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气比我大!人民领袖与艺术大师的金玉之交 | 方志江苏

文摘   2024-11-24 07:04   江苏  

中国近现代历史舞台上,走过一批批独领风骚的人物。作为人民领袖、艺术大师,毛泽东与梅兰芳的交往,更是一个时代的风向标,具有不同寻常的历史价值。

1960年7月,全国第三次文代会上,毛泽东接见老舍(右一)、梅兰芳(右二)、田汉(右三)等文艺工作者


“你的名气比我大”


1949年7月2日至19日,中华全国第一次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在北平召开,梅兰芳在会上见到了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领导人。第一次握手时,毛泽东风趣地提及北平人对梅的欢迎程度不亚于解放军进北平时的情形:你的名气比我大。
6月下旬,梅兰芳应邀离沪北上参加会议。一路之上,凡须停靠的站台都有欢迎的群众,他一一出来答谢。火车抵达北平时,站台上敲锣打鼓、欢声如潮,人流如海、水泄不通,经过近一个小时的缓慢移动才得以出站。
梅兰芳的名气源自他独树一帜的艺术成就。出身于梨园世家,其祖父梅巧玲被誉为“同光十三绝”(即清同治、光绪时期十三名昆曲和京剧著名演员)之一。
1907年,梅兰芳“带艺入科”。入班仅一年,喜连成创办人牛秉坤就发现“这个少年日后必成大器”。

左:1918年,徐悲鸿创作油画《天女散花图》赠予梅兰芳
右:梅兰芳练功照

《贵妃醉酒》《霸王别姬》《宇宙锋》《打渔杀家》……独特的梅派艺术,清新脱俗、细腻典雅,被誉为世界三大表演体系之一,梅兰芳则位列中国四大名旦之首。
梅兰芳的名气源自他是中国第一位国际巨星。1919年4月,他应邀率团赴日演出,成为第一个将京剧带出国门的人,所到之处盛况空前。
1924年5月,泰戈尔访问中国,梅兰芳表演《洛神》。临别时泰翁用孟加拉文赋诗一首赠予梅兰芳。
1930年,梅兰芳应邀赴美演出。虽值经济大萧条,美国人依然为之倾倒,两星期的票三天内预售一空。在洛杉矶,他与卓别林一见如故。在美半年,他辗转演出104场,被波莫纳学院、南加利福尼亚大学授予荣誉博士学位。《时代周刊》说两个人曾成功宣传过中国,其中之一就是梅兰芳。

左:梅兰芳与卓别林在洛杉矶会面
右:梅兰芳获波莫纳学院荣誉博士学位

1935年,梅兰芳应邀赴苏演出,苏联特派“北方号”专轮至上海迎接,中国驻苏大使同行。苏方组成有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等各界名家参加的“欢迎梅兰芳委员会”,演出场场爆满,并且吸引了诸多世界著名艺术家抵苏观剧。德国戏剧理论家、剧作家和诗人布莱希特称:“我多年来所朦胧追求而尚未达到的,在梅兰芳那里却已经发展到了极高的艺术境界。”
梅兰芳的名气还源自他的气节。“九一八”事变之后,他举家南迁上海,编演《抗金兵》《生死恨》。日军占领上海后,他赴港暂避。香港沦陷后,他蓄须明志。回到上海后,不惜伤体托病拒演,变卖和画画维持生活。
对梅兰芳的这段经历,毛泽东曾评价说,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这就是中国人的骨气。

左:梅兰芳蓄须
右:《春消息》梅兰芳绘于抗战胜利前夕(1944)

梅兰芳的名气甚至被引用。抗战时期,国民党江苏省主席韩德勤手下的独六旅因装备精良、整体素质高而有“梅兰芳部队”之称。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黄桥决战中该旅灰飞烟灭。
第一次文代会上,梅兰芳演出了他的名作《霸王别姬》,毛泽东兴致勃勃地观看了演出,谢幕时和大家一道起立鼓掌。演出归来,梅兰芳对家人激动地说:“我一出场就见到了毛主席。说实在话,这个戏我演了1000多场,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淋漓酣畅。”毛泽东爱看《霸王别姬》,曾对身边工作人员说:“不要学西楚霸王,我不学,你也不要学。”


“百花齐放,推陈出新”


解放后毛泽东时常思考文化艺术战线的新情况与新问题。他始终关注关心文化界人士,支持包括京剧在内的各种传统艺术推陈出新,为促进社会主义文化繁荣奠定了坚实基础。

第一次文代会上,梅兰芳被推为大会主席团成员。毛泽东出席全体会议并作简短讲话:“你们开这样的大会是很好的大会,是革命需要的大会。因为你们都是人民所需要的人,你们是人民的文学家、人民的艺术家,或者是人民的文学艺术工作者的组织者。”
这番话令梅兰芳的心情难以平静,“我自己觉得有了新的生命,新的途径,新的思想”。11日,他在文代会上发言说,希望人民政府和文艺领导机关指导协助,使我们得到正确的路线,使这千百年来遗留下的文化遗产能够发扬光大,在新民主主义旗帜之下,在毛主席领导下,真正达到为人民服务的目的。
1950年最后一天,在中南海怀仁堂,毛泽东观看梅兰芳演出的《金山寺•断桥》。第二天元旦,梅兰芳来看子梅葆玖继续演出。在休息室,毛泽东对梅兰芳说:昨天你演的白娘子扮相与众不同,想得很妙,浑身穿白,头顶一个红绒球。梅兰芳十分感动,回家后对夫人说:“毛主席看戏可真仔细!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谈过白娘子的扮相。的确,我是费了很多时间来研究,才改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1951年3月,中国戏曲研究院筹建之际,决定函请中央领导同志题词,为此梅兰芳专门订裱了白宣纸册页,分送给毛泽东、周恩来和其他中央领导同志。
据梅兰芳夫人福芝芳回忆,3月下旬,毛泽东派人送来“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题词和“中国戏曲研究院”门匾字。题词苍劲有力、磅礴大气,表达了对中国戏曲研究院成立和戏曲事业的殷切期望,体现了对文化艺术发展规律的深刻认识和把握。
1951年4月3 日,中国戏曲研究院在北京成立,梅兰芳被任命为院长。

左:毛泽东为中国戏曲研究院成立的题词
右:梅兰芳在中国戏曲研究院成立大会上讲话

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梅兰芳在收到题词后,发现不是送去的册页,就问送来的同志:我们的纸,大概不好,所以换了?那位同志解释说:主席写的时候,我在旁边。第一次是写在原来的册页上,写完了,不满意,就另换纸写,又不满意,这是第三张。主席给人题词,常常写几张,然后从中挑一张。
梅兰芳听后十分感动,“从写字这件事,可以推想到毛主席处理党和国家大事是如何反复思考,谋定而动。我们必须学习他老人家这种认真负责、一丝不苟的精神。”
梅兰芳一生追寻在求变创新的路上。1911年,他试唱的青衣戏新腔受到欢迎,成为《玉堂春》的标准唱腔。
1913年、1914年,他两次应邀南下上海演出,仔细观摩新戏,参观新式舞台灯光、化妆以及服式设计,开始大量新剧目的排演和艺术上的革新。
1915年,他创编的古装新戏《嫦娥奔月》,第一次在京剧舞台上使用追光。
1935年赴苏演出后,他赴波兰、德国、法国、比利时、意大利、英国等国进行戏剧考察,“我一方面是想把中国的戏剧介绍到国外,一方面也是想借此观摩吸收外国戏剧艺术来丰富我们的民族艺术。”
他的《贵妃醉酒》首演于1914年,此后30多年不断修改完善,使之最终成为“国际公认的一流戏剧艺术品”。
1948年,他主演中国第一部彩色影片《生死恨》。
电影《生死恨》海报
1952年5月,梅兰芳出席全国文联为纪念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十周年举行的座谈会,在报刊上发表《争取戏曲改革事业进一步发展》的文章。
1953年,梅兰芳参加第三次赴朝慰问团演出结束后回京,在怀仁堂的一次招待晚会上演出昆曲《游园惊梦》。毛泽东为了看好这场戏,演出前3天派人到梅兰芳家中借汤显祖原著《牡丹亭》。来者告诉梅兰芳:主席正在看《舞台生活四十年》(梅兰芳所著自传体回忆录)第一集中的《游园惊梦》一节。过了几天,毛泽东遇到梅兰芳时,对他说:你扮演杜丽娘,深刻有诗意。
新中国成立10周年之际,梅兰芳选择以《穆桂英挂帅》作为献礼之作,并创新内容、唱词、唱腔、表演形式以及装扮,将青衣与刀马旦完美结合。这个戏以其激励人心的思想内容和近乎完美的艺术表现,赢得专家和广大观众的一致好评和社会各界的强烈反响。

上:1962年发行的《梅兰芳舞台艺术》纪念邮票之穆桂英挂帅
下:2024年发行的《梅兰芳诞辰一百三十周年》邮资图之穆桂英挂帅
1961年5月,毛泽东在上海接见文化、教育、科学界人士时说,看过梅兰芳、周信芳合演的《宝莲灯》,他们是在艺术上自成一派,有独创精神。


“艺术家最宝贵的东西,那就是戏德”


1949年,经毛泽东、周恩来等领导人提名,梅兰芳成为第一届全国政协委员,并与党和国家领导人一起登上天安门城楼参加开国大典。这在中国五千年文明史里前所未有,标志着中国文化事业发展呈现新形态。
9月24日,梅兰芳在政协全体会议上发言,吐露他的心声:
我们戏剧界的同志们,大家要站出来,快跑到人民的队伍里去,要跟他们学习,更积极地工作,推陈出新,力求进步,为建设人民的新中国而奋斗,诚如毛主席所讲的:“我们将以一个具有高度文化的民族,出现于世界”。
新中国成立后,梅兰芳出席世界人民和平大会,多次前往苏联、波兰等社会主义国家演出,成为名副其实的文化使节。他积极参加抗美援朝捐献,赴朝慰问中国人民志愿军,曾冒雨清唱《凤还巢》。
1953年,梅兰芳(左)在朝鲜为志愿军部队演出《贵妃醉酒》
1956年初,周恩来请梅兰芳应邀率队赴日演出。梅兰芳顾虑自己抗战期间拒绝与日本人合作,带队是否合适。周恩来说,去日本演出,是政治上的一件大事,也是艺术交流的重大事件。梅兰芳听后心里一下敞亮了,愉快地接受了任务。
当年12月,梅兰芳参观韶山毛泽东故居。他在纪念册上题字:“我瞻仰了毛主席的故居,我知道他在少年时代的劳动生活,使我深深体会到伟大的革命事业是从平凡的生活中锻炼出来的。”
1957年,毛泽东与来访的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伏罗希洛夫观看《洛神》后,祝贺梅兰芳演出成功
1958年春,在中南海的一次演出中,毛泽东和梅兰芳有过一次谈话。毛泽东说他看过梅兰芳在旧社会赴上海举行义演时的剧照和写给萧长华的信,“从你写给萧长华的信,可以看到艺术家最宝贵的东西,那就是戏德。而我们共产党讲的人才标准,归根到底也是德,先德而后才。从又红又专的角度看,德和才是互相依存的。”梅兰芳听了很受教育。
1957年11月梅兰芳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经过考验,1959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7月1日,中国戏曲研究院党支部为他举行了入党宣誓仪式,当天的《人民日报》头版也报道了他入党的消息。毛泽东知道后,委托秘书打电话表示祝贺,并嘱告梅兰芳要以普通党员的姿态出现,不要特殊化,体现出关怀和爱护。
梅兰芳入党宣誓
1961年8月梅兰芳病逝。在毛泽东的京剧唱腔资料中,有盒用日本磁气录音带录制的梅兰芳的《霸王别姬》,盒子上用铅笔标有红色的“O”字,这是毛泽东经常要听,为查找方便画上的。
从伶界大王到有高度思想和文化觉悟的艺术大师,除了梅兰芳自身修养外,领袖人物的关心帮助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这样的转变与升华,成为新中国党的文艺路线方针和社会主义文化繁荣与发展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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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来源:记忆泰州,泰州党史方志办公室(泰州市档案馆)

作者: 袁坤 邱伟良

编辑:朱振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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