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小禅 | 菘入日常

乐活   2024-12-11 21:30   浙江  

 
四时长忆 惜君如常
有趣 | 有情 | 有光
甲辰年冬月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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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 三 散 文  


菘入日常


文字:雪小禅

插画:雪小禅

知道大白菜叫“菘”时,还是吓了一跳。那是几年前,我深夜偶翻到一本书写到白菜,知道它叫了这样好的一个字:菘。

“菘”字美到心跳,有自带的光芒,那草字头生动,松字就更好,上下配起来,简直天造地设。

菜的几十种做法,但母亲只会“熬”白菜,后来方觉这个“熬”字好。

光阴其实也是慢慢熬的,少年时觉得过不完,天寒地冻披了一身星光去上学,亦不觉得有多苦。

回到家中便是母亲熬的白菜,佐以永远不变的窝头。有至少两年,我只能吃这两种食物,以致后来多年我不吃白菜和窝头。

母亲熬白菜是这样的,把白菜切成块,简单炝下锅,有时会放上一块羊油或猪油,再放上大料,把水和白菜倒进锅里,一会儿就熬好了。
羊油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下了夜班的父亲会吃上三大碗。

父亲70岁了,依然爱吃这一口,吃了一辈子也没吃够——我每每回家,母亲又在为父亲熬白菜,只不过羊油放得多,里面又加了羊肉。父亲说:“百菜不如白菜,那些奇怪的菜我都不爱吃,你妈做的熬白菜是全天下最好吃的菜。”

少时看人种白菜,立秋一过,把菜籽撒在地上,立冬了才收。还记得穿了棉衣去和大人收白菜,整个华北平原仿佛全是白菜了——这是一冬的菜呢。

有一种白菜叫“愣头青”,身子是淡青色,好看。熬出白菜有淡淡的甜味。从前我不知八大山人、齐白石,十一二岁的少年在野地里跑着,也不去地里收白菜。大人们忙着,我们尖叫着,再看大人们把白菜放到地窖中去,觉得一个冬天要吃这一种菜,懊恼极了,悲伤极了。

父亲带我去北京,北京胡同里也摆满白菜,我以为北京人会吃肉,原来也和我们一样吃白菜,顿时觉得释然。拉着驴车的人在兜售白菜,一分钱一斤,没人买,家家户户都有白菜。白菜是冬天的精神支撑,是天寒地冻的温暖。

过年时母亲会炖肉,加上白菜、粉条,我简直觉得那时的白菜好吃到惊天动地。小孩子天天盼过年,穿新衣吃肉,连白菜也变得富贵好吃起来。

齐白石的画原本有一种日常的亲,这种亲是温暖的,是贴心贴肺的,犹爱他画的那棵白菜,三笔两笔,生动异常,感觉都能炒了来吃——这是白石老人的可爱。

历经百转千回,仍然觉得日子是温暖的、有温度的。



去台北故宫博物院看玉白菜,想那皇家人想必也爱吃这家常的白菜呢。

有时想,没有白菜,北方人的冬天会有多寂寥呢?再有雪,一家人围着炉子上的白菜说话,再有块烤红薯,简直是天堂。

后来家里渐渐富裕起来,母亲不再熬白菜,买了咖啡,父亲买了JBL音响,我穿了匡威。长大之后我开始迷恋厨艺,腌了白菜,又泡了酸菜,把酸菜和肥猪肉一起炖,还做糖醋白菜。白菜还能蒸了吃,撒上椒盐……我对美食有天生的敏感。

白菜在我手里被做成几十种样子,有一次买了日本的关东煮料,煮上白菜,一屋子的清香。我以为已经腻烦了白菜,它却依然霸占着光阴中最重要的部分。

那日常原本是惊天动地,那所谓的惊天动地就是日常。


如今,街上没有拉着那驴车卖白菜的人了,大白菜裹上保鲜膜进了超市,也价格不菲了。我忽然想起家乡的菜窖。少年时在里面捉迷藏,有一次在窖中居然睡着了。醒来时满天星光,而周围全是这种叫菘的白菜。

由于工作关系长期出差,我吃到了很多种做法的白菜,每次涮肉我都会叫上一盘大白菜,但都不及母亲做的熬白菜。用柴火慢慢熬,羊油的味道要熬出来。

而我仿佛还是那个少年,藏在地窖里,一个人看满天星光。



-  本文选自雪小禅《四方五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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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小 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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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文化学者,生活美学家,跨界艺术家,中国慢生活美学代言人。担任中央11、中央10、山西卫视、黑龙江卫视、陕西卫视等多档文化节目电视评委和主持人。


代表作:《少年雪白》《惜君如常》《在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风物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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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 | 老去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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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最有人文情怀的公众号:禅园听雪。雪小禅,畅销书作家,知名文化学者。曾获第六届老舍散文奖、首届孙犁文学奖等多个奖项。曾任教于中国戏曲学院。用文字腌制时间,与您一起禅园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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