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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每天晚上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电话。电话很长,少则半小时,多则一两个小时。我一直以为她是和老姐妹聊天,直到有一天,我忍不住问她:“妈,你每天晚上跟谁聊呢?这么久?”
她愣了一下,眼神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随后又很快恢复平静:“还能是谁,跟你爸聊。”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跟我爸?我爸不是……”话到一半,我咽了下去。爸已经去世两年了。
那天晚上,我坐在沙发上,盯着妈妈的房门发呆。她的手机通话记录里,最后一通拨出去的电话是一串熟悉的数字——是我们家座机的号码。座机早就停用了,可她每天还是拨那个号码。她说,那是爸爸生前最常接的电话。
我敲开门,妈妈正坐在床边,手机被她握得紧紧的。她抬头看我,似乎并不慌张,像是早就知道我会来问。“你想知道我跟你爸聊什么吧?”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
我点点头。
“聊聊他的骨灰盒。”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骨灰盒?聊什么?”我的心揪了一下。
“嗯……问他冷不冷,放在那儿舒不舒服。
还有,你最近怎么样,公司忙不忙,谈恋爱的事,他一直挺惦记的。”她低下头,手指在床单上轻轻划着,像是在回忆什么,“你爸以前总说,你再忙也要记得吃饭,别熬夜,我跟他说,你还是改不了这毛病。”
我听得有些发怔,不知该说什么。
“人老了,话就多了。”她笑了一下,笑容却有点涩,“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念了,想找个地方说说话。
你爸是个嘴笨的人,活着的时候话不多,现在就更不会嫌我唠叨了。
我们家那座机,他以前没事总爱坐在那儿听,你还记得吧?”
我记得。小时候,每天放学回家,爸总爱坐在座机旁边听收音机,一边听一边修修家里的水管、灯泡。我总觉得他有点怪,电话响了,他不见得接,但总喜欢守着那个位置,好像那是他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妈妈突然问我。
“没有。”我摇摇头,“妈,我就是觉得……你太想他了。”
她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只有窗外的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其实我很怕忘了他。”她突然开口,“怕忘了他的声音,忘了他生气时皱眉的样子,忘了他年轻时候爱唱的那些老歌。你爸这一辈子没什么大本事,但对我和你,是真好。”
我鼻子一酸,不知该怎么接话。其实,我又何尝不是怕忘了呢?爸爸去世后,我们家好像一直保持着一种刻意的平静。没人提起他,没人议论他的事,仿佛这样做就可以假装他还在,或者,从未离开。
“妈,要不我陪你聊聊吧。”我轻声说。
她抬头看着我,眼里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欣慰。“好啊,你爸肯定也高兴。”
那天晚上,我和妈妈聊了很久。爸爸年轻时的趣事,他最后一年的病情,他送我上大学时偷偷掉的眼泪。窗外已经泛起了晨光,我们却还坐在沙发上,像是要把这些记忆一遍遍讲给自己听,生怕岁月把它们冲淡。
或许,拨不通的号码,聊不出答案的对话,都是妈妈与过去联系的方式。而我能做的,是陪着她,用另一种方式,将这些回忆守得更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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