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过”的是什么？

时事 2025-01-28 09:34 江苏

似乎我们永远也无法忽视过年。打开手机，新闻软件告诉你今年的春运已经拉开帷幕，购物网站上满屏的红色和以“年货节”为名的促销活动明示你快点下单，同事间闲聊提到最多的就是“过年你去哪儿啊”……这一波漫长的预热到了除夕那天让年味儿达到了最顶峰，在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旧年离开了，新一年掀开了第一页。

有人说，所有过年期间的矛盾都能被一句“大过年的”轻松化解，所有“玩物丧志”的娱乐活动都在过年变得合情合理，所有为回家过年付出的努力都是理所当然……中国人如此重视过年，但又总有人觉得过年就是年年重复那几样没什么意思，所以过年，到底在“过”什么？

过年是全体中国人的精神认同

之所以每年都过年，是因为春节内蕴的精神价值取向数千年来变化甚微。这些稳定的精神传统融入周期性的过年仪式中，为我们提供了永久的精神认同。

过年寄托着对天地的敬畏与感恩。公元前104年，一套新的历法被颁布于世，这套历法明确认定农历一月为岁首、十二月为岁末的规律，将指导农事的“二十四节气”纳入中国历法体系中。春种、夏忙、秋收、冬闲成了千年来的农耕惯例。

在古代的先祖看来，春夏秋冬就是一个自然中的生命机体生长衰亡的过程，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肃杀的寒冬以后，先祖们需要一个热烈宏大的祭神祭祖仪式，向各路神仙自家祖宗表达自己受他们庇护顺利度过上一年的感恩，也希望他们继续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顺便通过轰轰烈烈的热闹活动，顺应万物复苏的时节，振奋精神、激发阳气、与时同春、播种希望。

过年表达着对团圆的期待与奔赴。有个非常温情的公益广告是这样演的：有个小伙子一路辗转踏上春节归乡之旅。先是乘坐高铁，转乘卧铺列车，再登上开往县城的大客车，最终伴随着拖拉机“突突”的声响，他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站——在黑龙江一个小村子里的家。小伙子站在门外大喊了一声：“妈，我回来啦！”正在厨房忙碌不停的母亲突然间停下手中的活儿，像是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紧接着，小伙子又高喊了一声：“妈，快给我开门啊！我回家了！”母亲立即推开厨房门，脚步飞快地奔向院门，全然不顾脚下打滑。当她推开那扇低矮的院门时，一下子紧紧抱住已经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儿子，嘴上责怪着：“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可把妈急坏了。”话是这么说，而两行热泪却顺着母亲那不再年轻的脸颊缓缓滑落。

下一个画面中，母亲掀开厨房的锅盖，热腾腾的雾气散去后，锅里是香喷喷的小鸡炖蘑菇。紧接着，母子二人坐在了小炕上，他们一起吃着母亲给儿子做的“妈妈菜”，两人脸上洋溢无比幸福的笑容。身后的窗户上，是通红的窗花。

这个广告似乎把回家过年的意义都说尽了。回家过年，是写在中国人骨子里的执念，几千年来，中国始终呈现着以家族、宗族和地域为核心的社会形态，处理好家庭和个人之间的关系是所有中国人的终身课题，因此中国现存的所有传统节日，几乎都有着“合家团圆”的内核，而最重要的这一天，自然也要回家度过。安土重迁的农业文明，让中国人对于故土和家有着别样的情愫，离家千里是为了生存，而在一年最重要的日子回家团圆，才是奋斗的终极意义。

过年蕴含着对生活美满丰盛的殷切期盼。不论家境是贫寒还是富裕，中国人都要想办法“过个好年”。在熙熙攘攘的集市或者热闹的超市，要过年的中国人认真采买着年货，哪怕平时舍不得买的也尽数放进购物车，这样才显得日子丰裕；家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精心布置上喜气洋洋的装饰，擅长做饭的在厨房忙碌着，每一个程序都诉说着对家肥屋美的向往；甚至连说话都要注意，要说吉祥话，要多说和“有”“多”“满”“富”有关的话。

过年好像有种魔法，能把过去的不快清零，只对新年的希望负责。而在中国人的心里，丰盛和富足是最美好的光景，因而每一个过年的细节，都是对美好生活发自内心的憧憬，写满了普通人对人富年丰的殷切期盼。

过年也在与时俱“变”

当然，不可否认，过年作为一种“社会实践”，本身确实发生了巨大变化。很多曾经的习俗、仪式，随着时代的发展，或简化或消失了。

过去过年的“难得”，建立在日常的匮乏感之上。过去，人们的生活过得紧巴巴，在经历一年的物质困顿之后，过年成了人们为数不多的奢侈时刻。只有过年，才能穿件新衣服，还要小心翼翼不要弄上菜汤；剥开一块橘子糖，感觉甜味渗进了心里，连糖纸都要小心地压在字典里；平时除了看电视，没有太多娱乐活动，除夕看到的绚烂焰火和群星荟萃的春节联欢晚会，能让人回味一整年。

现在过年的“寻常”，是因为平常每天都像过年。如今，新衣服天天都能买，不用再“延迟满足”留到年初一；全国各地的美食，都能用外卖、网购搞定，很少再有什么“过年才吃”的稀罕美食；可选择的娱乐活动和各类节目令人目不暇接，把春晚衬托成了刷短视频的背景音和吐槽用的素材，甚至随着交通的便利和越来越多老人来到城市的子女身边生活，连合家团圆都不再困难。很多人忍不住吐槽：“年味儿淡了”“过年和平时没啥区别”“这年有什么过的”。

“变则其久，通则不乏。”过年的生命力来自它不断更新与调适的能力。时代在发展，生活在变迁，新时代的我们依旧要过年，但过年在过什么的答案当然要更新。

思路打开，过“新”的年

“春节——中国人庆祝传统新年的社会实践”在2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政府间委员会第19届常会上通过评审，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

几千年来，历史的车轮在滚滚向前的同时，也见证了已经成为“非遗”的春节的出场方式的变了又变，用“新”的过年思路才能过好“新”的年。

用过年传承和创新“中国范儿”，让“新年俗”点亮新的一年。剪贴窗花是中国民间的一种艺术形式，网友们利用AI工具，不仅让剪纸动起来，还能在不同图案之间无缝切换，从天坛祈年殿一秒穿越到埃菲尔铁塔，非常丝滑；汉服圈的小姐姐必须得在过年前给自己置办一身新行头——绒花头饰，掐丝珐琅发簪，交领琵琶袖短袄，再配上绛红色的织金马面，又精致又喜庆；巧手达人用成本两块钱的矿泉水瓶让家里的小孩哥们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鱼灯；来个AI亲戚模拟器，将一年学到的糊弄文学、废话文学、发疯文学都演练一番，从此再也不怕七大姑八大姨的灵魂拷问……逐渐掌握“春节话语权”的青年人们将各种“新年俗”“新年味”安排得明明白白，从感受年味儿的人，变成了创造年味儿的人。

用过年体验和制造仪式感，用“万象更新”唤醒新的自己。过年就得有过年的仪式感，为了呼应“新”年，各种和“新”有关的“过年套装”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有人早早网购染发剂，给自己换个新造型，染个“好彩头”；有人精心换上新年美甲、新年妆、新年屏保、祈福手串，主打一个“新年新气象”；有人自己的新衣服还没买，倒给家里的宠物换上了“新年战袍”，毕竟再苦不能苦了毛孩子。

随着祭祖祭神的仪式不再存在，过年在现在已经消解了他过去自带的宏大叙事感，变得更接地气更加日常，我们需要在庸常的人生里给自己一点有关更新的仪式感，而春节最重要的一个功能就是链接新的一年，那不妨就把春节作为一种“新奇特”体验营，延续春节万物更新的内核，在体验新鲜的过程里，书写自己的崭新人生。

用过年表达和传递祝福，让灯火里的中国温暖新的世界。美好的事物，总是可以超越文化与语言，触达人心最柔软的地方。400多年前的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惊叹于中国除夕的千姿百态灯笼和升腾而起的焰火，这些让他感觉到中国的灿烂和辉煌。他曾感慨，中国的春节并不像大部分的西方节日是因宗教而起，而是一个跨越民族、宗教、地域的全民性狂欢，似乎人人都可以在这个节日里收获喜悦。

如今，灯火里的中国，正在温暖和治愈全世界。不管是通过官方的推荐还是通过小红书的民间交流，随着中国以越来越开放的姿态展现在世界面前，全世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过起了中国年。之所以中国春节可以“破圈”，就是因为其中涌动的人情味儿以及它所蕴含的团圆、和谐、吉祥等美好寓意，是全人类对美好生活的共同向往。如今的中国春节已经申遗，它不再单单是红火的中国年，它可以走向全世界，让世界所有对美好的人类未来充满向往地球村村民，在这一天互相拥抱，举杯同欢，一起在除夕夜高喊：“过年了！”

几千年来，春节的出场方式迭代演化，过年的目的和意义也在时代洪流中推陈出新，但不变的是，不管是哪个春节，都让在寻常日子中风尘仆仆的我们得到了滋养和疗愈，然后有力量和勇气再奔赴下一年的人流与山海。让我们一起好好过年，也用对待过年的认真对待新一年每一天，让三餐皆暖，四季平安，每一天都有滋有味，有趣有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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