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获新生

文化   2024-11-18 18:58   广西  
文:亦舒

01

何碧瑶想除掉胡巧香,已经有一段日子。

她的精神已经陷入迷乱状态,肯定是胡巧香令她寝食不安,无心工作。

她早上起来,睁开双眼,便会想到,假使能够除去胡巧香,便天下太平,她何碧瑶就能得到她一生想要的一切东西。

是胡巧香妨碍她,毫无疑问。

事情,从何说起呢?

是,三年前,何碧瑶在一个偶然的场合认识了吴兆基。

她一看到这个人,就吃惊他与她的择偶条件,竟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吴兆基高大、英俊,事业有一定基础,他懂得生活情趣,富幽默感。

还有,他同陌生女生说话的时候,还有点腼腆。

可惜的是,这样一个男生,像其他所有理想的男生一样,早已有了妻室。

吴兆基的妻子,正是胡巧香。

是呀,所以何碧瑶要除掉她。

开头的时候,何碧瑶嗟叹他人的幸运,自己的运滞。

她在报章社交版上,见过胡巧香的照片。

不错,胡长得十分秀丽。

可是这城里漂亮大方的女性,大抵有三十万名,大半还不是沦落在办公厅里做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另一小半则在小家庭里兜兜转转,耗尽青春。

有几人能像胡巧香那样幸运。

主要是胡巧香出身好,家里有点钱,从小由司机接送上学,念的是国际学校,没有功课压力。

稍后,送往英国念学士,接着到哈佛读管理科硕士。

毕业之后,啥也不干,就是参加舞会,搞些慈善筹款活动。

不消三年,嫁了吴兆基,一个远房表兄,她父亲公司里的得力助手。

胡巧香的人生简单丰足顺遂,均因不停有人在替她铺路。

幸运的她,不知民间疾苦。

而与她同龄的何碧瑶,际遇可差远了。

家里孩子众多,父亲是个不识时务的小职员,与上司同事相处不来,回到家铁青着脸,变本加厉自高自大,令子女难堪。

碧瑶不得不拼命用功苦读,总算考到中文大学的奖学金,念了四年免费的书,一边到处找零用。

那四年,已算是她一生中最愉快的岁月。

出来工作的一段日子,更加不值得提,四周都是豺狼虎豹,牛鬼蛇神。

碧瑶小心翼翼,仍不免踩到陷阱里去,摔得满身血污,可是看热闹的观众都拍着手笑呢。

没有一个可以申诉的人,寂寞的心在慌愁中,误信了莫理文,一个骗子。

到最后,她要付他三十万,用她仅有的积蓄,去把他打发掉。

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碧瑶考虑过自杀。

她跑到父母家中哭泣,并且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从来帮不到我?”

可是,在那个光线阴暗的小客厅中,父母沉着脸,眼睛看着别处,并没有理会她的眼泪。

年轻的碧瑶在那个时候,真正领会到,世上只剩她自己的双手,能帮得了自己。

她必须回到那个鲨鱼海里去,要不葬身鲨海,要不游上岸。

正当她以为自己上了岸的时候,她遇到吴兆基。

02

那次邂逅之后,是吴兆基先接触她。

开头是托词公事,三两次约会之后,碧瑶听到了弦外之音。

假使吴兆基没有妻室就好了。

假使他们早三年认识就好了。

碧瑶脑海中充满着“假使……就好了。”的种种想法。

她全部精神不知不觉已经寄托在吴兆基身上。

是吴兆基先提出警告:“碧瑶,你知道我是永远不可能离婚的。”

碧瑶记得她强颜欢笑:“永不说,永不。”

“这是真的。”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必须结婚至死。”

“呵。”碧瑶讽刺他,“生是胡巧香的人,死是胡巧香的鬼。”

“正是。”没想到吴兆基直认不讳。

“一个人之所以不离婚,乃是因为他不想离婚。”

“我同胡家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是外人可以了解。”

“我借慧剑给你。”

吴兆基笑:“碧瑶,你太天真了。”

碧瑶最好的朋友裘裘也是这样说:“碧瑶,你也太天真了。”

碧瑶仍然坚持:“我可以感觉到他爱我。”

“或许他爱你,一如他爱家里的小狗小猫。”

“不,你不明白。”

裘裘说:“碧瑶,这是你离开吴兆基的时候了。”

碧瑶忽然说:“裘裘,你妒忌我。”

裘裘呆视碧瑶,知道好友已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决定疏远她。

碧瑶于是更加寂寞。

孤独的她行为越来越怪异,她竟然跑到私家侦探社去,要求协助,派人跟踪胡巧香女士。

每周一次的报告出来了。

“胡巧香于上午十一时半,出门去某银行保险箱取首饰,然后偕母午膳,下午母女相偕往著名珠宝店逗留一个钟,黄昏回府,晚上与夫吴兆基参加某爵士约会。”

综合了半年多的报告,何碧瑶发觉敌人的生活轻松愉快,宛如神仙中人。

有时在按摩院中逗留大半日。

有时与友人扬帆出海。

每两三个星期已经按捺不住,要往欧美打圈,带回来的是一箱一箱的名贵时装。

有一段谈话录音,更令何碧瑶发呆。

录音内容如下:

胡巧香:“晚间在家宴客,鲜花少不了。”

友:“胡姬花没有香味,不会扰乱客人食欲。”

胡:“可是不香的花,到底乏味……”

友:“你有更好的主意?”

胡:“我新近研究所得,铃兰的香气配鱼类较为适合,还有,香槟配玫瑰不妨。”

友:“呵,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是这段谈话,使何碧瑶动了杀机的吧。

这样的人,活在世上简直是糟蹋了她,她已经是活神仙了。

地球上的战争、饥荒、天灾、各种挣扎,都与她无关。

她无耻且快乐地生活在象牙塔里,且霸占了那么好的男人,一切得来,全然不费功夫。

不不不,不可以。

何碧瑶要替天行道。

03

生日那天,她淡淡对吴兆基说:“你永不离婚?

吴兆基很为难:“碧瑶,我们不谈这个。”

她不去理他:“假使她要离开你呢?”

吴兆基沉不住气:“她为什么要离开我?”

碧瑶不语。

“你打算怎么样?”他警惕了。

“你放心,我不会拆穿我们的关系。”

吴兆基凝视女友。

碧瑶用不在乎的口气:“我不会那么笨,我爱你,我不会要挟你,也不会逼你,我只想维持我俩现有的关系。”

吴兆基松一口气,不语。

“要是她离开了你呢?”碧瑶又问。

这是何碧瑶的生日,他已经占尽便宜,又耽搁了她那么多年。

吴兆基出于善心,决定逗伊人一笑,于是说:“那我们可以结婚了。”

果然,碧瑶绽开一个笑脸:“当真?”

吴兆基有点感动,“真的。”他说。

没留意到女友的精神,已陷入非正常状态。

“那多好。”碧瑶当下那样说。

只要胡巧香不在,何碧瑶便可以嫁给吴兆基。

他俩再也不用偷偷摸摸。

她对生活的所有理想,都可以实现。

碧瑶的双目闪出妖异的光芒,她握紧拳头,要把胡巧香除掉,使之在世上消失。

她从来没有那样恨过一个人。

碧瑶把她一生中的委屈以及不如意,通通发泄在一个她不认识的女子身上。

不公平?

不会,胡巧香凭什么得到那么多?那已然是天下最大的不公平。

根据私家侦探的报告,胡巧香每逢星期五下午,必定到一间私人会所游泳。

碧瑶已无心工作,她托朋友把她带进会所,她见过胡巧香一次。

胡女士真人比照片好看,在照片中她似略胖,真人体型却恰恰好。

她在池畔晒太阳,喝冷饮。

何碧瑶故意走过她身边,她抬起头来,朝陌生女子礼貌地甜甜一笑,十分友善,使碧瑶又憎恨她多三分。

她穿着黑底金边的一件泳衣,非常好看,肌肤雪白,双肩晒得微红,可以说是有点动人的。

碧瑶坐在一个角落掉下泪来。

她竟不知有人恨她,可见恨是完全没用的一件事。

非要加一把力,把她干掉不可。

有何碧瑶,就没有胡巧香。

既生瑜,何生亮。

04

这一天,终于来到。

碧瑶在公司里迟到早退,尽做些私人事,已经招致上司和同事的不满。

那一天早上,上司与她谈了十分钟。

他有点困惑:“碧瑶,你一向是我的得力助手。”

碧瑶不语。

太不耐烦了,真没想到赚一份薪水繁琐至此。那么用功向上是为何?

你看胡巧香,她几时有做过什么,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碧瑶,令堂去世,你应节哀顺变,振作起来。”

碧瑶扬起眉毛:“你讲完没有?”

上司吃一大惊。

碧瑶铁青着脸,“你把我当小学生?你一向把吃重的工作推我头上,是因为我没有后台背景吧。那些装模作样、租了司机劳斯莱斯来上班的同事,你就另眼相看吧。他们带来亲友做客户你就稀罕,我真正为公司争取客户你认为平常,什么叫公平?我在这里已经见够受够。”

上司吓一跳:“碧瑶,你误会了。”

碧瑶心灰意冷,惨淡地笑:“误会,什么误会?”

很快很快,她便可以脱离苦海,她再也不需要这份工。

她回到自己房间,看到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她的心大力一跳。

她知道这是什么。

她连忙把它拆开来。

包裹里,是一枚小小的手枪及六发子弹。

有转机了,何碧瑶心花怒放。

她千辛万苦,几经转折邮购的手枪终于寄到。

她锁上办公室门,细细读起手枪使用说明书来,就像家庭主妇阅读微波炉使用法一样。

然后,她把手枪放进口袋里出门去。

她当然是去找胡巧香。

她已对胡女士的行踪,了如指掌。

星期六中午一时,她必定在某酒店的咖啡厅午膳。

这种人,家里用着厨子,可是永远不回家吃饭,该死之至。

碧瑶寻上门去。

果然,她一进咖啡店就看见胡巧香独自坐着,姿态优雅,缓缓在喝一杯矿泉水。

真好,一个人。

她何碧瑶也是一个人,一对一,她不会输。

碧瑶轻轻走过去,坐在胡巧香对面。

胡女士讶异地扬起眉毛,这是谁?脸色苍白憔悴,却仍然不失秀丽,她认识她吗?她为何来搭台子?

“这位小姐是谁?”

碧瑶牵牵嘴角:“我姓何。”

“何小姐,我们见过面吗?”

碧瑶伸手进口袋,把枪管子对着胡巧香。

“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吗?”

碧瑶淡淡地说:“我这次来找你,是为着要杀你。”

“什么?”

“我特来杀死你。”

碧瑶取出小手枪,在台子边指着胡巧香。

胡巧香沉默了。

娇生惯养的她,比想象中沉默。

碧瑶问:“你不想知道为什么?”

胡女士于是淡淡地问:“为什么?”

“我是何碧瑶。”

胡巧香恍然大悟:“呵,原来你就是那位何小姐。”

“你听说过我?”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没想到在枪嘴的恐吓下,胡巧香仍然可以发挥幽默感。

“这枪是真的。”

“我知道。”

“你自吴兆基处听过我的事?”

胡巧香看着她:“不,自闲人口中知道你这个人。”

何碧瑶叹口气:“你不害怕?”

“你不会在这里开枪吧?来,到我家里来,让我们谈谈,然后,你可以杀死我。”

“什么?”碧瑶比她更为震惊,“你请我到你家中去杀你?”

“是,车子就在外头等,快一点,别误事。”

碧瑶如入五里雾中:“这是缓兵之计?”

谁知胡巧香叹口气:“已经没有必要再拖了,由你杀死我是最理想之事,来,上车再说。”

她声音里有股惊人诚意,碧瑶身不由己,跟她到了门口。

司机把一辆跑车驶过来交给胡巧香,碧瑶坐到她身边,一直用枪指着她。

05

车子向郊外驶去。

胡巧香镇静得惊人,她用不徐不疾的语气说:“吴兆基与我结婚,已有三年零八个月。”

碧瑶木着一张脸不出声。

“当初相识,他是家父手下一名职员,婚后,因为我,他步步高升。”

碧瑶真没想到,她会与胡巧香攀谈起来。

“阅世不深的女子,很易受兆基吸引,都认为可以得到他的爱……可是事实上,他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个英俊、温柔、阔绰、深情的人。”

车子越开越快。

碧瑶有种痛快的感觉,难怪那么多人喜开快车,速度的确使人松弛陶醉。

车子在近郊一间小小白色独立洋房外停住。

“这间屋子,是我的嫁妆,吴兆基只带一支牙刷就搬了进来。”

胡巧香把何碧瑶领进屋。

“放心,佣人放假,屋里没人。”

室内布置极之优雅豪华。

胡巧香说:“何小姐,你一定认为同吴兆基住在一间这样的房子里,是人生至大乐事吧?”

何碧瑶点点头。

“你错了,这是一间牢狱,这是人间炼狱。何小姐,只有你可以救我,快,就在这里枪杀我,一了百了。你可以步行到附近公交车站去乘车返回市区,没有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碧瑶呆住。

只听得胡巧香深深叹口气,倒在一张雪白的沙发上:“自结婚第一天起,他就欺骗我。他要在我身上得到名与利,他不择手段压榨我父女,需索无穷。”

胡巧香秀丽的面孔忽然沉下来,疲态毕露,继而怔怔落下泪来:“每一宗生意,均由我胡氏信誉所得,他从中获利,进行非法活动,令我父几乎罹罪。如今,我父已去世,我心已全无挂念,死亡已是最好解脱。”

碧瑶放下手枪,怔怔地看着胡巧香。

胡巧香闭上双目,泪水直流。

这一切难道是真的?有没有可能是假的。

半晌,碧瑶劝说:“你还有母亲要照顾。”

“那不是我生母,家母在我七岁那年已去世,此刻我只愿意速速赶去与她相会,坐她怀中,由她轻抚我头发,告诉我,我是她至爱。”

碧瑶心酸:“可是你表面上是那么快乐富足。”

“呵,是,最使我疲倦的便是天天还得上台演戏,连讲真话诉几句苦的机会都没有。”

“你,为什么不离开他?”

胡巧香歇斯底里笑起来:“你问问他肯不肯离开我,他要把我榨干为止,他肯走?他连搬到山脚去都不肯!”

“你可以走。”

“你说得是,我可以走,但是他已经控制了胡氏机构的经济命脉,有限的零用钱养不活我,我已进入一个死胡同,只有你可以救我。”

胡巧香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不在乎,她盼望地看着何碧瑶。

“当初,你为何同他结婚?”

“我年轻的心寂寞而彷徨,我渴望有人爱我,故为人利用糟蹋。”

碧瑶苦笑。

她完全相信胡巧香。

“你的首饰……”

胡巧香嗤一声笑出来。

“它们不是假的吧?”

“呵是真的,每次外出自保险箱取出佩戴,自宴会回家,又脱下回归保险箱,它们只是一串串的玻璃珠,听不到我的叹息。”

“依你说,你生无可恋?”

“假如我有你那么能干,倘若我的双手是你的双手,我会生活下去,因为我有把握创造将来。”

“你……羡慕我?”碧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你经济独立,精神独立,胜我百倍。”

碧瑶不语。

她抬起头,深深吸口气,然后同胡巧香说:“站起来。”

“什么?”

“我们离开此地,这间毫无生气的屋子令人窒息,静得可以听见回音,坐在此地真会想到绝路里去,我们速速离去为上。”

“你不是要杀死我吗?”

碧瑶叹口气:“胡巧香,你无须任何人杀死你,你死了有一段日子了。”

胡巧香闻言一怔,失声痛哭。

“来,站起来,鼓起勇气,出去找一个律师解决问题,人总得自救。”

胡巧香抬起头来:“对,我为什么不去找黄律师?他是家父的好朋友,事到如今,我还怕出丑?”

“我陪你去。”

06

何碧瑶简直是拉着胡巧香的手出门。

两人在车上沉默如金。

可是两双眼睛渐渐恢复了生机。

车子经过一个水塘的时候,碧瑶一扬手,把小手枪摔进水里去。

整个人好似从噩梦里走出来。

她清醒了。

觉得饥肠辘辘,嘴巴干渴,而且,有说不出的疲倦。

车子在市区停下。

这是她们分手的时刻,忽然之间,二人异口同声地说:“不要做傻事。”

她俩苦笑。

头顶的太阳晒下来,简直不似真的。

碧瑶看看手表,才下午三时半。什么,折腾了那么久,才三点半?

碧瑶忽然想起来,星期一有个重要的会议,报告必须在周末赶出来。

就算要辞职,也得把这份工作做好才走。

她回公司去。

即使是星期六下午,尚有许多同事留在办公室。

何碧瑶恢复镇定,唤人去买简单的便当充饥,然后聚精会神地做起事情来。

做到傍晚,一抬头,发觉秘书马嘉烈在身边:“咦,你怎么回来了?”

“马利打电话给我说你在公司赶工,我反正没事,回来看看你可要帮忙。”

“你真是可人儿,我会报答你,这,这同这里。”碧瑶把文件翻给马嘉烈看,“都需要把数字证实,整理妥当之后,打进电脑,印十来二十份,星期一下午三时备用。”

“是,何小姐。”

过一阵子,上司也出现了。

“这是干嘛?”碧瑶问,“你来干什么?”

上司凝视她一会儿:“星期一下午会议不用改期?”

“当然不用,你没看见我今明两天打算赶通宵吗?”

“一切恢复正常?”

碧瑶瞪他一眼:“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几时不正常过……对,这一段第三节,你看看我攻击爱克米公司,会不会措辞过激。”

呵,没事人一样,真不能小觑年轻貌美的女子。

碧瑶看看表,打算同马嘉烈在八时许一起吃饭,然后回来再继续努力。

“没有约会吗?”她问。

马嘉烈牵牵嘴角:“那种约会,有什么好去?看电影,喝杯茶,海边散步,弄得人疲马倦,毫无得益,不如回来加班,既有收入,又能学习。”

真有智慧。

碧瑶抬起头,恍如隔世。

刚巧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了,马嘉烈去接听。

“何小姐,吴兆基先生找你。”

碧瑶抬起头来,茫然反问:“谁?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不在。”

“是,何小姐。”

马嘉烈自然会去把此人打发掉。

写字楼的落地长窗,看出去是满城的霓虹光管,何碧瑶有种再生的感觉。

好不容易走到这个地步,不能自毁长城,一定要把这条路好好走下去。

想到险处,不由得全身颤抖,汗流浃背。

马嘉烈看到她神色不对,问道:“何小姐,没事吧?”

碧瑶说:“我很好,来,先去吃顿丰富大餐,回来再忙。”

下个礼拜,还要找裘裘解释一番,恢复友谊。

呵,以后再也不恨任何人,可以忘记通通忘记,不能忘记的丢进大海。

(完)

汪二峤:喜欢阅读和写作。她热衷于写充满人间烟火的都市文,天马行空的新编山海经、新编聊斋。

个人公众号:汪二峤(ID:wangerqiao66)

汪二峤
一个默默写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