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里很多鳖,有点搞砣数不清。

文化   2024-10-07 10:31   湖南  

在长沙火车站对面,有一条小弄子,叫朝阳巷,辖区也叫朝阳二村。朝是面对与朝拜的意思,是个动词。


俚话说,长沙里手湘潭票,湘乡恩按做牛叫。朝阳巷里本地人少,除了房东,都是外来票。有益阳常德的,衡阳邵阳的,张家界岳阳的,还有福建与广东潮汕人。


长沙人喜欢称鳖,外地鳖,本地鳖,老鳖,细鳖,湘潭鳖,常德鳖,邵阳鳖,岳阳鳖,广东鳖,张鳖,李鳖,王鳖………


这么多鳖,有点搞砣数不清,搞砣数不清没关系,张冠李戴,没人去计较,这不是真名,晓得就行。


每天,洗漱完,我都会下楼去巷子里吃碗米粉,偶尔也吃吃包子馒头与玉米。早上九点上班,有的是时间。


巷子里有小吃、快餐与饭店,还有货运站与杂货店。都不大,小吃店仅可容纳三五个人,连座位都没有,即购即走。快餐店倒是有二三张桌子,不够坐时便把桌子摆到巷子里来。


麻雀虽小,肝胆齐全。感觉这里什么都有,价格也便宜。有包子、馒头、烧馒、白米粥、油条、葱油饼、糖油粑粑、面条、米粉、蒸饺,汤圆、玉米、红薯、豆浆、牛奶、面包、茶叶蛋、当归蛋、小笼包、蒸菜……


酒香不怕巷子深,巷子里有家粉店很有名,长沙本地人开的,姓马,一家四口,爹爹娭毑,儿子儿媳。自家的房子,两室一厅,加阳台与厨房,空间较大,可以挤上二十余人,因不要房租,竟争力特别大。


据说,那里的粉很好吃,天天爆满,还得排队。我慕名去那里吃过一段时间,只见爹爹站在阳台上收钱,娭毑,儿媳在厨房里忙上忙下,一个下粉,一个摆碗舀汤加料。儿子帮着收集桌椅与打杂。


这里的米粉除了味重,与别处没有太多的区别。我所说的味重是指盐与鸡精放得多,辣椒粉也奇辣,感觉又咸又辣,吃得一身猛汗。酣畅淋漓,仿佛身上的毛孔都被打开。


刚吃时感觉异常的清新,但吃久了,味觉也变得迟钝了,竟也慢慢的生起厌来。尽管如此,我还是习惯性地去那里吃米粉,觉得价格差不多,哪里吃都一样,见人家七老八十岁了还在站着下米粉,于心有点不忍。


可门口那爹爹,情商不是太高,或者太过于里手。因房子空间少,只放了两块长木板,供食客用餐,吃起来挤挤挨挨的,用过的杯碗难免靠在一起,清理又不及时,每次付款时,人家已经付过款了的东西,老爹爹总要再问上一声,生怕漏收。尽管没有多收,但总觉得心里不爽。便寻思着去别处吃。


巷子里还有一家粉店,也很有名,叫常德刘聋子粉店,牌子滥得很,哪里处都有。地方多的几百家,地方少的也有三五十家。给人的感觉是,常德尽出聋子,而这些聋都挺牛逼。


我一进门就跟老板打哑语,老板弄不懂,竟被我一个人啊啊啊的整蒙了。见我用手比划了一阵,很吃力的样子。老板急了,找来纸和笔,叫我写在纸上。


我大惊,原来你不是聋子呀。不是聋子,咋取个聋子店名?看来你不姓刘,甚至连常德人也不是,是个冒牌货。


老板听了大笑,还连连称是,他是个宁乡人,只是学会了做常德米粉。


常德德山山有德,长沙沙水水无沙。这个宁乡鳖很实诚,应是把德字学到家了,不知味道如何,很想尝一尝,不管正不正宗,只要吃过,日后与人聊起,也能沾得上边。


不就是一碗粉么,去哪家店吃都一样。


我就于店里坐将下来,看他下粉,捏葱,放芫荽,舀汤,添牛肉码子。干净利索,淡定从容,除了手腕在添牛肉码子时抖动了几下,其他部位还是相当稳健的,看不出半点慌乱。


只见那碗粉,汤色红红的,红得有点可怕。而米粉是白色的,给人一种白里透红的感觉。白里透红,是形容脸的,可用在粉上也合适。


这碗粉超级的辣,且这辣的内容很丰富,像鲁提辖拳打镇关西,咸的、酸的、辣的,红的,黑的,紫的,一口嗦下去,都一样鲜艳。


同样,吃完后酣畅淋漓,好一个辣是了得。只是往镜前一站,被吓出一身冷汗。


这碗粉下肚,俊男变靓女,樱桃小嘴上被免费抹上了一层厚厚的胭脂,看上去楚楚动人,会把人迷死去。


我朝老板又打几声哑语,把老板笑得肚子喊痛。


隔一段时间后,我偶尔也会返回马爹粉店去吃吃米粉。可每次吃过之后肚子就开始腹痛与拉稀,这才发现马爹的米粉没有常德刘聋子的米粉干净,便彻底的断了这个念头。



 



在庸俗中穿行
刘小文 自由撰稿人。编过报刊杂志。 第五届“潇湘杯”诗歌组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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