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觉醒

文化   2024-11-12 18:59   广西  
文:亦舒

01

之俊问之珏:“你看到没有?”   

之珏一边用眼神与微笑招呼客人,一边轻轻问妹妹:“看到什么?”   

之俊说:“姐夫与玛琳达陈小姐眉来眼去不止一会儿了。”  

之珏答:“我没看见。” 

“在你脚下,在你跟前,你都没看见?” 

之珏说:“我的双眼,一向看不到我不想看的事情。”   

之俊冷笑:“你也真练到家了。”   

之珏微笑:“哪里哪里。”   

之俊说:“我就是不服气,我去问他是什么意思。”  

“之俊,你别多事。”  

之俊哪里听,拉起长长的晚装裙子就过去。  

她姐夫林华山正与那位陈小姐喁喁细语,冷不防之俊伸手把他一推。  

华山愕然,但随机应变,立刻堆满笑容:“之俊,你几时来的?”   

之俊答:“来了有一个小时了,姐夫,你没有看见我。”  

之俊并没有把姐夫两字说得特别响亮。

对很多女人来说,只要是合心意的男人,他有无妻室,根本不是问题,惯于把男友的正式合法配偶当透明玻璃。  

之俊说:“你过去帮之珏招呼一下客人,这到底是她的生日宴会。”  

“是的,你说得对。”林华山从善如流,“我过去一下,对不起,玛琳达,我们改天面谈。”  

之俊正眼都没看过玛琳达一眼,刚想跟着姐夫过去,冷不防被她叫住。  

之俊不屑得罪她,客气地应了一声。  

谁知,玛琳达陈竟与她攀谈起来,一开口便说:“你们姐妹俩真是好福气。”   

之俊诧异了,站住脚,听她的高见。 

“你看之珏,出身高贵不说,嫁得又好。林华山,真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之俊一怔,只得说:“你客气了。”  

玛琳达苦笑,“你看之钰今晚的打扮。”  

之俊忍不住从一个比较远的角度打量她姐。  

之珏穿着黑色露背晚服,线条优美,衬着雪白的肌肤,实在好看。  

最最惹人注目的还不是她秀丽的相貌,相信在场的女宾,都会忍不住把目光先投到之珏配佩戴的项链上去。   

玛琳达问:“那是真的?”  

“是。”之俊答。  

“林华山的礼物?”  

“是。”之俊又答。  

那条项链在灯光下晶光灿烂,直把七色光芒反射到之珏的脸上去。  

连之俊都觉得太耀眼,太过分了,这并不是之珏一贯作风,她一直都是含蓄的低调。  

但,这是华山的礼物,她不得不戴出来。  

玛琳达感喟说:“皇后娘娘的首饰也不过如此。”  

之俊为姐姐辩护解嘲:“像不像一大串玻璃珠子?累累地压住脖子。”   

“跟玻璃珠不一样吧。”玛琳达声音里充满艳羡嫉妒。  

之俊不再言语。  

有什么不一样。  

不能吃不能卖,只能戴着炫耀,最惨的是玻璃珠的主人,并不一定觉得享受。   

之俊想说,凡事不能单看表面。

但这样的话,玛琳达陈还不配听,她走开去。

02

之俊到洗手间去扑粉。  

两位太太正在谈论:“华山同之珏可算是一对璧人了。”  

另一位说:“娶到之珏这样的太太,真是没话讲。”   

“他们家二小姐之俊还未出嫁,令郎不去追?”  

“之俊同之珏差得远。”  

“怎么说?”  

“之俊精明能干得多了,哪儿有之珏这样好说话。”  

之俊只得轻轻退出洗手间,免得扫了客人闲谈的雅兴。   

掩门间还听得其中一位说:“有几个女人肯装作什么都看不见?之珏肯。”  

之俊有点气馁,人人都知道了。  

她站在走廊里,取出小小银粉盒,扑了扑鼻子。  

戏一定要演下去。  

她穿的一双鞋子略为磨脚,于是索性走到书房,找张沙发坐下,脱掉鞋,揉一揉足趾。  

“要不要帮忙?”有一个声音插嘴问。  

之俊一惊,转过头去:“你,路加。”放下心来。   

“语气仿佛有点失望。”年轻人取笑她。  

“当然,你是毫无希望的一个人。”之俊笑。  

路加长叹一声,取出香烟抽。  

之俊顺手也借一根。  

“之珏今天美不美?”她问路加。  

路加点点头:“美,但是,她快乐吗?”   

之俊笑:“你算了吧你,追我姐姐十来年,追不到就酸气冲天。”   

“这是事实。”路加说,“但之珏不快乐,也是事实。”   

之俊忽然想起来:“你今天的女伴是谁?”   

路加不答。  

“是玛琳达对吗?你这家伙,好毒的心,引狼入室。”  

路加笑:“对林华山来说,只要是穿裙子的就值得追,他会在乎吗?”   

“路加,我真不明白你。”  

他深深吸一口烟:“有什么不明白?反正我一辈子在这里等她就是了。”   

“神经病。”  

之俊穿上鞋子。  

路加在沙发上躺下来。  

之俊不去理他,这家伙,他大概预备在书房里消磨一整个晚上。  

之俊替他掩上门。  

经过偏厅,被好友玲玲叫住:“今天到底请了多少个人?”玲玲问。   

之俊笑:“氧气不够是不是?”   

玲玲也笑:“灯火倒是太足,我们的眼睛全都睁不开来。”   

之俊当然晓得玲玲指的是什么,她坐到玲玲身边:“你就让她出今晚这个风头吧。”   

“华山从哪儿赚了一笔?那条项链,真正非同凡响。”  

之俊沉吟着不响。虽是好友,也不便说出来。  

“那颗最大的钻石,还有个名字是不是?”  

之俊说:“好像叫皇室玫瑰。”  

“没想到,一向最讲品位的之珏会露这么一手,有没有密探保镖在此保护?”   

“玲玲,幸亏这话由你说出口,不然我一概当最佳讽刺。”  

玲玲收敛笑脸:“华山用石头赎罪?”   

“谁知道。”  

“有人看见他同小女孩在一起跳贴面舞。”  

“玲玲,各有所好。” 

“不过看着心蛮寒的,都无所谓结婚。”  

“约翰有没有向你求婚?”  

“下辈子吧。”  

“小姐,何必太过挑剔。”  

“你呢?之俊。”  

“我连男友都没有,不能同你比。”  

玲玲忍不住,伸过头去,在之俊耳边悄悄说了一堆话。  

之俊听了,居然涨红面孔:“呸呸呸,你这张乌鸦嘴,真不知怎么同你这个无耻之徒做的朋友。”   

玲玲咯咯地笑起来,长耳环晃来晃去。

03

“什么事这样好笑?”  

之俊马上站起来:“姐姐坐。”   

她把双手搭在之珏肩上。  

之钰说:“不要喝太多,玲玲,替我看住之俊。”  

玲玲不响,只是微笑。  

之俊问:“姐夫呢?”  

“他呀,他在代我应酬。”  

玲玲忍不住嗤一声笑出来。  

之俊连忙看她一眼。  

之珏在刹那间,露出一丝倦容,但随即又恢复神采。  

玲玲说:“你同华山仿佛决定不要孩子了。”  

“自私嘛,自私的人没有资格生孩子。”  

之俊不耐烦:“我们谈些比较有趣的事好不好?”   

之珏叹口气:“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较有趣的事?”   

“比如说,你们可晓得亚马逊流域里有粉红色的海豚?”之俊问。  

“去你的。”玲玲说。  

“真的,你们甘心困在香闺里,我也拿你们没办法,反正我选择浪迹天涯。”  

玲玲连忙接上:“以及嫁不出去。”  

“嘿——”之俊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我可不比之珏更寂寞。”   

之珏白之俊一眼:“你又不陪我,怎么知道我寂寞?”   

玲玲拍起手来,指着之珏胸前的大钻石:“只有它不寂寞。”   

之珏站起来:“快用餐了,看中哪个英俊小生,想坐他身边,告诉我。”   

她回到大厅去。  

玲玲看着她的背影:“还是这么体贴。”   

“可不是。”  

“坐彼得爱文思身边好不好?”  

“我不喜欢洋人。”  

“爱文思不是烂鬼。”  

“对不起。”之俊笑,“对我来说,逢鬼必烂。”   

“那么坐欧士佳身边。”  

“我不喜欢医生。”  

“之俊,你到底喜欢谁?”  

“我自己。”  

“你别太坦白了才好。”  

“这也许是我唯一的优点。”  

“这倒不见得,谁不知道你们姐妹俩腰缠十万贯。”  

“你今夜太俗气,不与你说了。”

之俊站起来,到别的角落去散心。  

她走到泳池边。  

托着头,之俊觉得无聊,偌大客厅里那么多客人,谁对谁是真心?

偏偏聚一起扯紧面皮又笑又说,唯恐失职。  

“二小姐。”  

“啊,张律师。”

张律师是位中年妇女,几乎看着之珏之俊两姐妹长大。  

她微笑:“又从什么地方回来?”   

“洛矶山脉。”  

“这些年来,你也算是足迹遍天下了。”  

“你知道吗?张律师,一只老鹰在天空觅食,它所猎得之食物,往往不足供给它飞翔的能量。”   

张律师点点头:“你到洛矶山脉观鸟去了。”   

之俊说下去:“老鹰的生涯原来这样悲壮。”   

“所以你捐出大笔款,给野生鸟类保护会。”  

之俊说:“是,我爱鹰类。”  

张律师只是笑。  

“他们劝我在把遗产花尽之前择偶,机会或许比较好。”之俊停一停,“但你看之珏,就知道这不是真的。”   

“之珏太柔弱。”  

“可不是。”之俊说,“实在太贤良了。”   

张律师说:“之珏这样做,也有她的理由。”  

“什么花香?”  

“玉簪。”  

“啊,是。”之俊说,“我忘了,之珏最喜欢这花。” 

04

张律师说:“林家的事,你是知道的了?”  

“看林华山的样子,一点蛛丝马迹都无。”  

“华山的能耐不止一点点,所以怕之珏吃亏。”  

之俊问张律师:“林氏破产是破定了?”   

“之珏肯支持他们,又不同说法。”  

“之珏肯吗?”之俊问。  

“所以他替她搞这个生日宴会。”张律师笑。  

之俊也笑:“华山做得也太露痕迹了。”   

张律师叹息一声。  

之俊又说:“但,之珏是痴心的好妻子。”  

“之珏也找我分析过投资林家这件事。”  

“张律师,你怎么说?”  

“决定在她自己,我只不过把形势详细地说给她听。”  

之俊不出声。  

张律师说:“这里风大,我们进去吧。”  

之俊问:“之珏是怎么嫁给华山的?”  

张律师奇怪地问道:“你不知道?”  

之俊摇摇头,那一年,她在苏邦学法文,不愿回家听教训,不知道之珏的事。  

张律师说:“当时,他们是相爱的。”  

“曾经深爱过,也已经没有遗憾。”  

“之俊,你真潇洒。”张律师笑。  

之俊解嘲地说:“讲是这样讲,到时说不定不肯放手,淌眼抹泪,猥琐不堪。”  

她扶着张律师进屋去。

大厨房里香槟一箱箱地抬出来,厨师咕哝:“当汽水喝,就不必用这么贵的货色。”  

之俊想,这莫非是林华山家最后一个舞会。  

之俊取过一瓶酒,独自斟着喝。

香槟是她们两姐妹的弱点。

之珏过了下午三点就开始喝,不要对象,无需烛光,从来不喝别的酒。   

醉?  

不会的,从来不醉,越喝眼睛越亮,笑意越浓,教养与背景控制着她们的意志,怎么会醉。  

“之珏。”之俊叫她。  

之珏回过头来。  

“头发有点毛,我替你梳上去。”  

“要入席了。”  

“不消三分钟。”  

“到我房里去。”  

两姐妹上楼。  

之俊问:“你决定把父亲的钱注入林氏企业?”  

之珏微笑:“你认为呢?”   

之俊替她梳好头发:“我?我不会理财。”   

“有张律师替你理就够了。”之珏说。  

“也不能让别人以为我们两姐妹是傻瓜呀。”  

之珏看着她妹妹,笑了:“之俊,我所有的,也不过是钱,倘若钱能够买到我喜欢的东西,岂非皆大欢喜?”   

之俊沉默。她仍然爱他,这就没话好说了。  

之珏拍拍妹妹的手背:“之俊,过些日子你会发觉,做人是糊涂点的好。”   

她拉起之俊的手。  

之俊另一只手还抓着酒杯,之珏将杯子取过,放桌上,反对她喝得太多。  

之俊说:“你先下去,我随后就来,鞋子太紧,我另外找一双换上。”  

“我安排你坐在菲腊欧旁边。”  

“谁是他?”  

“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之俊笑一笑,走到衣帽间去找鞋子。 

05

她坐在一张小软凳上逐双试,没料到她姐夫进来,正在镜子里对着她笑呢。  

真亏林华山还笑得出来。  

他说:“怎么闯到我的睡房来了,你们姐妹又长得像,啧啧啧。”  

之俊冷冷看他一眼,装作没听懂这疯言疯语。  

华山知趣地转弯,叹口气,博取同情:“不能哭,就得笑。”   

之俊看他一眼:“你要哭?为了什么?”   

“妹妹,别打趣我了。”  

“你哭的时候,之珏会救你。”  

“会吗?她还在考虑,你若肯帮忙说几句好话,自然更好。”  

“我帮不上忙,她有她的主意。”  

林华山满意了:“我知道她爱我。”   

“是呀。”之俊接上去,“她人是有点笨,但是深爱你。”   

林华山一怔。  

之俊说下去:“譬如说,自己买条项链挂脖子上,硬说是好丈夫送的。”  

林华山尴尬地坐在床沿。  

之俊挑双黑丝绒鞋子,她与之珏的尺码相同。  

“替你挣面子呢。”之俊闲闲说,“羡煞不知内幕的门外人。”   

华山说:“这我知道。”  

“但是——”之俊说,“你几时也还她三分面子?”   

华山一向知道这小姨厉害,但没想到她会开门见山地斥责他,不禁后悔送上来听教训。  

“我替姐姐可惜。”之俊说,“财到光棍手,还不是翻脸不认人。”   

“之俊——”华山悻悻地,“这是我们的家事。”   

之俊说:“对不起,这也是我与姐姐的家事。”  

“丈夫比妹妹亲。”  

“谁说的?她同你一离婚,男婚女嫁各无纠葛,她可不会同妹妹分手。”  

华山不想与之俊斗嘴,站起来想走,又觉不值,进退两难。  

之俊笑出来。  

华山说:“之俊,你落井下石。”  

“下楼去吃饭吧。”

闹哄哄一张长蹄形的长桌,坐满了人,酒杯叮叮当当,笑声清脆玲珑,端的是衣香缤影。  

由主人林华山谨祝他爱妻生辰快乐,青春常驻后,大家干杯,开始吃八道菜的晚饭。

之俊一点也不饿,一言不发自顾自地吸烟,苦了坐在她身边的欧先生。

她佩服之珏的涵养,真正一流,若无其事,一点把柄都不落在别人眼中。   

水晶灯下的女主人,看上去也就是个水晶人儿。  

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  

也好,头一道菜早已消化掉,胃部又可以腾出空来装甜品。  

真累,之俊想,一定比上班还疲劳,她已经坐得腰酸背痛。  

快十点了。  

身边的青年才俊,与她有一句没一句地攀谈。

之俊觉得闷,一年扮一次淑女已经是够,可怜之珏天天要主演这种好戏。

06

终于吃完了。  

之俊松口气。  

部分客人已准备告辞,部分还依依不舍。  

之俊打算走,取起披肩。  

那位菲腊欧先生说:“我送你。”  

“不用。”  

之珏却过来说:“之俊,你留一留步,我有话同你说。”  

之俊向欧先生耸耸肩。  

菲腊欧自觉精疲力尽,退而求其次,礼貌地走开。  

之俊同之珏说:“我就这样过了一生,把无数乘龙快婿不经意地赶走。”  

林氏夫妇站在门口送客。   

终于连最后一位朋友都话了别。  

“几点了?”之俊问。  

“十一点半。”  

之俊到书房去找路加,连他都走了,之俊不禁一阵失望。  

林华山吩咐夜班司机把车子开出来。  

之俊可恼怒了,明知不关她事,也不禁多管闲事:“你还要跑第二场?”  

旁边传来之珏的声音:“他约了玛琳达陈小姐。”   

这句话一说出来,不要说是林华山,之俊也呆住。  

之珏说下去:“不过,华山,恐怕这次你要爽约了,我要同你说话。”声音平静而肯定。  

“现在?”  

之珏点点头,走入书房。  

华山迟疑,他此刻有求于之珏,不敢抗命。  

之俊笑眯眯地说:“进来吧,姐夫。”  

华山有点不大高兴,问之钰:“什么要紧的事?”   

之珏说:“我决定了。”  

华山松口气,他对之珏十拿九稳:“我们明天去见张律师。”   

“不用。”之珏说。  

“什么?”  

“我没有说会投资林氏。”  

之俊睁大了眼睛,看这一出好戏。   

华山不相信双耳:“你说什么?”   

之珏微笑:“失败的生意很难扶得起来。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会照顾你。房子,我顶下来;开销,我来负担,一切如常。”   

林华山指着妻子:“之珏,你……”   

“我会尊重你,就像你尊重我一样。”  

之俊做梦也没想到,姐姐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想鼓掌,又不敢。  

之珏说:“华山,要是你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离婚。”  

林华山颓然地倒在沙发里。  

之珏看看时间:“还来得及赴约呢,春宵苦短,我不妨碍你了。”   

说罢转身出去。  

之俊心里暗暗为之珏这一百八十度转变叫好,物极必反,林华山逼人太甚,活该得到这样的结局。  

过半晌,华山问之俊:“你听到没有?她现在要钳制我。” 

“姐夫,风水轮流转。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之俊答:“我不知道,但如果我是之珏,我早就放弃你。”  

林华山自然没有精神再去赴外面的约,坐在书房,沉思他将来的命运。  

离开之珏,他一无所有。  

留下来,他会失去自由。  

无论如何,他都不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林华山。  

之俊上楼去陪姐姐。  

大厅经过适才的喧哗,更显得幽静,灯熄掉一半,几个佣人正在收拾残局。  

之俊敲卧室的门,之珏在房间里应了一声。  

她在卸妆,化妆镜旁堆满了棉纸。已经脱下晚服,披着毛巾浴衣,但是项链仍挂在脖子上闪烁不已。  

“之俊,帮我除下它,怪累的。”  

之俊研究半晌,才摸到机关,用力掀下去,把那条万人羡慕的项链除下,搁化妆桌上。   

之俊问姐姐:“这样留住林华山,你会快乐?他会快乐?”   

之珏站起来,笑道:“太天真了,这世上,但凡门面上过得去,已经够好,谁还会计较快乐不快乐。”  

之俊沉默。  

那串钻石本来垂在化妆桌一角,因为重,滑到地上,擦到桌边,发出唰的一声。  

十足十是一声叹息。

(完)

汪二峤:喜欢阅读和写作。她热衷于写充满人间烟火的都市文,天马行空的新编山海经、新编聊斋。

个人公众号:汪二峤(ID:wangerqiao66)

汪二峤
一个默默写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