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旅行、生活
“花繁柳密处拨得开,才是手段;风狂雨急时立得定,方见脚跟。”——《小窗幽记》。
古人喜欢用花描绘人生美好,花繁柳密是春天和生机勃勃的象征,然而作者不是要描述春天有多么美好,却教人一种未雨绸缪的智慧。
《左传》说: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
在繁花似锦柳密如织的美好的日子里,能够来去自由不受束缚,才是明智的,一味沉湎于温柔乡,过于自傲难免失去自己,一旦生活有突变,便举手无措。
当狂风暴雨来临,饱受挫折和穷困潦倒的时候,能够站稳脚跟不被吹垮,才是真正有出息。
古人劝我们,要珍惜今天的好日子,虽然不愁吃穿,哪怕富贵荣华,亦要有分寸,保持原则,做自己。如若遇到困难,能够稳重自若,冷静处理。
其实文中寄予人的这种意志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生活中如此理智的人,大概都在人生中摸爬打滚过,所以人在通往成熟的道路中,若是花繁柳密和风狂雨急时皆清醒,这辈子也就明朗了。
以前看了很多遗世独立的书籍,不知为什么这种处世风气就流行起来了,焚香煮茶插画听禅断食,俨然是要成仙的状态,佛系已经不能满足大家对生活的态度。
远离大众,把自己孤立起来,山高水远,摸不着参不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体现自己与众不同。我原本也很沉浸于这种状态,以不食人间烟火而自居,后来就开始别扭了,慢慢体会到,在烦嚣的日子里,一顿火辣辣的火锅之后,几杯啤酒下肚的清凉和爽快,似乎更恣意自在。
我重新购买了庆山的《春宴》(上一本丢在了旅途中,不知道哪位有缘人拿走了),新版还夹有新写的短篇,短篇叫《花谢》。一开始看见小说人物设定又是一个三十多岁去美国生孩子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女子,突然心就冷了下来,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没有绕开描述边缘人物的桎梏,或者阴郁的气息正是她吸引了众多读者的原因,爱她的人一如既往,不喜欢的也就不屑,我是个围观的人,至少可以冷静地看待。
“她一直与亲人不亲,甘愿一个人生活。从小她的心就很静,一个人在房间,打发很多时间。不看电视,经常万籁俱寂般。她像角落里的苔藓,可以这样默默地活着。”我曾以找到知音一般喜欢她描述这种的女子,觉得自己也如这般清高孤傲,保持自己的清醒。
但生活过下去,就愈发觉得,做平常人没有什么不好,世俗的生活反而让自己能掩人耳目,偶尔清丽的内心留给入夜后清静的明月。这样的生活,对朋友来说,你是一个容易沟通善解人意的人,对亲人来说,你是一个让他们放心的孩子,对爱人来说,你能让他有信心与你齐肩并行,共同面对艰难的人世间。
或许那些追逐遗世独立的女子,内心的狂热比谁都激烈吧。但看到最后,我记住了一句话,说到心坎里,庆山说:“我们不缺乏爱的能力,却不容易得到一个可以付出这份能力的对象。其实能够爱自己也是很好的。”
这几天又看到了关露的一些描述,是读了李舒写的一篇类似传记的文章,正如我之前提到过的鲁迅原配夫人的《朱安传》,读古人的传记是很有趣的,仿佛自己也过了另一种人生。
关露曾经是与张爱玲、苏青齐名的作家,但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人物的时候,是看《凤凰大视野》,在讲完川岛芳子一生之后,接下来便是特务关露的一生。
李舒说我们都欠关露一个道歉,确实,作为一个地下共产党员,一辈子不被人理解,苏青还在文章中讽刺她整容。
这个女人所做的一切究竟值不值得?已经没有人能够在她口中得知,为党的事业牺牲有没有后悔过?于是后人自然而然地歌颂起她的事迹来,然而人在生时没有体会到的作为人的尊重和自由,死去之后的附赠还有什么用?哪怕遭遇汉奸的罪名,也不能辩护,自己的臭名要背到棺材里为止,以至于把一个女人最珍贵的爱情也贡献掉,这样为事业赴汤蹈火的精神,不知道在今天是不是值得推崇。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某个周末的清晨,关露服药自杀,75岁,身边陪伴她的只有一个塑料洋娃娃,只留下一张旧照片,照片是她曾经爱过却因自己所处立场未能在一起的人,照片背后写着他们的情爱箴言,然而,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她把自己的一切都摧毁了,最后只是轮到这一副老去的躯壳。
别人的一生,让人唏嘘不已,所以,有句老话,过去的已过去,该来的必定会来,用最好的心态迎接当下吧。
一人,一杯茶,雨季时分,修正于杭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