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小禅 | 所有光阴,终将不再

乐活   2024-12-27 21:00   浙江  

                                                      
四时长忆 惜君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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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年冬月廿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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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 六 散 文  


不 再


文字:雪小禅
图片:iwakura shio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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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光阴,终将不再。


好光阴,坏光阴,终将花凋花谢,在海上随风飘去,一片片,无踪影。有多少人还会记得呢?

记得看《海上花》,看到沈小红和王莲生生气不吃饭,哭。到后来王莲生走了,一切结束了。连生气都是好的了。

还记得接过她的电话,问她在干什么?

她说,毁掉过去呀。

过去如何毁?

她说,一个上午,都在剪那些合影,他和她的合影。也曾相爱过,也曾在一起甜蜜的缠绵。后来,他变心了。一次次。

于是,她不要了。连过去的记忆。一张张地剪。我想,剪的时候也是心碎的吧?那个时候她多年轻,黑黑的长发,依在他身边,黑白的照片,弥足珍贵。可是,她不要,都不要了。

剪完烧掉,冲进马桶。轰隆隆,一声,一切过去了——真的过去了吗?旧痕还在,硬硬的伤。爱情最伤人,她记得那气息那气场。

但哪有不变?


十六岁,我和一个女子在花树下,她叫华,我们好得似一个人,相约一起过一生。十六岁,也真是单纯,以为两个人好就可以一辈子。哪能一辈子呢?那时是好友,大了再在一起,未免让人说闲话,有同性恋嫌疑不说,自己都觉得烦了吧。

有一次闹了小别扭,三几天不说话。我只觉得心中空空如也,饭也难以下咽,好像她是唯一世界。明知思君苦,努力加餐饭,我哪里吃得下?只觉得天昏地暗。从小我是用情极真的女子,对待女友尚如此。疼她又恨她,心里说,她再不与我讲话,我此生不再理她了。

可我没有坚持下来。

她第四日出现在我家门口,我只叫了一声“华”便与她抱头痛哭,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吵过之后,两个人倒好得一团泥似的,什么都不分。她家里早餐给她带的炸包子,里面夹上鸡蛋和土豆,香得不行。她递给我吃,我说:我不吃。她说:你吃。隔了多年,我依旧记得。

她有大橘红的毛衣,手编的,那时是唯一的,非常流行。那时她家里有钱,父亲搞建筑。我记得那大橘红的毛衣,洋气而时髦。但我并非为大红毛衣与她好,世上的好根本说不清。


我还记得春节我们俩一起骑车去公路上骑车,大年初一,空空荡荡,只有我和她。我长得瘦而高,她玲珑精致,但我喜欢她的精致,有一种空灵的美丽。

正月里,她用电烙铁为我烫刘海,头发嗞嗞地响着,有焦糊味。我却欢喜着焦糊味,心跳着,她挨得我极近,有好闻的体香。我想叫她一声姐,又觉得实在是委屈。她也自己烫,我们俩看着镜子里的人,不像真的。

那年我十六,她十七。我后来看张爱玲说一生中两次大哭,居然不是为了死爹死娘,而是有一次十岁为一个男人,还有一次是为好友炎樱。炎樱与她在香港读大学,有一次没有等她就一个人回上海了,她大哭,好像死了一样。

我想起她有一次做早操没有和我站在一起,让我孤零零地站在最后一排——因为我瘦高,只能站最后一排。但那天她生了气,和我闹别扭,于是让我一个人站在最后一排。回到教室我就放声大哭了,谁劝也不行。那场大哭我至今记得,自己都觉得又好笑又纯粹——以后再也没有那么哭过了。

其实我写起来恻恻轻怨脉脉情思,但我的光阴却是晴天落白雨,白驹过隙,很快就过来了。

再见时她有了两个孩子,细眉细目地笑着。我喜欢看她的笑,像菩萨,端然有喜悦。她仍然那么疼我,为我寻治胃病的偏方,但我的心思已经极少讲给她听。

因为很多人很多事情,过去了就永远不再来,她只活在我的十六岁,那年的因缘,只能说给一个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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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文化学者,生活美学家,跨界艺术家,中国慢生活美学代言人。担任中央11、中央10、山西卫视、黑龙江卫视、陕西卫视等多档文化节目电视评委和主持人。


代表作:《少年雪白》《山河映画》《惜君如常》《在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风物人间》




主编 | 老去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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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最有人文情怀的公众号:禅园听雪。雪小禅,畅销书作家,知名文化学者。曾获第六届老舍散文奖、首届孙犁文学奖等多个奖项。曾任教于中国戏曲学院。用文字腌制时间,与您一起禅园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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