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三年过去，王国明父母坐不住了，叫来嫁到城里的王国明大姑妈王秀菊，一家人坐在屋里小声的商量。
王国明父母对这个大姑姐很敬重，一方面是王秀菊嫁到城里，是城里人，各方面懂的比他们多，另一方面是王家就剩下她一个老辈子。
何秀梅端茶递水后坐到王国明身侧，听着他们说话。王秀菊先开口，说：“老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样下去，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王家的列祖列宗，我们老的也一把年纪，真的下了地，还真是没有脸面去见爸妈。”
王国明父亲点头，为难的说：“我们也是为了这个事情才特意找你过来商谈，你见识广，知道的比我们多，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帮忙，这也是减轻罪孽。”
王秀菊看了一眼何秀梅，沉下声音，说：“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话说直接点，如果牛没问题，换块地吧。”
王国明不喜欢这大姑妈，家里有什么好东西爸妈总敬着她，送到城里，甚至有时候还会被这大姑要求做这做那，王国明对大姑妈没什么感情，久而久之，反而对她高人一等的模样有些厌恶。
听到王秀菊话里的暗指，王国明脸色难看，碍于父母的面子只能将脸偏到一边。何秀梅悄悄拍了拍丈夫的后背，示意他不要动气。
王国明父亲为难的开口，说：“大姐，你还记得在国明十岁那年，我去城里找你的事情吗？当时孩子受伤，还是你帮着在医院照顾，忙上忙下的，”
王秀菊点头，猛然想起来，不确定的问，“你是说他在那个时候留下的病根？”
“是啊，”王国明父亲吞吞吐吐的说：“从山上摔下来，恰好挂在树上捡回了小命，但也被伤到了。”
王国明的母亲小声的说：“当初医生说是保住，但是多少有影响，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大影响啊，”
王秀菊明白的点头，直白的看了一眼王国明，眼睛轻轻眯着，黑溜溜的眼珠子贼溜溜一斜再回正，有了主意，说：“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但是就怕你们不愿意，”
几个人立刻来了神气，眼睛都盯着王秀菊。
王秀菊翘着二郎腿，说：“借种。”
话刚出口，他们都没听明白。王秀菊解释说：“国明没那个能力，那就去城里找个好一点的男人，怀了孩子生下来，神不知鬼不觉。”
王国明恼羞成怒，低吼一声，“不行！”
“我跟你爸妈说话！”王秀菊摆着架子，恼怒的说：“你插什么嘴！”
“大姐，大姐，”王国明父亲安抚王秀菊，“你别生气，这事对孩子来说。。。。。。。”
王国明母亲看向王国明，神情惶恐，眼神下压，要他别再说话。
王国明只能低下头不做声。
“大姐，孩子年轻气盛，听不了这种话，”王国明父亲耐心地劝说：“你这个办法，这生下来也不是我们王家的，”
王秀菊不耐烦地说：“王家媳妇生下来的就是王家的，现在这种年代了，儿媳妇是自家人。”
几个人都不说话，胡乱思索。
“你们要是觉得亏，”王秀菊没了耐心，轻描淡写地说：“你们要是觉得亏得慌，那我就帮你们找个有老婆的，换一换不就好了。到时候，秀梅怀孕了，说来你们才是真赚的！”
王国明站起来，大吼，“大姑妈，看在你是长辈，我叫你一声，今天你就当没来过！我们家的事情，我们自己会想办法！”
王国明父母惶恐的看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们自己想办法！”王秀菊起身，踹倒椅子，大骂，“现在城里都这样搞！就你们一家没见识、窝在石头缝的泥巴裤脚死守着旧坟地！”如果不是看在同根生，看在死去爸妈的面子上，我才不会来！”
王秀菊转头骂向受惊的王国明父母，说：“你们在黄土里埋了一辈子！以后有什么事情，自己看着办！这个天黑蚊子咬的破地方！我不会再来了！”
王国明的父母追上去却被王秀菊推开，两个人摔倒，眼睁睁看着王秀菊上车走了。
“爸妈，你们别这样，”王国明心疼父母，将他们扶回家坐下，说：“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但是刚才大姑妈说的绝对不行！我是个男人，有自己的尊严！不能让老婆受那样的委屈！我也丢不起那个人。”
何秀梅感动的对王国明说：“有你这番话，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02
王国明父母仍然望向离村的路，望着车卷起的尘埃，像是仅有的希望破灭了，只觉得头晕脑胀，无法思考。
夜里，王国明翻箱倒柜拿出积攒多年的存款，一张一张数清楚，对何秀梅说：“大姑妈那些是旁门左道，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能相信，如果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人还是人吗？那不是和动物一样。明天，我就去医院看病，”
何秀梅担心地说：“村里除外都说医院是吃人的玩意，有些送钱去治病了，人治疗不了，最后什么也捞不着，”
何秀梅将手帕包着的钱握在手心里，细细的揉磨，心疼地说：“万一治不好，这么多年的辛苦就全白费了，而且你又不识几个字，真的到了城里，谁知道会不会……”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王国明看着钱，语气坚定地说：“钱没了，我们可以赚，趁着现在年轻，该去治就去试试，等以后上年纪，有钱也没精力。”
何秀梅被王国明说动了，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经过上次的事情，爸妈精神状态一直不好，你留在家里照顾他们，”王国明说：“有病的人是我，你好端端的去医院也不吉利，在家等我，回来让你生大胖小子！”
何秀梅羞笑的点头。王国明一路走一路问，几经波折到了医院，操着磕磕巴巴的普通话把医生整得晕头转向，好在有个老护士能听懂，帮着他向医生转达了情况。
后来，老护士还和王国明认了亲。经过检查，做了手术，一个月后，王国明回到了村里，他是偷摸出村也是偷摸回去，晚上敲门把何秀梅吓了一跳。
小别胜新婚，两口子亲热一晚才沉沉睡去。两个月后，何秀梅怀孕了，王家杀鸡庆祝，王国明父母见谁都乐呵呵，瞧着路边的花草都格外开心。
过了几天，又一个好消息传来，村里要修路，王家的地被征用，要获得一笔补偿金。村里人羡慕得牙痒，有人甚至问王家是不是去求神拜佛了，怎么接连来这么多好事。
王国明笑着不说话。
03
一天，王国明背着满背篓的玉米往家走，到院子边就听见了王秀菊尖锐的声音。
王秀菊带着她男人一起，双手插腰站在院子中央，王国明父母和何秀梅站在房门口，他们对立而战，气氛紧张，看得出来是谈话崩溃了。
“这个家也有我一份，”王秀菊强调说：“那块地是爸妈留给我们的，赔偿金当然也是我的，”
王国明父亲语气温和却又无奈地说：“我们也没想独占，大家五五分，”
“五五分？”王秀菊丈夫不屑地说：“我们家有儿子、孙子，按照人头来分，凭什么五五分？”
王秀菊坚决地说：“三七，没商量余地，你们没给王家留个后，居然还有脸面争抢王家的东西！给你三算是仁至义尽，别给脸不要脸！”
王国明父母和何秀梅唯唯诺诺，不知道该怎么吱声。
“你给我滚出去！”王国明放下背篓，随手拿起扫帚，跑上去护着父母、妻子，愤怒的瞪着他们，“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王秀菊丈夫往后躲，而王秀菊彻底被激怒，扬着短脖子，大喊，“来！看看王家养的逆子！敢对长辈动手！你动我一个试试！”
“大姐，小孩子不懂事，”王国明父亲上前拉着王秀菊，劝说：“三七就三七，等钱到手了，我们立刻给你转过去！”
王国明再也不顾及其它，拉开父亲，宣战似地大喊，“我也有老婆孩子，凭什么都顾着你！”
王秀菊盯了一眼王国明的裤裆，不屑地冷笑，嘲讽说：“你孩子在哪里？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难不成是水里游的？”
何秀梅轻轻按下衣服，显出鼓起的小肚皮，说：“大姑妈，我已经怀孕了。”
王秀菊脸色一惊，再次转动眼珠子，哼笑着，“你肚子里的不是我们王家的种！你更加没有资格说话，像你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更不应该活着！”
他们的吵闹声吸引的村里人，大家缩头缩脑往这边瞧，贴着耳朵嘴巴，悄声的议论。
王秀菊一看人多，加大嗓子嚎叫起来，“为了生个儿子脸面也不要了！跑去学城里人换种！败坏家风！你们一家人给王家丢脸！老人在世非给你气死！你们应该滚出这个村子！在王家族谱上永久划名！”
听热闹的人其余全当听不见，只听见一句“换种”，瞬间炸开锅，七嘴八舌议论。
“怎么干这种丢人的事情，”
“就是自己老婆送去给别人，这还是个男人吗？”
“太丢人了，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王国明父母走上前要解释，大家却纷纷躲避，母亲受不了晕倒过去，父亲和何秀梅赶紧扶着。
王秀菊夫妻得意的阴笑起来。
“啊！！你们欺负人！”王国明拿着铁锹冲出来，“你们欺负人！”
众人慌忙逃窜，只有一个人大喊，“快报警！”
04
六个人被请去了派出所，王秀菊夫妻坐在一边，不时看看对面的王国明。王国明头上裹着绷带，何秀梅搀扶着他。
王国明父母在和警察说话，他们不想事情闹大，执意说是家事，自己能处理好。
刚才的混乱中，王国明确实气恼，但是他狠不下心，只想赶他们走，没想到王秀菊随手拿起铁铲子，下狠手，朝着王国明脑门上就砸。
警察了解清楚情况后，问王国明是怎么想的，愿不愿意接受和解。
王国明态度坚定，和声对警察说决不和解，他要警察按照规定处理王秀菊。
王秀菊吓怕了，换了副嘴脸，小眼睛挂着两滴眼泪，乞求着对王国明父母说：“弟弟、弟妹，你们劝劝国明，我们是一家人，当然要和和气气，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说。”
王国明父亲看向儿子，儿子沉默不语，就是要王秀菊受到应有的惩罚。
劝不听，王国明父亲打感情牌说：“你别忘了人家救过你的命！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你这是救命之恩！”
一听这话，王国明立刻来气，晃晃悠悠站起来，指着王秀菊大骂，将当年的事情抖落了出来。
当年，王国明受伤被送到医院，王秀菊确实跟着去了，但她什么也没做，都是护士在忙活，而那个护士就是王国明去治病遇到的老护士。
再次遇见，老护士根据王国明的病情和口音猜测出王国明就是以前的小孩。
老护士告诉王国明，那个时候医生给他安排了手术就是为了根治他的余伤，却没想到第二天，王国明父母就带着王国明偷偷出院了，王国明的大姑妈告诉她是因为家里没钱就不治了。
实际上，王国明的父母听说要做手术立刻就凑到钱，将钱全部给了王秀菊，他们出院也是王秀菊告诉他们，医生说可以出院。
一伙人听到这里也都明白了，做手术的钱被王秀菊私吞了！
“你怎么这么狠心，”王国明母亲哭喊着质问王秀菊，“那是给孩子治病的钱！”
东窗事发，王秀菊无法抵赖，磕磕巴巴说：“现在不是都好好的，那些陈年旧事再提起也没什么意义。”
王国明父亲颤抖着坐下，痛苦地扶着额头，失望至极，悲痛地对王国明说：“儿子，你处理吧，你处理。”
王秀菊丈夫站起来，摆手说：“警察同志，那些事情和我没有关系，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就找她，”
“你！”王秀菊撕扯着丈夫的衣服，大喊，“你怎么能这样！”
被一把甩开，王秀菊趴在地上痛哭，问，“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王国明说：“以后别来打扰我们生活，你说的那些谎话，你必须到村里说清楚。到手的钱。该给你的一半，我们仍然给你。”
王秀菊垂头，一言不发。
“你别愣着了！赶紧答应！”王秀菊丈夫推了推她，说：“还能拿钱，说两句怎么了？”
王秀菊勉强的点头。事后，村里人开始议论王秀菊，骂她丧尽天良，夸赞王国明有种！
从那以后，王秀菊再也没出现在村里。
一年后，王国明抱着龙凤胎，笑眯眯地说：“我的好孩子，你们要快快长大！将来去上学，当大学生！不能再像你们老爹我，吃了没有文化的亏！”
王国明父母也笑眯眯地说：“就是要好好读书！”
何秀梅朝他们喊，“爸妈！国明！快来吃饭了！”
夕阳下，一家人有说有笑，幸福的日子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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