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父亲与驾车

文摘   2024-09-11 12:00   北京  

父亲与驾车

孙玉俊||安徽


父亲1938年11月7日生,爷爷去世的早,奶奶一手拉扯大并供其读书。19岁时与母亲结婚,共有11个子女。

大集体年代,生产队凭工分分粮分物。由于我姊妹多,在当地是有名的“软腿户”。迫于生计父亲开始拉起了架车(平板车),隶属公社搬运站统一管理,主要把高镇、齐王小集头的粮食、鸡蛋等农副产品拉到30华里的河口,回程再把化肥、柴煤油、烟酒糖等拉回来。那时候交通极为不便,河口有水运码头,到户胡是105国道石碴路,户胡到高镇、齐王是泥巴路。父亲起早贪黑,一天一趟。

我小时候,遇到寒暑假常常给父亲背绊,助其一臂之力,耳濡目染,真正体会到风餐露宿的滋味。第一次给父亲背绊,搬运站会计陈景禄看到我就说:天这么冷老赵怎么让孩子来了。出自同情心他晚上让我住在他的房间。由于白天劳累,晚上把他床尿湿了,焐了半夜也未焐干。事后一见到陈会计,脸上就会火辣辣的,心生歉意。

父亲常说,拉架车是个技术活。首先学会修车补胎。若在路途中轮胎被扎破,需用木杠(开棍)从前方把车身支起来,然后把车轮胎扒下,用铁锉摩擦后涂胶水,上补贴。夏天土公路常因灌溉放水,被挖断。父亲会用车上备用的一块木板,放在左轮方向的缺口上,穿过时左手用力往下按车把,右手握住前把使劲往上拖,这叫单轮平衡过障碍。父亲说:人生如拉车,不可能一路坦途,蚊心不可挡辙,没有过不了的坎!

父亲拉架车拉出了门道。由于勤劳守信,供销社、食品站等贵重物品大都由父亲接单。那时候,白酒十分紧缺,运酒都是大木桶且用牛皮纸封口。因为路上颠簸,酒会顺着封口交界处渗出,流入牛皮纸的凹处。当酒液积聚到一定量的时候,父亲会用麦秸吸,再拿个菜瓜,边吸边吃,别有风味。每到过年,父亲因拉酒人头熟,会买1—2斤白酒,用输液的盐水瓶装着。父亲的同学谭宇民(外号谭瞎子)知道我家有酒后,与父亲约好,骑着自行车到了我家。天冷酒瓶放在后锅里加温,谁知酒遇温膨胀,把瓶塞冲掉了。结果父亲他俩把半锅水和酒都喝掉了,被坊间传为笑话。一传十,十传百,从此大家都习惯喊父亲“赵三斤”。

父亲一辈子幽默风趣,苦中求乐。有一天,为了躲雨,爷俩把架车拉到红星窑场(位于高镇兴隆村,后改为五七砖瓦厂),中午在窑场食堂带伙,吃饭间有位与父亲很熟的人说道,老赵这么多孩子吃饭肯定热闹。父亲说,我家小孩都是一挨肩的,吃饭顿顿“桌餐”,把两个大板凳挖十来个洞,吃完了往水塘一扔,开饭时捞上来再用,逗得大伙哄堂大笑。

父亲拉架车不仅人累,有时心也很累。如果货要得急,必须在路上安营扎寨。用事先准备好的破雨伞面子,铺在架车肚下面,再垫上麻袋被褥,比现在的“席梦思”床垫睡得还香。父亲是个硬汉子,但我也看到他流泪的时候。一次在高镇粮站装稻包,可能父亲拉肚子憋不住,跑到圆顶仓后面解大便,不巧被站长老贾发现了。此时老贾盛气凌人,开口骂道:你吃也要给我弄走!父亲嘀咕道:当年我们同事称兄道弟,如今把我看成狗都不如!父亲泪在飞,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随着时间的推移,父亲的架车改为老驴背绊。正如顺口溜说的那样,“小板车毛驴带,顿顿有酒又有菜,一天挣个七八块,哪有闲心学大寨”。是的,架车拉走了父亲的艰难岁月,拉来了全家幸福的日子。责任田以后,田地种大麻,妹妹们帮忙养猪喂羊,家庭年收入成为全区十个万元户之一,受到表彰。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八十年代末,父亲冤案平反,落实了政策,又回到了阔别二十年的工作岗位。父亲是个开明的人,凡事不想给子女添麻烦。在世时就把自己遗像做好,上面写道:“冤案二十载,复工感党恩;但愿后人贤,致力读与耕。”父亲于2017年10月27日去世,享年79岁。

父亲的架车,立着是一个大写的“人”字,竖着像个梯子。子女们踩着大人的肩膀,一个个走出家门。顺着梯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地与远方。


图片/网络

作 者 简 介

孙玉俊,男,安徽省六安市霍邱人。喜爱文学,有数篇散文、诗歌散见《白天鹅诗刊》《安徽日报》《皖人春秋》《安徽调研》及《皖西报》等。2024年获“第五届当代文学杯全国文创大赛”一等奖。

长|按|二|维|码|关|注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北京盈理律师事务所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赵继平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杨   青

主编:石   瑛  赵春辉   清   泉

审校:严圣华

投稿邮箱:183074113@qq.com

冬歌文苑
没有文学的人生是苍白的,带着您的梦想来吧!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