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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 三 散 文
菘入日常
文字:雪小禅
“菘”字美到心跳,有自带的光芒,那草字头生动,松字就更好,上下配起来,简直天造地设。
菜的几十种做法,但母亲只会“熬”白菜,后来方觉这个“熬”字好。
光阴其实也是慢慢熬的,少年时觉得过不完,天寒地冻披了一身星光去上学,亦不觉得有多苦。
母亲熬白菜是这样的,把白菜切成块,简单炝下锅,有时会放上一块羊油或猪油,再放上大料,把水和白菜倒进锅里,一会儿就熬好了。羊油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下了夜班的父亲会吃上三大碗。
父亲70岁了,依然爱吃这一口,吃了一辈子也没吃够——我每每回家,母亲又在为父亲熬白菜,只不过羊油放得多,里面又加了羊肉。父亲说:“百菜不如白菜,那些奇怪的菜我都不爱吃,你妈做的熬白菜是全天下最好吃的菜。”
少时看人种白菜,立秋一过,把菜籽撒在地上,立冬了才收。还记得穿了棉衣去和大人收白菜,整个华北平原仿佛全是白菜了——这是一冬的菜呢。
有一种白菜叫“愣头青”,身子是淡青色,好看。熬出白菜有淡淡的甜味。从前我不知八大山人、齐白石,十一二岁的少年在野地里跑着,也不去地里收白菜。大人们忙着,我们尖叫着,再看大人们把白菜放到地窖中去,觉得一个冬天要吃这一种菜,懊恼极了,悲伤极了。
父亲带我去北京,北京胡同里也摆满白菜,我以为北京人会吃肉,原来也和我们一样吃白菜,顿时觉得释然。拉着驴车的人在兜售白菜,一分钱一斤,没人买,家家户户都有白菜。白菜是冬天的精神支撑,是天寒地冻的温暖。
过年时母亲会炖肉,加上白菜、粉条,我简直觉得那时的白菜好吃到惊天动地。小孩子天天盼过年,穿新衣吃肉,连白菜也变得富贵好吃起来。
齐白石的画原本有一种日常的亲,这种亲是温暖的,是贴心贴肺的,犹爱他画的那棵白菜,三笔两笔,生动异常,感觉都能炒了来吃——这是白石老人的可爱。
有时想,没有白菜,北方人的冬天会有多寂寥呢?再有雪,一家人围着炉子上的白菜说话,再有块烤红薯,简直是天堂。
后来家里渐渐富裕起来,母亲不再熬白菜,买了咖啡,父亲买了JBL音响,我穿了匡威。长大之后我开始迷恋厨艺,腌了白菜,又泡了酸菜,把酸菜和肥猪肉一起炖,还做糖醋白菜。白菜还能蒸了吃,撒上椒盐……我对美食有天生的敏感。
白菜在我手里被做成几十种样子,有一次买了日本的关东煮料,煮上白菜,一屋子的清香。我以为已经腻烦了白菜,它却依然霸占着光阴中最重要的部分。
由于工作关系长期出差,我吃到了很多种做法的白菜,每次涮肉我都会叫上一盘大白菜,但都不及母亲做的熬白菜。用柴火慢慢熬,羊油的味道要熬出来。
而我仿佛还是那个少年,藏在地窖里,一个人看满天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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