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津故事：沙漠里的战斗

文摘 2025-01-21 13:45 河南

沙漠里的战斗

张昆

民国三十二年，仲冬的延津黄河故道，连绵起伏的沙丘上片片灌木野草变得暗黑枯黄，一眼望去，显得天地间更加空旷萧索。薛寨四围高大的寨墙下，新疏浚延展了寨壕，寨门前布置了编扎圪针的鹿砦，仅留一条两米多宽的通道经寨壕上的木桥连接寨外。

到了半下午，太阳已挂在西边树林的上方，成群的老鸹在野地盘旋。一队伪军押着三辆装满粮食的大车走向寨前。今天，这队伪军到沙窝的几个村子“征粮”，除了将老百姓的粮食哄抢一空，杀害了几名敢于反抗的村民，还乘当地的联庄民团越界追击路过的匪兵，突袭了民团的粮仓，并逼着当地的富户派大车运回粮食。

二犟与大伯是王姓富户的长工，也被逼赶着一辆马车参与运粮。到了寨门的木桥前，站岗的两位伪兵对车夫搜了身，并叮嘱车夫，近来形势吃紧，寨桥周边埋有地雷，需要小心经过。押送的那队伪军已在外面担任了警戒。前边的两辆大车通过后，二犟的大伯拉着马的笼头，小心翼翼走向木桥。这时，一声枪响传来，联庄民团追兵赶到，马儿受到惊吓，掉头便跑，将二犟的大伯重重甩向桥边，翻倒在地，不幸引爆了地雷。大伯被炸得血肉模糊，棉衣里的棉絮被炸飞，有几缕甚至挂到了鹿砦的圪针上，

寨外的伪兵抵挡了一阵，慌忙撤退到寨内，紧闭了寨门。寨外的民团自知攻不破寨子，就撂下一句狠话：不会跟你们拉倒！带着大伯的遗体和马车撤回。

二犟混乱中被伪兵裹挟进寨内。伪军将两辆进寨的粮车扣下，让两位年老的车夫回家；二犟十六、七岁，正当年，放回去怕加入民团，同时寨子整修加固，又需要劳力，于是二犟被强留在伪军队伍里，既当苦力，又赶大车运粮拉物。

薛寨紧邻通往延津县城的官道。土匪贾福斋因争抢地盘被来自滑县的匪军将队伍打得七零八落，还被一把火烧了在县东北的老巢，就带领手下的残兵败将逃到县城投靠了日伪，被派往离县城不远的薛寨驻防，以此作为据点，一来策应县城日伪的行动，二来防御来自西北方向对县城的袭扰，三可以就近到乡下抢征军粮。驻县城的日军不仅对其封官许愿，还提供武器装备，将薛寨作为安插在当地的一颗钉子。

贾福斋有日军撑腰，很快东山再起，更加卖力为日军效劳，抢粮拉夫，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近来，贾听到风声，区游击大队将联合周边自卫力量攻打薛寨，以图消灭这股伪军，就加强防备，平时坐镇寨内，派出几支小队伪军出去抢粮。

时间很快到了年关。驻县城的日军加紧向贾催收军粮运往新乡，并派数名日军协助。贾福斋就亲自带领队伍出寨抢掠，所到之处，逼粮要款，打家劫舍，犯下累累罪行。

在牛村，日伪军从东北方进村，村民武装奋力抵抗，占据屋顶用土枪、砖块、长矛阻挡，伪军又绕到村西头向村内进攻，村民武装寡不敌众，撤至村外。伪军进村后，见人就打，逢门必进。有的村民被捆在树上，乱刀砍死后又割下头颅；有的村民被放火点燃房屋，活活烧成肉团；有的村民想逃往村外，被开枪射杀……

在兆村，早有准备的村民严阵以待，为了保村护家，人人上阵，杀声连天，青壮年手执大刀、长矛、步枪与之战斗，时近天黑，日伪仍不能进村。前来增援的日伪县城部队架起机枪、小炮向村内射击轰打，终于把抵抗的村民逼近街角，日伪军抢掠之后，一把火烧了村内的房屋，火光冲天，经夜不息……

日伪的暴行激起了周边民众的巨大愤慨，区游击大队决心寻机拔掉这颗钉子。这天，天刚蒙蒙亮，贾福斋率领队伍连同两个日军向西北镇进发。二犟也赶着马车被强编进队伍里，预备拉回劫掠的资财。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至古塔北面的沙荒，忽然两旁的树林内响起密集的枪声。日伪的队伍一下乱了套，他们躲的躲、藏的藏，还有的趁乱逃跑。这时，游击大队的队员从树林中冲出，端枪举刀猛扑过来。狡猾的日军头领指挥部队迅速占领了一处沙岗的制高点，架起机枪向冲锋的游击队员射击。队员们卧倒在地，一时前进不得、后退不能。在机枪的压制下，伪军们开始向游击队员包抄，情势万分危急。这时，一个身影悄悄从沙岗后面的灌木丛中闪出，手举砍刀劈向趴在岗上的机枪手。机枪哑火了。旁边的鬼子及二狗子反应过来，举起刺刀乱捅一气。这个身影倒了下去，顺势压到地面上的机枪。

游击队员在这短暂的间隙，又如旋风般猛冲过来，与敌人展开了肉搏战，只见刀片寒光闪闪，红缨枪翻江倒海，打得日伪军哭爹喊娘，狼狈逃窜。贾福斋在一群伪军的簇拥下正要逃跑，被游击大队长举起盒子枪，一枪毙命。

战场沉寂下来，正午的阳光冷冷照射着这片惨烈的土地。在打扫战场时，只见一位年轻人紧紧抱着机枪，显然与其他人进行了一番撕扯。他的身上布满了刺刀的伤痕，鲜血洇红了身边的黄土……

有人认出，这位勇士是邻村的二犟。

作者简介：张昆，供职于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延津监管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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