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6月到8月，登陆少年的出道战打了两个月。
但对TF三代的考核，已超六年之久。
2018年8月，TF家族三代练习生通过一次暑期汇演完成了首次亮相。
这段后来被粉丝调侃为偶像黑历史的考核，记录了这批05后练习生们的青涩表现，也标志着新团队的开始——最初，时代峰峻计划通过高频率的月末考核，即名为“进化论”的演出，对练习生们进行成绩排名。
这个突然公开的时间点耐人寻味。
2018年，开启内娱选秀3.0时代的《偶像练习生》《创造101》先后收官，延续韩系选秀团“靠打投确定番位”的传统，推出了两只限定组合NINEPERCENT和火箭少女101。
偶像产业由此乘上了东风。《2019偶像产业及粉丝经济白皮书》显示，2018年偶像产业市场规模已经达到604.5亿元，同比增长26.4%。并且这个规模还将持续扩大，预计两年后就会达到千亿级别。
而此时的时代峰峻，也正计划着推出TFBOYS的师弟团。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偶像选秀节目的影响，在TF二代、三代的运营过程中，时代峰峻均采用了打投的模式。
严格意义上来说，三代的打投甚至早于二代时代少年团。
“台风少年团（时代少年团的前身，由丁程鑫、马嘉祺、宋亚轩、刘耀文、姚景元五位成员组成）都是按年龄排的，直到《台风蜕变之战》，他们团都没有番位这个明确的概念。但是三代公开后三个月，公司就提出了打投排番。”粉丝Lily说。
Lily觉得，三代的这种养成模式不同于TFBOYS和台风少年团，更像是丝芭传媒的年度总选，必须“靠真金白银来换取好的待遇”。
粉丝内部，很多人把这种残酷的竞争上位制度称为“大逃杀”，认为这种模式下练习生之间的竞争意识大于团魂。
“男团出圈主要靠CP、团魂、实力，这批练习生的关键词是热血、吵闹、厮杀，我觉得他们是有点特别的。”某已解散男团的宣传小许说。
如此过了六年，时代峰峻又突然在三代成团出道前夕宣布，不确定C位，平番出道。
在粉丝伊伊看来，这简直是本末倒置。“在他们最小的时候，最该平番来培养团魂的时候，公司让他们争番位，现在出道了，最该定番的时候，公司让大家平番，那肯定每个人都不愿意啊。”
除了养成模式的突变，另一个让粉丝不满的点是战线过长。
“两年前第六次‘进化论’结束的时候，粉丝就都觉得要出道了，甚至连他们本人都会在物料里说‘我们下次见是出道战’，结果等到第二年夏天，又开了个新的‘登陆计划’官宣，还要再来一年。等到今年这个出道综艺终于出了，粉丝的热情都快被耗光了，以为可以送偶像出道了，成团是成团了，番位还要再等一年”，Lily解释道。
但对于时代峰峻来说，这样的举措背后，或许有不得不的理由。毕竟，处在如今的大环境之中，平番出道不管是对公司还是对组合，都是相对安全的选择。
演员的番位，被形容为“神一样的存在”，那么内娱偶像团体的番位，是什么样的存在？
某高人气偶像的宣传Alex告诉狐厂娱乐观察，番位对经纪公司和组合成员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但对粉丝和大众来说很有意义。
在粉丝看来，C位等同于排面：站位排序优先、曝光最多、资源倾斜最多、商业价值最高。
除此之外，番位排序还会给偶像排名高的粉丝们一种底气。SM创始人李秀满所说的“漂亮的孩子站C，就会显得整个团队都很漂亮”，也常常被一番的粉丝们引用，作为偶像优秀的证据之一。
而切换到艺人团队的视角，C位意味着更多的曝光和资源吗？并没有。
“虽然我的艺人出道时不在上位圈，但他出道后的综艺资源、影视资源都比上位圈的几位更好。”Alex透露，大多数情况下，男团成员的资源多少，主要看自身，影视资源看形象条件、综艺资源看性格特点，然后才是公司力不力捧、粉丝数量多不多。
不仅如此，清朗行动之后，番位还牵扯到被明令禁止的打投，对偶像经纪公司来说风险性极高。
“养成系偶像的粉丝粘性非常强，所以也是比较激进的。作为公司员工，肯定不希望粉丝因番位和打投闹出风波，影响公司的正常运作。”宣传小许说。
既然如此，那定番的传统又怎么会一直延续下来？
小许直白道：“就是为了钱啊。”
的确，公司将粉丝打投和番位排序联系起来，是粉丝经济最快最直接的变现方式。内娱的大小选秀组合、丝芭总选，都是这种模式。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关于登陆少年平番的讨论，对团队本身和艺人并没有产生多少负面影响，不满的声音主要针对公司层面。
有人质疑经纪公司是想继续割韭菜，从粉丝处获得直接受益；也有人抱怨公司不停修改规则，宁愿尽快花大钱送偶像出道。
如今登陆少年正式成团出道，新的矛盾又覆盖了平番带来的热议。
现场，有练习生高声质问，也有出道成员直接扔掉话筒。大屏将他们分开，台前是出道的6人鞠躬致谢，幕后是相拥而泣、哭成一片的练习生。#穆祉丞崩溃# 的相关词条也登上热搜。
“公布六人成团的时候，现场都在大喊五人。想象中的出道战应该是飘着彩带、大声欢呼，结果现场台上和台下都哭死了，没出道的小孩怎么办啊？真的有种悲痛感。”见证了出道过程的粉丝伊伊告诉狐厂娱乐观察，演唱会时坐在她旁边的粉丝，特意请假飞过来看出道，但自担没有成功“登陆”，当场嚎啕大哭。
出道成员没有人愿意开口唱成团后的第一首歌，粉丝私下抱怨着这场不圆满的出道战。凌晨出道，下午就有成员被曝出不当发言，三代的结局似乎不尽如人意。
有知情的宣传晓旸向狐厂娱乐观察透露，时代峰峻顶着粉丝施加的巨大压力，坚定选择先成团后定番位，或许和团队的后续发展，比如商务资源有关。
“据我所知，登陆少年已经有在谈的、并且价位非常不错的商务。耽误出道，就会影响商务合作，按计划出道，这批商务能给公司带来不菲的收入。”晓旸说。
盛大的落幕伴随着新的开启。留下的不止一地鸡毛，还有新的规则。
虽然粉丝这边怨声载道，但也有业内从业人员赞同这种方式，认为平番更方便团队的管理。
“如果不是为了迅速变现，谁会定番啊？定番根本不方便管理啊。”小许科普道，轮流C位的平番模式相当于对每位成员都采用扁平化管理，让成员成为团的附属，由此可以避免一系列的麻烦。
Alex对此也深有感触。“越番了还要数字数。每首歌、每次物料粉丝都要给每个人读秒，可太麻烦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跳出粉丝心态，平番或许是偶像组合管理的新解。
不过，任职于内娱某偶像经纪公司的素素觉得，平番不是推陈创新，而是将计就计。
“我并不觉得平番是在寻求有效的解决方法，或者有什么值得我们借鉴的地方，因为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素素认为，如果一年后还是会走向定番，那么这次平番就只是一个暂时的办法，意味着内娱的公司对此还没有破解之道。
“三代一开始真的拥有一个很好的创意，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对现在的偶像市场来说真的是个无懈可击的概念。”小许说。
跟随者偶像经济的浪潮一路起伏，又因为选秀的终结而无奈改变原定的出道规则，TF三代的成长曲线是坎坷的。
他们曾经有一个令人惊艳的开头，既不像师兄时代少年团经历了两次成团，又与同为内娱偶像预备役的小哇音乐社、BOYSTORY培养方式不同，有自己独特的模式。
但最终还是没能完成定番的闭环，在多重压力下变道而行。
出于工作需要，小许看了TF三代几乎所有采访相关的物料。她发现，问题方向总是以“不出道会去干什么”为主，而缺少“如果出道了想做什么样的偶像”。
“我觉得很奇怪，他们好像只知道不能‘死’，但并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
（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