但你不会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就算你问他,他回答了你,你还是弄不明白。所以他用了几个星期时间跟泰伦斯多次真心对话,终于明白他想在战争、以及由战争所带来的伤痛和恐惧上找到平衡点。等到了片场,面对那些年轻的小伙子,西恩潘发现自己“在队里面是最年长的,其他人都是些年轻小伙子,让我感觉自己是个老头,尤其是我在20年前就经历过拍电影这种事了,但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却是首次出镜”。
当初选角工作在前期阶段最为棘手,泰伦斯甚至会日复一日永不休止地去找那个他想要的演员,不过他的好眼光为后面的实际拍摄做足了铺垫,他会告诉演员很多关于角色的事情,人物性格和行为模式,然后让演员自己发挥,有时拍一个场景就用一天半,然后剩下的半天再把同一个场景再过一遍,他觉得这样拍摄能更好的把内容连接起,这样的拍摄方法也让西恩·潘大开眼界。
达什·米霍克提到了拍摄前集体在军营训练的事,包括学习如何使用武器和抱着武器睡觉的技术,队员轮流守夜,需要随时保持清醒,“这让演员有了兄弟般的情感”,而实际拍摄时同样需要每天早上四点半起床,由于曾经整整一个星期都不能洗澡,并且军服从来没有洗过,所以闻起来像坏了的火腿,穿上就感觉想吐。比这更糟糕的是“泰伦斯剪掉了很多对白场景,在每天把剧本给演员之前还会改动很多,所以你根本不会知道他今天想拍点什么”。同时米霍克回忆在岛上最好的时光是跟艾德林恩·布洛迪发现当地人在组乐队,他们会打HipHop节奏,就加入了乐队,在数千的当地人面前演奏了,“我不觉得这是一部战争影片,我觉得是一部关于人生美丽之处的电影”。
托马斯·简收到泰伦斯要拍片的消息时正在飞往德克萨斯的途中,随即就去参加了试镜,“我认为他当时并不知道我是谁,我参与了试镜,我还记得试镜时很随便的,泰伦斯是很有想法的人,你真的会有一种被他带进去的感觉,对于他创作的东西来说,他就是个工程师”,尽管最终出现在片中只有寥寥几个镜头,但他回忆里却几乎整天拍摄,从黎明到黄昏,无论晴天还是下雨,有次他问泰伦斯,大多数导演会花半天等天晴或者多云,而你却不管怎样都继续拍,你这是干什么?对方说“我有演员有场景,万事俱备,我有魔法可以让晴天雨天任意组合,放进电影里我想放的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