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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对气候变化和推动能源转型的技术已越来越具有经济性，中国和美国的相关企业都不愿意错过彼此的市场
编辑｜马克
气候合作是中美之间仍然存在共识的领域。拜登任美国总统期内，中美之间达成《中美应对气候危机联合声明》《关于加强合作应对气候危机的阳光之乡声明》等多项共识，奠定了中美气候合作的基础。即将再次就任美国总统的特朗普，曾屡次表达对气候议题的不屑，并宣称将率领美国再次退出全球气候合作的标志性公约《巴黎协定》。这意味着中美两国政府气候合作的空间将被压缩。不过，多位相关人士告诉《财经》记者，即便如此，在气候和能源领域，中美之间地方政府之间的合作和商业层面的合作仍将推进。美国加利福尼亚州（下称加州）等州政府与中国一些省市已建立合作关系，比如上海与加州签署“上海加州气候与环境合作谅解备忘录”。非营利组织和学术机构在中美之间搭建的沟通、合作桥梁也不会随特朗普的上任而断裂。商业合作将是中美之间气候合作的主流，因为应对气候变化和推动能源转型的技术已越来越成为可商业开发的技术，这在中美两国都有巨大商业价值，两国的相关企业都乐于推动交流和合作。创造经济价值的商界合作，是地方合作的经济基础。联邦制国家的联邦政府在对外事务上拥有完全权力，但是对国内各州的绝大多数事务没有决定权，联邦政府不能任命州政府的官员。美国联邦政府的换届，对各州的气候政策没有直接影响。特朗普在其第一个总统任期内退出了《巴黎协定》，但美国相继成立多个支持应对气候变化和国际合作的次国家层级组织。这些组织中目前影响力最大的是“美国全力以赴”（America is All In）气候行动联盟。该联盟官网称，已有63%的美国人，和覆盖美国74%GDP（国内生产总值）的地方政府加入了该联盟。“美国全力以赴”的宗旨是制定气候战略以应对气候危机，并借鉴地方合作伙伴的实践经验，在全美国范围内扩大气候行动。该联盟致力于将美国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在2030年前减少一半，并在2050年前实现净零排放。发起成立“美国全力以赴”的包括加州、华盛顿州原州长，这些州政府目前是积极推进与中国地方政府气候合作的主力。据《财经》记者统计，2023年8月以来，已有上海、江苏、广东、海南分别与加州政府达成了在气候领域的合作协议。除了地方政府，中国一些部委也多次与美国次国级组织达成了气候方面的合作。最近的一次是在2024年5月，中美地方气候行动高级别活动在美国加州举行，中国国家发展改革委与美国能源部就碳捕集利用与封存（CCUS）项目的合作达成一致，与加州达成加强低碳发展和绿色转型合作的谅解备忘录重点合作事项清单。加州的GDP和人口规模在美国各州中排首位，其发展经验和中国部分省市有互相借鉴的价值。加州曾经发生过一次大停电，但经过最近三四年的改进，加州电网的用电安全指标不断改善，2022年风光发电在电网中的占比已经上升到61%。注册在加州的专业性非营利公益慈善组织能源基金会，始终致力于通过推进可持续能源促进中国和世界的繁荣发展和气候安全。该组织自1999年在中国开展工作以来，一直积极推动中国与世界各国的气候、能源交流与合作。能源基金会首席执行官兼中国区总裁邹骥对《财经》记者表示，加州解决“能源不可能三角（经济、安全、清洁）”的经验主要有两条：一是大量引入储能电站，解决尖端间歇性问题。二是在电网调度方面，不以政府为主导，而是由从业者与电网、发电方自发形成具有专业性的行业联系，为电网调度提供了技术上的支撑和管理机制上的改善。针对这一话题，中国可以与美国在地方层面开展进一步探讨，为中国可再生能源上网提供借鉴。在2024年11月中旬举行的《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二十九次缔约方大会（COP29）期间，能源基金会组织召开了“中美地方省市气候合作交流的专家研讨会”。来自中美国家、省州和城市层面的政府官员，以及相关企业、研究机构人士参加了研讨会。北京大学能源研究院副院长杨雷参加完该会议后告诉《财经》，中美双方的代表，尤其是美方代表在会上传达了清晰的态度——中美地方层面的气候合作必然会持续下去。未来中美地方层面还会有更多务实的合作，共同推进双方的能源转型和应对气候变化行动。在COP29期间，清华大学气候院全球气候治理主任胡彬和美国前驻华环境科技卫生参赞沈岱波（Deborah Seligsoh）联合发布了“新形势下中美气候合作”的研究报告。该项目组对参加过中美气候谈判的学者、政府官员、企业家等百余人做的问卷调查显示，多数人认可中美继续合作的重要性，未来中美气候合作依然存在空间，尤其是学术和非政府组织间的合作。美国科学院院士、斯坦福大学教授崔屹近日在第五届北大能源论坛暨亮牌中国2024赋能进步高峰论坛上表示，尽管特朗普的当选对中美合作带来很多不确定性，但中美合作是必然的。斯坦福大学能源研究院和北京大学能源研究院在过去三四年做了很多交流和合作。对于未来，双方还可以在产业标准方面做一些合作，因为没有标准就没有跨国规模化发展的产业。“我不觉得美国的政客了解中国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不了解就会产生误解，所以一定要进行交流。”
与特朗普上一个美国总统任期的情况不同，当前应对气候变化、绿色转型的技术已经有了越来越强的经济驱动力。“我越来越认为，企业是推进能源转型、应对气候变化的新生主力军。”邹骥说。他2024年6月参加了比尔·盖茨组织的突破能源（Breakthrough Energy）峰会，商界人士在峰会讨论中有一个共识：现在正值能源产业革命发生之际，已有万亿美元级的投资进入能源转型市场。一旦投资进入市场便无法轻易撤出，否则将造成投资的沉淀，因此必须要让投资能赚钱。对于有研发能力的低碳创新企业，他们的市场已经形成。中美是绿色低碳技术投资最多的两个国家。据国际能源署（IEA）预测，2024年全球清洁能源投资中，中国投资金额最高，达到6750亿美元，欧洲和美国预计分别为3700亿美元和3150亿美元。中国和美国的相关企业，都不愿意错过彼此的市场；中美之间气候和低碳领域的经济交往从未停止。在光伏、动力电池等绿色低碳产业里，中国企业在美国已有较多投资。在特朗普力挺的石油天然气领域，美国企业在中国有诸多投资，中国也是其较大的目标市场。2024年5月，广东省省长王伟中率广东省代表团访问美国。5月29日，在旧金山举行广东与美国企业对接会，双方企业家、商协会代表以及有关政府官员约200人参加，共签约经贸合作项目18个、签约金额116.3亿美元。中美气候和低碳领域此前建立的商业合作项目，运营资金大多都来自中美相关企业。这些资金并不会因为美国总统换届而停止。某中美合作项目不愿具名的负责人告诉《财经》记者：“我们的经费主要来自美国能源企业的赞助，中美气候能源领域还会有很多合作潜力。”碳捕集、利用与封存（CCUS）和循环经济领域是中美未来新增合作的重点。2022年6月，美国最大的石油公司埃克森美孚与中国海油集团、广东省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以及壳牌（中国）有限公司共同签署了大亚湾区二氧化碳捕集、利用及封存（下称CCS/CCUS）集群研究项目谅解备忘录，启动了中国首个海上规模化（300万～1000万吨级）CCS/CCUS集群研究项目。美国政府对CCUS项目有诸多扶持政策，埃克森美孚等美国能源公司对此领域也较为重视。中国在这方面有较大发展潜力，壳牌发布的《中国能源体系2060碳中和报告》称，在碳封存方面，中国拥有显著的地质潜力，估计地下封存容量可达2.4万亿吨，仅次于美国。在循环经济方面，中美于2023年11月发表的《关于加强合作应对气候危机的阳光之乡声明》指出：双方认识到循环经济发展和资源利用效率对于应对气候危机的重要作用，两国相关政府部门计划尽快就这些议题开展一次政策对话，并支持双方企业、高校、研究机构开展交流讨论和合作项目。该声明发布后，中美启动了“21世纪20年代强化气候行动工作组”,将循环经济确定为中美气候行动工作组的重点领域，中美气候行动工作组下设循环经济专题小组。在COP29上，该专题小组发布了塑料制品生态设计等三份成果报告。埃克森美孚（中国）投资有限公司副董事长辜子珊在2024年9月6日举行的首届中美循环经济合作论坛上表示，“埃克森美孚将与大家一起努力，推进中美在循环经济、CCS/CCUS、煤改气等方面合作的目标，相信中美在这些领域的合作潜力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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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秦李欣
题图｜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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