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家庭的“隐痛”:那些无法言说的恨意

文摘   2024-11-19 22:09   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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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靠近自己攻击性的部分,

应对自己对父母的恨意和爱意,

这是每个人都会感到困难的议题。




对特定事物、场景的恐惧,常常是“另有隐情”


曾经有一位女士非常害怕烟囱,无论这些烟囱是什么形状、树立在什么位置。


甚至有一次出差,这位女士在酒店房间里坐立难安,总觉得心里不安定,最后在酒店后方不远处发现一只烟囱……


最终,通过咨询分析才得知,与烟囱绑定的是和外婆去世有关的记忆。


这位女士和外婆的感情十分深厚,始终无法接受外婆的离世,对此的悲伤与恐惧附着在了烟囱上。


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单身独居女性,非常怕黑,无法独自入睡,每晚都需要留一盏灯。


原来,她对黑暗的恐惧能一直溯源到婴儿时期被照顾的体验。


小婴儿无法理解孤身一人身处黑暗中的感受,在想象里黑暗中隐藏着危险和不知名的恐惧,如果真的在这时发生了让婴儿不安的事,这些恐惧和不安的感受就会附着在黑暗上,深埋进记忆里。




01 

恐惧背后的隐痛


来访者带着几乎压抑不住的紧张进入咨询。


过量的紧张似乎在无声地表达来访者内心的恐惧,来访者害怕自己会在咨询关系中被攻击或者被伤害。


探寻来访者的过去,家族里有很多创伤性的事件蔓延下来,在来访者幼年时的家庭内部也不断上演着动荡不安的剧情。


来访者在面对咨询时的过度紧张,指向的或许就是身处或了解了曾经的创伤后那些未被处理的恐惧。


这些恐惧一直向深远处刺探,最终指向的是消亡、损毁的感觉。


如何理解来访者内在的处境?


在克莱因的理论中,提到小婴儿发展的第一个阶段,就是把世界分成好的体验和坏的体验,这是一种分裂。


一方面,小婴儿会感到自己有一些非常糟糕的坏体验,外界有坏的客体要伤害自己,就比如去见咨询师,会害怕咨询师伤害自己,甚至杀死自己而不是帮助自己。


当一个人有这样的体验时,其实是把自身的攻击性投射到了周遭的客体身上。


但另一方面,我们也需要意识到,如果一个孩子的确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这种坏体验某种程度上是客观的现实,是合理的感受。


但结合来访者的经历,这些糟糕的感受,很可能是针对失能的父母的暴怒。


总的来说,婴儿的内心里存在一个理想化的客体,以及令自己暴怒的坏客体,这是非常分裂的位置。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婴儿渐渐长大,会发现所谓的好客体和坏客体,其实是同一个人。


到了这个阶段,个体容易感到抑郁,例如面对自己心里的好客体产生了强烈的愤怒与破坏性的感受,要如何应对这样的感受?






02 

对他人又爱又恨的冲突


早年复杂的、创伤性的成长环境,和有一位严苛冷酷的养育者存在,强化了孩子内在对好客体的分裂感受。


尤其是养育者是极其挑剔的、批评性的,长期处在被攻击被指责的位置上,孩子内心对养育者有强烈的恨意,这种恨意很可能强烈到希望养育者死掉。


而另一方面,孩子对养育者总是会有好的体验,会对指责、挑剔自己的养育者有认同,长大后甚至会无意识地重复父母的经历,哪怕这样的经历会破坏自己的重要关系。


来访者对父母的感情是十分矛盾的,强烈的恨着,但也无法与父母分离。


来访者步入婚姻有了家庭以外的重要关系,而恰恰是自己的伴侣,是这段不错的关系让来访者清晰地看到了父母曾经对自己是多么糟糕,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对父母爱恨交织的感觉。


来访者的潜意识不允许自己完全投入自己的关系,不允许自己好好经营自己的小家,因为在伴侣和养育者间有强烈的对比,指向谋杀的恨意也让来访者感到难以承受。


来访者应对的方式,是推开,或者用破坏性的举动使关系不再那么融洽,这些举动也使伴侣暴怒,而这恰恰是来访者的防御,让伴侣来承受这些暴怒,自己就可以躲开了。


除了不断的指责与挑剔,养育者如果不仅无法成为孩子的容器,反而将孩子用作承担自身情绪的容器,这对孩子来说,自己的父母失去了父母的功能,小小的孩子反而要充当父母的照顾者。


让孩子承担父母的功能和责任,去涵容成年人的情绪,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遗憾的是,即使孩子和父母的身份及位置倒置了,在相处中孩子仍会难以避免地认同父母,这种认同也是孩子的防御。


因为孩子会逐渐发现自己和父母的不同,这会令难以分离的孩子感到冲突,于是用认同父母来获取安心的感觉。


当孩子成年后,意识到自己真的和父母不一样,能为自己创造和获取更多的资源时,就不得不面对自己对父母的愤怒。


与此同时,养育者也的确会给孩子带来好的体验,并不是全然的坏,会在某些方面关心孩子的生活和感受,这些好的部分会让孩子想要防御和压抑自己的愤怒与恨意,以此来留住好感受。


正是爱与恨的博弈、交织,会带来冲突的感受。


很多人都体验过与养育者之间充满冲突、爱恨交织的复杂感受。


幸运的是在我们逐渐成长的过程里,有机会遇到带来好体验的客体,甚至在有了自己的生活后,还能有机会主动建立新的客体关系。


例如上学期间遇到很好的老师,工作后遇到好的领导、同事与朋友,以及为自己找一位好伴侣等等。


在这些关系中,一方面我们可以获得好的感受,另外重要的是,这些关系搭建起了一个自我发展的空间。


比如我们能在工作中通过创造成就、处理人际关系等方式释放经过升华的攻击性。


来访者也正是在家庭以外的关系中获得支持性的感受,并释放攻击性,以此来打破内在冲突制造的桎梏。





0

难以靠近的恨意


再回到恐惧的主题上。


有的来访者会以很惊恐、胆怯、脆弱的状态进入咨询,也会告诉咨询师自己很怕被人伤害,对咨询师诉说自己的脆弱。


或者,在被咨询师触及到内在的核心冲突时,会突然变得脆弱,有的时候这恰恰是来访者的防御,防御的是脆弱表面之下很有力量的部分。


同时,这种防御似乎也在说来访者有些害怕咨询师真的理解和共情自己。


在来访者的内心有一处分裂的部分,就像将坏的养育者与好的理想客体分裂开来一样,来访者看向他人的眼光或许也带着这样的好坏分裂,同时也会害怕好客体突然变坏。


如果咨询师表现出“变坏”或者“变弱”的迹象,会让来访者不安,因为这会激活深埋在心底对坏客体的愤怒与恨意,随之而来的是来访者非常有力量的攻击性的部分。


来访者努力压抑自己的攻击性,是为了保护当前的好关系。


去靠近自己攻击性的部分,应对自己对父母的恨意和爱意,这是每个人都会感到困难的议题,这是发展中的挑战。


在我们的文化背景下,这一点会变得更加困难,也许这与我们的文化里非常强调对父母的服从、顺从有关,父母的权威性被放大,孩子的反抗和攻击被赋予不孝、罪恶的意义后,要去面对和靠近自己的对父母的恨就变得格外困难了。


这一点,也会令咨询师感到困难,同时咨询师会在咨询中被来访者投射为如坏的父母那样的坏客体,这种感受也是难以承受的。


但是,咨询师被投射为坏客体后,能承受住压力和来自来访者的攻击性,并展现出与来访者内在父母不同的反应,这样转化的过程会为来访者创造出新的修复性的体验。


比如,来访者忍不住攻击了咨询师后异常惊恐,害怕自己的攻击会摧毁咨询师,咨询师会变成自己内在的脆弱的父母那样被自己在潜意识层面“杀死”


但咨询师需要向来访者呈现的,恰恰是对这些恨意的理解和接纳,这个部分有效的传达,能修复来访者旧有的模式,帮助来访者慢慢理解并靠近自己的攻击性和恨意。


帮助来访者理解、靠近内在恨意的过程里,咨询师休假永远是一个特别的、值得被关注的时刻。


来访者会对咨询师的离开感到不安,好客体的离开会在潜意识层面唤醒小婴儿对母亲离开自己、抛下自己的记忆,咨询师的离开会给来访者带来受伤、愤怒的感觉,来访者也会担心表达愤怒会伤害咨询师,又会想要尝试修复这些损伤。


这一切的转折里是困难、复杂的感受,有时会藏在梦的语言里,有时藏在来访者讲述的与他人有关的事里,咨询师要做的就是鼓励来访者来依赖自己,鼓励来访者把对于父母的感受放在咨询师身上。


例如,咨询师可以对来访者说:“似乎你对我有一些愤怒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好像让你很挣扎,很纠结,因为对你而言,你很在意我,很难对我谈论这些愤怒,因为你在意我,不想让我感到难过。你也很担心,如果你告诉我你因我休假而愤怒,我会无法接纳你的感受。


当来访者对依赖咨询师、向咨询师表达一些愤怒是安全的,很可能会继续尝试向咨询师呈现内在的冲突,这也给咨询师开放了更加深入理解来访者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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