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正气,刚直不阿
我的父亲雷瑞仓离开我们已有三十八个年头了,在儿孙们眼里,他是一位慈祥和蔼的好父亲、好爷爷;但在他的老同事、老部下、老相识们看来,父亲更是一位坚持原则,不徇私情,实事求是,敢于负责,说真话,干实事的好党员、好干部、好领导。
投身革命
1925年12月,父亲出生于冯原镇雷家庄村一个普通农民家庭,自幼聪明好学,升初中、高中都是越级考上的,1942年蒲城尧山中学毕业后,回到本乡吉安茶坊小学任教。吉安城村是上古时候的驿站,民间传说东汉开国皇帝刘秀12岁下南阳路过,在此住宿,寄存过马鞍子,因此得名寄鞍,后更名为吉安。吉安茶坊小学是早期澄城地下党主要活动据点,1938年5月9日中共澄城县委在此成立,杨力生等一批早期共产党人曾在此任教,革命的种子在此深深扎根。父亲接受进步思想,结交进步人士,秘密配合党的工作,在教学中宣传新文化、新思想,以教员身份作掩护,主动为党工作,成为积极分子。1948年2月,根据当时形势发展需要,组织决定父亲担任冯原区文书、区长,为党发挥更大作用,同年10月被收转为中共正式党员。母亲常说:你父亲解放前搞地下,是提着头闹革命,经常不着家,国民党的人却时不时来抓人,家人们整天提心吊胆,生怕有个闪失。有一次父亲刚回到家里,就接到冯原民团团长曹宏基晚上要抓地下党的消息,连夜晚一口气跑到善化乡窑园村姐家,姐夫趁着夜深人静把父亲安顿到西沟果园的土窑里,窑口拉了些树枝盖好,每天利用去果园干活捎点吃的,一连躲了好几天。曹宏基的大队人马半夜冲到家中,搜查了几遍找不着人,最后骂骂咧咧地走了。解放前夕,国民党反动派作垂死挣扎,穷凶极恶地搜捕抢杀共产党人,父亲命大,抓了多次都没逮住。壶梯山战役前后,父亲积极组织群众支前、扩武、征粮,按照上级党组织的安排,配合西北野战军工作。澄城解放后,冯原作为老区,各项工作都走在了全县前头。
丢失文件
刚解放那阵,干部队伍里大都没上过学或识字很少,基本都是些“土八路”,急需培训提高。1951年父亲被选调到渭南地委党校担任教导处主任,享受副县级待遇。在党校工作期间,父亲按照地委安排,积极组织干部培训,努力提升干部的管理水平。1955年实行工资制时,父亲被定为行政17级,是当时的高工资。就在父亲扑下身子抓教学,培训工作很有起色时,一件意外事件打乱了父亲的前进步伐。建国后中央对文件管理严格,涉密规定相当具体,一旦泄密可是重大政治事件。1958年的一天,一份县团级以上干部阅读的急件传到父亲手上,并要求看完后立即退回地委机要室。当时正是饭点,父亲顾不上吃饭,一口气看完文件,就骑上自行车从老城去地委大院送文件。出门时,一位同事见父亲要进城,就掏出5元钱让回来捎两条烟,父亲顺手把钱装进文件袋里就上路了。半道上,自行车跑了气,他就推着走,当行走到一个修车点后,他让修车师傅补轮胎,自己上了趟厕所解手,出来后发现放在车子旁边的文件袋不见了,就赶紧找,把根前的人问了个遍,都说没注意、没看见,这下把乱子挏大了!丢了文件,这可咋办?父亲一时慌了神,急忙赶回单位向领导作了如实汇报,公安部门也迅速配合,最终没能找回文件。大家都说,这都是5元钱惹的祸,要是袋子里不装钱,谁要文件干啥呀!文件丢失后,父亲诚恳地向组织写了书面检查,主动承认错误,并表示愿意接受任何处分。1959年,父亲被下派到蒲城县党校任校长,行政级别由副县降为正科,工资由17级降为18级。父亲常说:干任何事情一定要认真细心,否则将遗恨终生。
“文革”受难
1961年分县后,父亲回到家乡工作,先是担任县监察委员会书记,后调任县工交局局长。1966年下半年,轰轰烈烈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在全国各地展开,县工交系统也卷入到洪流当中。父亲作为工交系统最大的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也自然受到冲击,戴过高帽子挂牌游街,关过黑房子让反省交代问题,批斗会上过多少次。父亲担任县监委书记时处理过的个别人也借机发难,特别是工交局机关一名干事,多次要求提拔没有达到目的,“文革”一开始就当上了系统造反派的头头,经常押着父亲开批斗会。刚开始还让说话,先个人检查,再组织群众批判。父亲始终认为自己没有错,从来没整过人,做过的事都出于公心。造反派头头见父亲“死不悔改”,后边就纯粹成了批斗会,机关批了基层批,几十家工矿企业一个一个过,没完没了。父亲说:工交系统造反派头头心术不正,人品不好,没有一点群众基础,他是不会提拔重用的。“文革”武斗后期,县上部分干部搞了个声明找父亲签字,父亲坚决不签,认为这么大个国家,整天斗来斗去,机关关门,厂矿停产,学生停课等等乱像,这个问题中央肯定要很快纠正。
寺前抗粮
1968年底,文化大革命的混乱局面终于得到扭转,各项工作逐步恢复正常,父亲以没有参加派性,文革中没有“污点”第一批“解放”出来,被任命为寺前公社党委书记。1970年春节刚过,父亲下乡时发现,由于冬春无有效降水,小麦墒情苗情普遍很差,就积极组织全社干部群众投身到抗旱保苗上来,对有灌溉条件的(当时没有抽黄),积极联系电力部门,24小时不停机,抽水灌溉;对旱地小麦,则采取耙耱保墒,锄麦提墒等办法,促进根系生长,达到苗强苗壮的目的。他天天骑着自行车,背个水壶,带上干粮,深入田间地头,督促各大队生产队上劳,解决抗旱中的具体问题。小麦成熟后,他亲自组织测产,结果平均产量比常年减产三成以上。夏粮征购工作开始后,基层干部群众普遍有抵触情绪,认为遭灾减产,征粮任务不减不合理。人民公社时期实行的是以生产队为基本核算单位,小麦收获后,都是先完成公粮任务,再留下籽种,剩余的分给群众。那时候丰年亩产也就三百多斤,交完公粮后就所剩无几,群众的口粮主要靠秋季作物,玉米、红苕成了家常饭,缺粮户比比皆是,不少人家到了春季青黄不接,只好外出借粮,借一斤玉米,夏收后要还一斤或斤二两小麦,如果没有亲戚熟人帮忙还借不到,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主粮。当时夏粮征购,只要做通大小队干部的工作,群众是有看法没办法。在完成公粮征收入库后,县上又给寺前公社追加了近百万斤购粮任务。父亲一听就来了气,立即赶到县上找有关领导反映情况,当时的县人武部领导(兼任县委主要领导)听后大发脾气,说寺前公社的农业条件相对较好,全县都歉收了,寺前就要多承担点,没有商量的余地。父亲据理力争,毫不妥协。回到公社后,他把追加任务的文件压了下来,没往下分。一些好心人劝父亲,你这样硬顶着,将来吃亏的可是自己。父亲说:宁愿被撤职,也不能不讲实际昧良心,让群众饿肚子出去要饭。县上多次派人来施压,父亲坚持原则,不改初衷。在县上召开的一次大会上,当时的主要领导不指名严厉批评了这种“抗粮”行为,并上纲上线,说要进行严肃地组织处理。今年已93岁高龄的曹绪录老人回忆当时的情况说:这件事在全县影响很大,他当时担任县政工组组长(县委办主任),县上领导点名让他挂帅,带领工作队进驻寺前,调查“抗粮不缴,瞒产私分”的问题。经过二十多天逐队查帐目,看库存,走访了解,最后得出结论:抗粮属实,私分没有,寺前公社上报的夏粮产量符合实际,没有发现“瞒产”问题。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父亲1982年离休,1987年8月因病去世后,寺前镇各村都派代表来为老人送行。一块“清正廉明,刚直不阿”署名寺前镇干部群众的牌匾,至今仍悬挂在老家窑洞正中,鞭策激励着后人!
(整理:赵双学)
雷俊芳,女,生于1959年7月,冯原镇雷家庄村人。业余爱好:读书、唱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