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安可 谢春|空间生产与文化变迁:湘南瑶族“串春珠”田野舞蹈民族志考察

文摘   2024-07-18 10:25   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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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大学报·艺术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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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符安可


泰国宣素那他皇家大学在读博士,湖南师范大学南方少数民族音乐文化研究中心成员,研究方向:舞蹈人类学。

谢春


湖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湖南师范大学南方少数民族音乐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员,研究方向:舞蹈人类学。


摘  要

舞蹈的形式、意义和表演方式与社会空间、文化符号、权力关系和身份构建密切相关。“串春珠”作为一种重要的民俗舞蹈形式,承载着瑶族的文化信仰和文化记忆,同时也与社会身份认同和地方文化传承紧密相连。“串春珠”特定的步伐和动作形态,与瑶族社会生产生活息息相关,整个表演过程凝聚了瑶族人民的情感、人际关系和社会秩序,具有重要的民俗文化意义。从民俗活动中的舞蹈“串春珠”到被列为“非遗”的民间舞蹈“串春珠”,“串春珠”的展演实现了由“民间在场”到“国家在场”的转变,这一语境的变迁彰显出身份的变迁。“串春珠”舞蹈的意义不仅从宗教和祭祀逐渐转变为文化传承、社群凝聚和身份建构的一种方式,而且逐步发展成为融合了“国家在场”“民间在场”“专家在场”的“新民俗”文化,在当代社会中发挥着重要的社会功能。


关键词:空间生产;文化变迁;瑶族传统仪式舞蹈;舞蹈民族志



湘南瑶族传统民间舞蹈“串春珠”作为一种文化遗产,承载着瑶族社群的历史记忆和文化价值,同时也在当代社会中发挥着重要的社会功能。从宗教文化语境到民俗文化语境,再到消费文化语境下的“串春珠”,文化语境的变迁彰显出文化身份的变迁。有学者认为,“仪式与文化展演(Cultural Performance)不同,前者以‘转化’为主要特征,后者以‘展现’为主要特征。从仪式到文化展演的演变中我们也看到了人类社会的变迁”[1]。也有学者指出,“任何文化传统的形成与建构都是其长期的社会、历史、发展语境中‘濡化’‘涵化’的现代结局。另外,它证明了传统的形成必将是基于自身文化母体作为传承主题,在与他文化的互动、交流中形成的一种‘变异’‘变迁’,这种所谓传统的新发明在经受其长期的社会历史积淀中,逐渐形成一种稳固的文化认同,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种新的文化‘传统’”[2]。还有学者认为,通过“将传统舞蹈视为一种文化遗产与群体社会活动,关注大众生活语境下传统舞蹈的文化移位与背后的社会政治文化变迁,是来自社会文化角度的外部审视,偏重‘舞蹈文化视角’”[3]。这种外部视角强调了舞蹈文化的重要性,以及传统舞蹈在全球化和市场化的社会语境中作为一种文化遗产的新身份与新功能。这既是我国文化艺术空间发展内在逻辑的反映,又构成了文化艺术发展的现实挑战。在此背景之下,部分学者认为,“从民俗艺术角度而不仅仅是纯舞蹈学或纯艺术学角度看,其中都有值得舞蹈人类学或艺术人类学研究者深入关注的许多东西”[4]。尽管“舞蹈艺术家和人类学家对舞蹈有着不同的理解,但目标一致。虽然艺术家更关注舞蹈的内部结构、审美和文化象征意义,而人类学家更关注舞蹈与人类文化、行为和政治经济的关系”[5]。所以,“舞蹈人类学的研究应倡导从舞蹈本体出发,实现三个层面,从记录描述到社会文化、社会政治,以及更大问题的研究,才能展开对舞蹈的深层阐释,获取更为广泛的社会文化意义”[6]。笔者认为,舞蹈艺术形态的变迁是人类实践活动中通过话语、知识和符号构建形成的空间表征,这一空间承载着当地民众的祖先崇拜、族群认同,以及族群团结、生活圆满的精神诉求。同时也表述着社会生产关系、社群内部的人际关系及社会等级与秩序,体现了族群对社会空间形态最初的决定性思考。所以,本文以湘南瑶族传统民间舞蹈“串春珠”为研究对象,运用田野调查和民族志考察方法,旨在探究该舞蹈形式在文化空间中的表达和传递对于深入理解舞蹈艺术和文化现象的作用和意义。透过对江华瑶族“串春珠”舞蹈本体形态于不同展演语境和表述中的比较,关注形态的演变过程中所传递出的族群内部个人和群体之间相互关联的整个体系,运用空间理论作为研究方法和理论框架,探寻舞蹈在不同社会语境中的空间生产构建,理解舞蹈与社会空间的关系及其在社会空间、文化表征、权力关系和身份认同方面的重要性。正如列斐伏尔所强调的,“今天需要一种比较的方法,这种方法将不分析空间中的对象,而是空间自身。目的是要揭示嵌在里面的社会关系”[9]50


一、湘南瑶族“串春珠”田野考察探析

江华县区位图

瑶族舞蹈“跳九州”庆丰收

(一)湘南瑶族“串春珠”田野概况

在位于南岭走廊五岭之一的萌渚岭北部九嶷山脉一带的瑶族聚居区,每年农历腊月二十四,人们会跳起“串春珠”舞蹈,也被称为“跳九州”“走春潮”“走线”,直到正月十五的闹春活动结束。2009年,当地政府文化部门将江华瑶族自治县湘江乡田冲村完整保留的“串春珠”列为传统民间舞蹈项目,收录于湖南省第二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湘江乡田冲村位于江华瑶族自治县岭东片区海拔较高的山林地带,距江华县城东北方向约110多公里,处于邻道县、宁远县、蓝山县三县的交界地带,全村辖9个村组,瑶族占全村总人口的99%,皆为使用汉藏语系苗瑶语族中的瑶语支“勉语”或“标敏”方言的盘瑶支系,在当地被称为“过山瑶”或者“高山瑶”。村落傍山而建,东北方向再往上不足7公里处便是江华县内最高峰—庙子源村黄龙山(蓝山县称为野狗山麓),海拔高达1900多米,为九嶷山的主峰之一,旧时遍布九嶷山的瑶族村落往来密切,至今山间数条往来古道仍保存完好。相较而言,九嶷山江华一带所处的地势环境较为开阔,使得聚居此处的族群与周边其他民族有着更深的物质生产活动的交流与观念融合。可见湘南瑶族“串春珠”舞蹈所处的文化空间是一个与自然环境和地域文化紧密相连的地方。舞蹈作为瑶族文化传承的一部分,在当地仍然保留着其古老的宗教和社会意义,同时在民俗化的演变过程中也进行着创新和发展。通过这种舞蹈形式,瑶族人民保留了自己的传统文化,展示了其独特的族群身份和生活方式。

2020年11月25日,笔者于江华县湘江乡田冲村拜访了93岁的“串春珠”省级传承人盘财益。据其描述,“串春珠”的寓意为“春天就象珠宝一样值钱,玩了新年就要抓住春天,串好‘春珠’,盼望秋来有个好的收成。”同时也是向先祖神灵许愿,求庆五谷丰登之意,希望来年能风调雨顺。这场活动在过去会从每年农历腊月二十四持续到正月十五的闹春才结束。每次活动人数最少12人,不分男女皆可加入到舞队当中。“一次至少打上一个半小时,一晚上可以打到4—5户人家。”现在尽管音乐曲牌调式与传统的相比变化不大,但乐器形制发生了变化。表演人数上也需得双数才能跳,最少5人方可表演,即1人领大鼓4人跳,上舞台前都会先训练数月。

表演过程是在主家的厅堂内和堂前空坪上进行。首先,队伍进入主家厅堂时会放炮仗迎接,并将大鼓摆放在厅堂中央的桌子上。随后,队伍祭拜四方大力神灵和祖先神台,表达丰收和顺利的祈愿。接着,主师带领队伍在厅堂中敲击乐器,以及做“归龙”的舞蹈动作,围绕桌子跑2—4圈。然后,队伍移至室外空坪进行更为丰富多彩的表演。表演内容包括拜四方、穿四角、穿五角梅花、鸡公啄米、鸡公摆尾、五龙归位、谢恩和谢幕等,其中还有春、夏、秋、冬四个套路。在舞蹈表演过程中,持钹者领舞,大家围绕舞场走圆圈,并以特定的步伐和动作形态,如“搓串珠绳”等,展示出与瑶族社会生产生活相关的动作。此外,“串春珠”还保留了由罡步衍生而来、蕴含道教文化元素的动作形态,如“穿五角梅花”。整个表演过程凝聚了瑶族人民的情感、人际关系和社会秩序,具有重要的民俗文化意义。

通过对这一表演形式展开进一步访谈了解到,“串春珠”源于瑶族社会发展至今最古老的祭奠先祖盘王的“奏铛”仪式活动—“围铛”与“串铛”。其表现形式古朴粗犷,具有"悍美"的特点,因高度的娱乐性和互动性,深受当地人的喜爱。随着时间的推移,“围铛”与“串铛”活动逐渐从“奏铛”仪式中脱离出来,成为保留该地域文化元素和信仰习俗的春节民俗活动“串春珠”。因此,围绕“串春珠”的田野考察应溯回其仪式源头,通过了解其仪式语境中“围铛”和“串铛”活动在族群内部不同仪式场域中的定位及其具体表现形式,将有助于理解“串春珠”在传统文化传承中的作用与变迁。

(二)湘南瑶族“串春珠”的仪式起源

“串春珠”源于瑶族祭祀仪式活动“奏铛”,是一种区别于瑶族长鼓舞、伞舞、刀舞等由专职师公呈现的大众舞蹈艺术表现形式。在仪式中“围铛”和“穿铛”两个活动环节共同组成。瑶族“奏铛”是瑶语音译的称谓,在瑶语中意为“作乐”。古人称击鼓所发出的声音为“铛”,而自称“尤勉”的瑶族不仅把长鼓称为“铛”,还将歌堂称为“嘎铛”或“铛”。因此,“奏铛”是一种集祭祀、唱歌、打长鼓、跳舞为一体的古老文化娱乐形式。完整的祭祀仪式通常分为两部分,上半部分为传灯接代的宗教仪式活动,下部分则主要为“乐盘王”的歌舞文化娱乐活动,被统称为“大排良愿”。这其中既有专门娱神的乐舞活动,例如,娱盘王的打长鼓,娱四庙王的修山造路、红罗挂帐等;又有专门娱人的活动,例如刀耕火种、围铛(也称围坛、游坛)、串铛(也称串坛)等。仪式中的“围铛”活动是旨在通过“请五旗出兵把守、把禁、把塞廿四山头(即二十四山头)”[10]122,围住举办活动的场域,以求接下来在“邀请”完各路神灵先祖进入宴席后,各项乐神娱人活动不被邪祟侵扰,保证仪式能得以顺利开展的重要环节。之后,会由主师公带着师公队伍从设立神台的祭祀场所走到空坪处,这时参与活动的民众身着盛装,会跟随师公在方阵中穿行,直至完成旗帜插入仪式场地并将乐器归还神台。这一环节被称为“串铛”,是祭祀仪式中宴请各方神灵先祖的主要表演部分。“串铛”意在表达瑶族后代希望祖先能够看到“门外盘王子孙跳起‘穿旗’‘穿坛’的集体舞蹈,歌美舞欢,盘王高兴,人欢神乐”[10]12的盛况而倍感慰藉的美好祈愿。可见,“围铛”和“串铛”作为祭祀仪式中的重要环节,既具有保护仪式正常进行的意义,又表达了对先祖神人的敬意和祈愿,以及族群内部的团结和欢乐。这些活动形式在过山瑶族的宗教信仰和文化传统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蓝山县区位图
汇源瑶族乡是蓝山县瑶族聚居地

2021年4月,笔者前往湖南省蓝山县汇源瑶族乡,拜访了过山瑶族师公赵金付,深入了解“围铛”和“串铛”活动在族群内部不同仪式场域中的定位及其具体表现形式。师公赵金付常年游走于九嶷山一带蓝山县、道县、宁远县及江华县等地主持重要仪式,积累了丰富的仪式经验。据其口述,“围铛”“串铛”活动在当地至今仍有流传,并在过山瑶族的重要仪式活动中频繁出现,如“还盘王愿”“度戒”和道场仪式等。尽管该活动在不同族群的村寨中可能有一些细微差异,但其核心结构、意义和仪式场景的表现是保持一致的。

首先,流传于汇源瑶乡“还盘王愿”中的“围铛”“串铛”活动,在当地又称“围堂”“出愿”(在江华则被称为“围坛”“串坛”)。是由1名长鼓客在厅堂内象征性地打3至5套“还愿长鼓舞”。随后,在1名瑶师的带领下,3名歌娘与3名男青年面对面立于屋前空坪处,并且6人所站位置不可正对堂屋大门前方,需有意偏往一侧。接下来,根据屋主厅堂的朝向,身穿红色法衣的主师公左手拿“云板”和芦竹笛子,右手持铜铃,其余师公摇铜铃、打鼓、敲锣钹、吹唢呐随同。主师公一边摇铜铃和“云板”,一边按先逆时针走一圈,再顺时针原路回至起点的规律,不断围绕6人走圈(图1)。另外3位歌娘则在原处唱《围愿歌》,这时参与活动的民众也会身着盛装,跟着师公队伍在方阵中穿行。直到歌娘差不多唱完《围愿歌》的时候,师公会用一种特殊的串行路线回到主家厅堂,即从靠外边两名男青年之间开始,在中间两名歌娘和男青年之间串一个“8字葫芦”,再从外缘绕半圆,自靠里边两列男女站位之间直穿而上入厅堂(图2)。

  图1汇源瑶族乡“还盘王愿”中“围堂”路线调度(1)

图片来源:赵金付师公口述,笔者绘制


    图2汇源瑶族乡“还盘王愿”中“围堂”路线调度(2)

图片来源:赵金付师公口述,笔者绘制


其次,在“度戒”仪式中“围铛”“串铛”活动,被称为“串坛迎圣”。同样分为内堂外坪两个部分,“串坛”的主要展示部分在外坪,外坪在东西南北中五方五位处各插有一炷香。仪式由1名身着法衣的主师公,4名红衣师公配合引度,带领十二会首,即新度师男,根据醮坛所设方位朝向,自东边开始,按东、南、西、北、中的的顺序围香串拜,每拜一方,主师公便唱一段“拜五方歌”;拜完四方后回到东边,再由主师公带队顺时针绕全场一圈,再逆时针一圈原路返回(图3);围完圈就开始进入五方香阵中“串八卦”,即在各方位与中心之间穿梭走“8字”,由东边起始,按东、南、西、北方位顺序不断反复(图4);最后回到东边,主师公带队直穿香阵入厅堂;到了厅堂后围着“花楼”转。另需要注意的是,在师公步出堂屋后,民众便可以跟着师公队伍选择是否入队伍,直至师公队伍返回堂屋。

    图3汇源瑶族乡“度戒仪式”中“串坛引圣”路线调度(1)

图片来源:赵金付师公口述,笔者绘制 


   图4汇源瑶族乡“度戒仪式”中“串坛引圣”路线调度(2)

图片来源:赵金付师公口述,笔者绘制


第三,在瑶族祭奠先人的道场仪式中的“围铛”“串铛”活动,被称为“串团“(俗称“捉团鱼”)。据赵金付描述,在大小道场科仪中的“串团”仪程顺序基本与“串坛引圣”一致,并且逝者“道场”的仪式规格须同其度戒时的执仪规格相吻合,“道场”的仪可以比度戒时的规格高,但不能低于后者。只不过道场中“串团”更为热闹有趣,主要是通过诙谐的动作和形态来模仿、演示制团鱼、寻团鱼、捉团鱼、挪绳索、捆团鱼、背团鱼、破团鱼、烹调团鱼、吃团鱼、排泄团鱼的全过程。而“团鱼”是当地民众喜闻乐见的吉祥之物,在瑶家人的文化里有两层含义:一个是甲鱼本身长寿;另一个是它背上的壳甲形状呈“团”,即寓有完满、团圆的意思。

通过对上述仪式环节进行梳理可以了解到,九嶷山一带过山瑶的“穿镗”活动,在仪式中保留有以下特点。首先,从承载表现形式的物质空间结构来看,始终保持着“屋外(围)—屋内(请)—屋外(串)”的叙述结构,表演场域联通堂屋内与屋外空坪两处;其次,“穿”“串”“围”是“穿镗”舞最显要的艺术表现形式,互动性与参与性是“穿镗”舞区别于瑶族其他舞蹈表现形式的重要艺术特征,而“圆”“穿”“串”的调度形式超脱于不同的地域支系、活动场域得以保留;再次,领头者的位置被反复强调。在这场活动中师公通过做法把先祖神灵请下来,师公的“身体”在这个场域里即是瑶族现世后人与先祖盘王、五方神灵跨越时空桎梏产生联结的有形载体,人们追随师公即是跟着神灵指引、祈福消灾的过程,也是一次追随瑶族先祖跋山涉水、开山建寨的历史重历。师公穿梭于堂屋与空坪两个不同的空间,意味着将先祖神灵带来这人世,“神”走出神坛与人共舞同乐的画面,这一表现形式在瑶族各类仪式中也仅出现于“穿镗”的环节中,通过人人得以参与并从中获得生命体验的“空间实践”方式,使得该形式演化成为联结当地民众个体情感、人际关系与社会秩序的重要纽带,强大的民众基础正是其民俗化演变的重要前提。总的来说,舞蹈与空间之间的关系在湘南瑶族“串春珠”身体艺术表现形态的变迁中体现得深刻而复杂,反映出舞蹈文化在传承的同时也在不断地进行创新和演变,这一过程中舞蹈的表演场所、动作和形态以及空间的象征意义相互交织,共同构成了这一民俗文化的独特魅力和深厚内涵。



二、空间生产与舞蹈文化变迁


舞蹈作为一种文化表达形式,它不仅仅是艺术表演,更是一种身体语言和符号系统,这既反映了社会的现实和历史,也影响着人们的身份认同和文化认同。而空间理论可以帮助人们理解这些变迁所涉及的文化空间的重构和重新定位。舞蹈艺术作为一种以身体为媒介的人类社会实践行为,即是一种通过活动和实践生产出的“感知的”(the perceived)“构想的”(the conceived)“生活的”(thelived)文化空间,并在身体、语境与功能的交互作用下不断生产构建。空间理论视阈下的“身体空间”,既具有物质形态又具有精神性,同时也是社会实践的产品,是超越传统逻辑二元对立的范畴。在法国城市社会学家亨利·列斐伏尔(Henri Lefebvre)看来,微观的艺术、日常生活是构建个体差异空间的源泉和动力,“身体”无疑是组成其文化空间内部框架的最小单位,并且“身体在空间中的布置和它在空间中的占据之间,存在一种直接的关系”。[7]170因此,他提出社会关系即空间本身的观点,将空间的生产置于社会空间研究的核心位置之上,将“空间”理解为一个包含物质空间、精神空间和社会空间的“三元一体”的辩证关系。“空间”作为一种理解社会形态的重要渠道,将关注的视角直接投向了空间本身,即从空间中的生产(production in space)转变为空间本身的生产(production of space)。而探寻空间生产的路径“事实上是通过唤醒身体(声音、姿势等)而探索的精神和社会空间的中介”[9]111。通过对“空间”社会属性的研究,人们可以探索精神和物质空间的中介,并理解实践社会空间的复杂能动的组成因素。因此,“空间”在文化研究中的意义和定位往往取决于具体的研究场景。“串春珠”形态的变迁即可视为文化空间的生产过程。通过对瑶族“串春珠”在仪式展演语境与民俗展演语境中的表现形式进行分析与比较(表1),聚焦对“串春珠”的文化变迁、社会语境和身份认同的探索,分析其文化定位、结构形态和在民俗文化活动中的具体呈现,我们可以了解到不同空间环境对舞蹈形态、意义和表演方式的塑造作用,以及舞蹈文化在历史和社会语境中的变迁和传承。


 表1“串春珠”的艺术表现形式


通过对以上内容的归纳,可以了解到仪式展演中的“围铛”“串铛”活动保留有以下身体艺术表现形态特点。首先,“穿”“串”和“围”是这一集体舞的核心艺术表现形式,其中的互动性和参与性是“串春珠”区别于瑶族其他舞蹈的重要艺术特征。而“圆”“穿”和“串”的调度方式不受地域支系和活动场地的限制,在不同地方得以保留。其次,从表述结构上来看,“串春珠”始终保持着“屋外(围)—屋内(请)—屋外(串)”的叙述结构,表演场域联通堂屋内与屋外空坪两处。再者,领头者在活动中的地位也多次被强调。在这个活动中,师公通过一系列的仪式动作将先祖神灵请入现世,师公本身在这个场域中是瑶族现世后人与先祖盘王、五方神灵跨越时空联系的有形载体。人们追随师公,如同追随神灵的引领,一同祈福消灾。这也是一次重温瑶族先祖历史,追寻他们跋山涉水、开山建寨的过程。师公在堂屋和空坪两个不同空间穿梭,象征着将先祖神灵带至人间,实现了“神”与人共舞同乐的画面。这样的表现形式在瑶族其他仪式中并不常见,通过每个人的参与和亲身体验,使得这种“空间实践”成为联系当地民众个人情感、人际关系和社会秩序的重要纽带。瑶族“奏铛”的第三十代传人郑德宏便曾提及:“‘奏镗’(即奏铛,瑶音译)中所跳的集体舞‘围镗’‘穿镗’‘倒树’等,动作逼真、幽默,引人发笑。”[11]正是因为有着强大的民众审美基础,这种形式才得以演变成为民俗化的表达方式。可见,“围铛”“串铛”活动的表现形式因其独特的“再现空间”的文化功能,人们通过在仪式中实现其文化功能的“空间再现”,促进舞动行为在“空间实践”的过程中完成其文化意义,并经过“空间实践”(spatial practice)、“空间再现”(representations of space)和“再现空间”(spaces of representation)的空间生产模式不断发展构建,体现出社会空间形态内部“形式—结构—功能”的三元辩证关联。随着“再现”频率的递增而不断加深“人”与“地方环境”的认知,进而独立演变成构建地方意义和地方认同的重要表演场景。

从文化功能的角度上来分析,“围铛”“串铛”活动作为祭祀仪式的一部分,承载着宗教、祭祀、宴会等仪式的功能和意义。在这种背景下,舞蹈被视为一种与神灵、先祖交流以及祈祷和祝福的方式,具有神圣性和宗教性,舞蹈形式、舞步和动作等都受到宗教仪式和传统信仰的规范和限制。在民俗化的过程中,“串春珠”逐渐剥离出仪式内容,更着重于“空坪”场域处的表现部分,简化了堂屋内的仪式内容,提高了空坪处众人参与互动内容的观赏性及娱乐性。这些变化反映了社会生产生活方式的发展和人们精神诉求的变化。正如列斐伏尔所指出的,最初人类凭借占有和使用自然空间获取生活资料,创造了自然界原先没有的空间形式,而当人类族群社会的物质生产实践进展到了一定的阶段,生产技术水平达到飞跃的临界值,空间生产与社会形态不断交互作用,新的社会形态便应运而生。“串春珠”所处的地理环境促进了该族群与周边民族的交流和观念融合,为其舞蹈形式提供了稳定的经济基础。这让过去仅由当地少数精英掌握的艺术形式,逐渐成为每家每户的大众文化,不仅组织者由当地精英变为每家每户,时间也由几年一次变为每年春节都举行。可见,艺术形态的留存与演变在空间生产与社会形态的互动中呈现出社会性意义,并遍布各类生产关系。因此,空间生产与社会形态的互动对“串春珠”的演变和传承起到了重要作用。

从文化认同的角度上来分析“串春珠”的演变与传承。笔者在采访过程中留意到当地老辈对这一民俗活动更习惯于使用“跳九州”的叫法。关于瑶族先民“过九州”的故事文本在瑶族史诗唱本集《盘王大歌》中较为常见,其文本的乐舞表现形式往往也伴随着瑶民迁徙的苦难史和“漂洋过海”的神话传说。在过去,“九州”往往被认为是汉族先民自古以来的民族地域概念,而在诸多西南少数民族的宗教祭祀活动中也常有“踩九州”的仪式。“踩九州”是西南少数民族受道教文化的影响,由道教罡步衍生而出的步伐形态,又称为“禹步”。而“串春珠”的调度路线,如“穿五角梅花”便是由罡步衍生而来的,蕴含道教文化元素的动作形态,与道教的四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北斗七星、九宫八卦息息相关,其步伐形态也与道教的“罡步”相似。这也进一步解释了人们在“串铛”时跟随师公转圈绕行的行为动机。事实上,粤北连南八排瑶“耍歌堂”祭祀仪式中的“九州舞”也保留着“围铛”“串铛”活动的主要艺术表现特征。其表演形式便是用九根竹竿(代指九州)立于舞台仪式场域,队伍行进穿梭于竹竿之间,以再现祖先过九州迁徙至瑶山的场景,其舞台表现形式亦与“串春珠”有着诸多相似之处。但其并未如“串春珠”般经历祭祀仪式舞蹈世俗化的演变过程。可见,文化活动的传承与发展并非绝对的因果关系,而“串春珠”的文化演变过程反映了族群社会和文化的变迁以及人们对舞蹈文化的不同需求和意义的重新解读,也是一种文化的再创造和再解读的过程,它使舞蹈文化得以适应变化的社会环境和文化需求,同时也保留了一定的传统元素和文化内涵。

综上所述,“串春珠”作为一种重要的民俗舞蹈形式,承载着瑶族的文化信仰和文化记忆,同时也与社会身份认同和地方文化传承紧密相连。在地方社区和民俗活动中,它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凝聚着社区成员的情感。通过参与和表演传统舞蹈,人们能够深刻体验和表达自身的文化认同,建立对民族和地域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加强个体与民族、社群和地域的情感纽带。


三、身份的构建与空间的“再生产”


近年来,国家大力推动文化“遗产”的应用性研究政策,使得区域内传统民族民间舞蹈的发展在适应具体的社会历史变动中更具实践性、多元性与开放性。江华瑶族自治县湘江乡田冲村与邻村桐冲口作为“千年瑶寨”文化旅游的重要景点,“串春珠”是当地“非遗”文化展演中的传统舞蹈节目,是促进当地经济发展,推广瑶族文化的重要形式。

从民俗活动中的舞蹈“串春珠”到被列为“非遗”的民间舞蹈“串春珠”,“串春珠”实现了由“民间在场”的展演到“国家在场”的展演的转变,这一语境的变迁彰显出身份的变迁。“串春珠”舞蹈的意义不仅从宗教和祭祀逐渐转变为文化传承、社群凝聚和身份建构的一种方式,还逐步发展成为融合了“国家在场”“民间在场”“专家在场”的“新民俗”文化。这种转变反映了国家对传统文化的重视和保护,以及对民间艺术的认可和推广。通过被列为“非遗”“串春珠”舞蹈得到了更多的关注和支持,使其在更广泛的舞台上得到展现,并被认可为一种具有代表性的民间舞蹈形式。这一转变也体现了身份认同的变迁。作为被国家认可和推崇的文化遗产,“串春珠”舞蹈不仅成为了瑶族人民的文化身份和民族自豪,也成为连接瑶族社群的纽带,促进了社区凝聚力和文化认同感的形成。这种转变还带来了展示和交流的机会。作为“非遗”项目,“串春珠”舞蹈吸引了专家学者、文化机构以及广大观众的关注。这些关注带来的展演又推动了“串春珠”的传播与推广,形成了传统文化艺术的良性循环,不仅反映了文化主体在适应当下社会发展语境中所进行的全新构建和实践,也体现了其迈向“国家化”价值取向的重要意义,这使得原本由当地精英掌握的艺术形式逐渐成为大众文化的一部分,并在社会空间中得到广泛传播和举办。可见现代社会的全球化和商业化对传统民间舞蹈形式如"串春珠"的演变和传承带来了一系列的影响。2020年10月23日,笔者有幸参与了江华瑶族的“2020神州瑶都(中国·江华)瑶族盘王节开幕式”,并加入了田冲村传统民间舞蹈项目“串春珠”的舞台化编创工作。而“新民俗”文化的舞台化实践过程中所呈现的舞台结构、角色结构以及舞台化展演与观众体验等方面的变迁,反映出传统舞蹈艺术表现形态发生了较大的改变,也说明现代社会的全球化和商业化对“串春珠”的演变和传承产生了影响。

一是展演场域空间结构的变迁。在传统“串春珠”民俗展演形式中,场景结构始终包括堂屋和屋前空坪两处。现代文化语境和生活习性与传统形式有所不同。从表演性质的角度来看,堂屋相当于现代的艺术舞台,而空坪则相当于民族广场。在过去,“堂屋—空坪—堂屋”的展演场域空间结构更像是持续互动的沉浸式观演模式,始终保持着“台上—台下”的交流与互动。舞台化的展演空间则更加侧重于传播价值和平台价值,通常只保留了单一的展演场景,这导致舞台呈现时对舞蹈在堂屋和空坪两个场景间的空间刻画较为模糊。这种场域结构的改变对于“串春珠”的舞蹈形态呈现产生了一定影响。舞蹈在堂屋和空坪两个场景间的穿插原本是展现其特色和表达意义的重要元素,然而,在舞台化的展演中,这种穿插的空间刻画较为有限,可能无法完整再现过去的沉浸式观演体验。对于“串春珠”这一传统舞蹈形式而言,其展演场域从堂屋内到屋前空坪,体现了空间的转换与连接。这种从室内到室外的展演空间结构不仅仅是物理空间的变化,更意味着不同场域的文化内涵与象征意义的转换。这种空间的再生产与调整,反映了社会和文化的演变,并与舞蹈表演中的身份角色和舞者之间的关系密切相关。可见,舞台展演场域和观演结构的空间变化对内部的形态呈现有着直接影响。

二是角色结构与舞蹈形态的转变。传统“串春珠”参与者的角色顺序通常按照“领舞—器乐—众人”的次序划分。领舞者在舞蹈表演中扮演核心角色,决定着舞蹈形式、节奏和动作的规范。而剧场模式的表达方式使得音乐与舞蹈之间的角色位置也发生了改变,舞台呈现更加注重器乐、领舞和众人之间的协调与呼应,舞蹈形态也受到舞台化要求的影响而发生调整。在适应舞台表演的过程中,主体角色结构逐渐转变为“器乐—领舞—众人”的次序。领舞者通过鼓声的引导来调度队形和改变舞蹈动作形态,音乐的变化影响队伍的快慢走向,而众舞者既通过模仿跟随领舞者的动作,也根据音乐节奏的变化来完成表演。同时,由于奏乐曲牌与动作调度紧密相连,当编创人员试图对“串春珠”的队形调度进行舞台化的调整时,民间的器乐演奏者则自发地改变了音乐的节奏和段落逻辑,以适应队形调度的变化,这导致视觉表演呈现出舞台化的效果,听觉表演却无法同步实现。这说明传统民族文化元素与当代舞台表演美学的融合与转化远非仅仅体现在身体动作和形态上,而是一项系统性、结构性、多维性和生态性的艺术工程。它涉及角色的定义、音乐与舞蹈的互动、舞台表演和视听效果的协调等多个层面。这种融合与转化不仅在艺术表达上具有挑战性,而且需要综合考虑传统文化的保护与传承、现代舞台表演的需求以及观众的审美体验。

三是舞台化与情感体验的变迁。传统的“串春珠”舞蹈注重舞者与观众的互动与交流,其情感和身体的流露是相互参照的。因为这类具有强烈集体性、娱乐性、互动性的大众舞蹈,从审美角度看其艺术表现形态虽缺乏一定的视觉冲击力,但舞者与观者是相互融合的。参与者通过身体形态的动感,以及族群传统乐舞文化之间彼此建立的认同关系,往往更能轻易地调动观者的感官体验。然而,在当代舞台的剧场结构中,舞台和观众是分离的。这导致在舞蹈体验中,观者的身体感官和情感表达的互动被简化为纯粹的视听感官体验。尤其是当舞台根据审美效果进行队形排列和调度,并且经过严格训练以保持整齐度后,这种情感的交流更难以实现。因此,通过现代舞台化的审美习惯来加强舞台编创技法的手段,尽管保留了舞蹈动作形态的特征,但由于缺乏舞蹈技艺上的视觉冲击,舞蹈呈现出愈发趋同的表现形态,民族特色和精神内涵在舞台化的过程中逐渐模糊。这种舞台化对舞者与观众的情感体验模式的影响,同样涉及到族群身份认同感和观众对舞蹈表演的理解与接受。

如上所述,舞蹈文化的传承和演变过程中,空间的生产和变迁起着重要的作用。舞蹈作为一种文化表达形式,与特定的空间结构和社会背景紧密相连。在特定的仪式语境中,族群主体通过赋予“身体”舞动行为以意义,并同与之相对的暂时性的具象性的物质空间结构共同建构起人们的思考、感觉,进而让族群内部的个人或群体得以透过这一过程体验或重新体验情感、想法、生活经验和记忆,成为实现其文化功能与价值的重要媒介之一。美国舞蹈人类学家艾德丽安·L·凯普勒曾表示,人类学视阈下的“舞蹈”是一种结构化动作体系。它聚焦于人类的行为与互动及其相关过程,是构建于社会与文化背景下,由一个群体创造、获知和认同,并保存在记忆中的知识体系。[12]通过分析这些变迁所涉及的文化空间的重构和重新定位,可以深刻体现出身体艺术表现形态不仅是研究者学习和理解该领域内使用的舞动行为及其含义的重要手段,更是“文化再生产的媒介和文化表现的场所”[13]64。然而,在现代社会,舞蹈文化面临着全球化和商业化的影响,传统民间舞蹈形式在适应新的社会语境中发生了转变。在传统舞蹈如“串春珠”中,舞台化的表演导致了展演场域空间结构、角色结构和情感体验的变迁。这些变迁反映了社会和文化的演变,同时也带来了新的挑战和机遇。

要更全面地理解和分析传统民族民间舞蹈艺术形式的文化变迁,包括舞蹈在不同社会语境中的文化移位和演变,我们需要深入解析舞蹈在社会空间中的定位、舞蹈与社会关系的互动以及舞蹈作为实践性社会空间的创造和塑造。传统民族民间舞蹈不仅是文化传承和历史延续的载体,同时在社群凝聚和身份建构中发挥关键作用。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我们应该把构建多元性和差异性空间生产作为社会文化发展的共同目标。这需要立足于人的主体性,并在尊重不同种族、文化和身体所引发的空间差异的基础上促进国家和民族之间的交流,以实现所有空间主体的自由发展。同时,我们也要警惕消费文化语境下空间生产符号化和颠倒化的倾向,避免导致文化差异消解和区域多元性的崩解。特别值得关注的是传统艺术形式与文化主体的审美语境和文化结构逐渐疏离的现状。我们需要探索更多的方式和实践,以寻找适合传统文化艺术表现形式的生存土壤,保证这些艺术形式能够持续发展,不断创新,而不是束缚在过去的框架中。思考如何在舞台化的同时保留其独特的文化根基,如何让艺术形式与当代社会相融合,如何满足不同观众的审美需求,以确保传统文化艺术的鲜花绽放不衰。这需要我们重视文化传承和创新的平衡,推动传统艺术与现代社会的有机结合。为此,我们应该重视文化传承和创新的平衡,鼓励和支持艺术家和创作者在传统艺术表现形式中发现新的可能性,尝试与现代舞台语言、技术和观众互动进行创新实践。通过这样的努力,我们能让传统文化艺术形式在当代社会中焕发新的生机和活力,实现文化的传承与创新的有机结合,为观众带来丰富多样的艺术体验,保留并发扬传统文化的独特魅力。


2023年江华县瑶族盘王节开幕式

瑶族舞蹈《串春珠》(摄影:李良柏)




结  语




传统民族民间舞蹈作为一种承载着历史记忆和文化价值的艺术形式,不仅是民族文化的传承者,也是社群凝聚和身份认同的关键媒介。舞蹈通过舞者的表演和观众的参与,让文化得以传承和发展,深化人们对自身文化认同的理解,强化对民族和地域的归属感。在传统民族民间舞蹈艺术形式的研究中,我们深入探讨了舞蹈在不同社会语境中的文化移位和演变,以及舞蹈在社会空间中的定位、与社会关系的互动,以及作为实践性社会空间的创造和塑造。加强对空间维度的研究,探索传统文化艺术发展和变迁的空间分析范式,对于实现文化空间的全面多元发展具有重要意义。通过这一全面的视角,我们更好地理解了传统民族民间舞蹈在文化传承和社会发展中的重要地位。

随着社会变迁和文化演进,传统舞蹈面临着审美语境和文化结构的疏离,以及现代化和全球化对传统文化的冲击。为了保护和推动传统舞蹈的发展,我们需要平衡传承与创新之间的关系。在尊重传统的价值和精髓的同时,我们应积极探索适合传统文化艺术表现形式的生存土壤,并鼓励艺术家和创作者在传统舞蹈中寻找新的表达可能性。创新实践与现代社会的有机结合将使传统文化艺术焕发新的生机和活力,使其在当代社会中绽放出独特的魅力。文化传承与创新的平衡也离不开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政府、学界、艺术机构和社会组织应联手合作,制定有效的政策和措施,保护传统舞蹈的多样性,并推动其在当代社会中得到认可和传承。同时,社会大众也应重视传统文化的珍贵之处,主动参与传统舞蹈的传承和发展,让这一宝贵的文化遗产在时代的长河中继续绽放光芒。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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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ience Technology


舞蹈人类学

y

乐舞表演“场景”中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

——基于贵州雷山黄里村、大龙村苗族鼓藏节的田野考察


/李星星,赵书峰



空间生产与文化变迁:湘南瑶族“串春珠”田野舞蹈民族志考察


/符安可,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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