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温州历代郡、州、府治所在。出于什么原因,曾经的“蛮荒之地”一跃成为“东瓯名镇”?在这里,以重商文化为经义的永嘉学派如何萌芽孕育发展?“一片繁华海上头,从来唤作小杭州”,两宋时期,这里的商业又呈现怎样的盛况?
瓯江,从山中来,绵延八百里奔大海。在瓯江与海相连的地方,有一座鹿城。东晋明帝太宁元年(公元323年),温州始建永嘉郡,鹿城是郡治所在;唐高宗上元二年(公元675年),温州始置州,鹿城便是州治所在。南宋升瑞安府,元改温州路,明、清复为温州府。纵使朝代更迭,鹿城始终都是温州历代郡、州、府治所在。
鹿城又称“白鹿城”,相传,公元323年,著名的地域学家郭璞建城时,有一只白鹿口衔杏花,跃城而过,时人以为祥瑞之兆,故称之为“白鹿城”,简称“鹿城”。
温州古为瓯地,也称“东瓯”。《山海经·海内南经》记载:“瓯居海中”,晋郭璞注:“今临海永宁县,即东瓯,在歧海中也。” 从这些记载和注释中,可以想见,距今约2000年前,温州这块土地,大部分还在“海中”,斗转星移间,沧海成桑田。而鹿城这一带,拥瓯江,面大海,优越的航道条件使得早在四千多年前,就有先民在此生息繁衍,敢为人先的温州人开疆辟土,建成这座温润之州。
至两宋时期,随着农、商及手工业的日趋发展,城内的居地开始形成和建立了市坊制。绍圣二年(公元1095),温州太守杨蟠在他任职期间,根据坊巷所在的方位、走向以及地理环境划定为三十六坊巷并予以命名,使其排置均齐、架缔坚密、名立义从,各有悠趣,也就此开启了温州新的繁荣篇章。至南宋时期,宋室南渡建都临安,温州也因之成为了京城的“后花园”,经济文化也逐渐与京城接轨。
早在宋以前,鹿城因其是温州的政治中心进而发展成为经济中心、文化中心。想当年,山水诗鼻祖谢灵运曾谪守永嘉郡太守,“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他登上城内积谷山“池上楼”,凭栏发兴:“祁祁伤豳歌,萋萋感楚吟。索居易永久,离群难处心。持操岂独古,无闷征在今”。也因此,在此后文人雅士纷至沓来,或在园内吟诗作画,品茗论经,或像谢灵运一般登高望远,凭栏赋诗。
同样在积谷山,有一东山书院,这里是王开祖的讲堂。王开祖于宋仁宗皇佑五年(1053)登科进士,第二年在城内开讲“永嘉之学”,从者达数百人,自此被尊为永嘉学派先行者。北宋时期,宋仁宗推行庆历新政,其中重要一条“庆历兴学”,要求各地开办州学。温州当时兴办州学,县学、书院、私塾,王开祖在温州首创书院,授徒讲学,成为开温州儒学研究之风的先驱。而温州的学术发展便是始于这一时期。宋神宗元丰年间(1078-1085),周行已、许景衡等九位先生先后入“太学”学习,世称“元丰九先生”,一时间,东瓯之地,文风蔚然。
永嘉学派于北宋庆历年间王开祖等人开创学术思想,到南宋,陈傅良等形成学派,最后由叶适集前辈学术理念于大成——“主张功利,见之事功。”因此,叶适也被称作是永嘉学派的集大成者。
在鹿城,北临瓯江的海坦山上,就坐落着叶适之墓。伫立海坦山巅,可极目眺望江北全景,想必鹿城之于叶适来说,便是心安之处。反之,叶适对于家乡的贡献,不仅是永嘉学派学说的升华,还有他对家乡形象的描绘,重现鹿城纯朴的宋韵风情。
“蜜满房中金作皮,人家短日挂疏篱。判霜剪露装船去,不唱《杨枝》唱《桔枝》。”这是叶适专写永嘉风土的《桔枝词》,诗中所吟的桔子,也是宋代的温州名片之一,瓯柑。
瓯柑在宋元明清时均被朝廷列为贡品,《本草拾遗》等古医书都对瓯柑的药用价值有所介绍,例如清《瓯乘补》曾载:“人之珍瓯柑者,以其能辟煤毒,京御岁除,登荐乃成年例遇柑稀少,虽颗值二三百,必皆求之”。
宋代,瓯柑主要种植在温州市郊西山、水心一带,也难怪“水心先生”叶适常写《桔枝词》,还说“有林皆橘树,无水不荷花。”
南北移民汇聚于白鹿城,商贾云集,带动了手工业的发展,温州也因此被誉为“百工之乡”,各地文艺在此荟萃碰撞,也掀起独特的宋韵瓯风,宋代官员兼诗人杨蟠就曾这样描述当时温州的繁荣盛况:
一片繁华海上头,从来唤作小杭州;
水如棋局连街陌,山似屏帷绕画楼。
是处有花迎我笑,何时无月逐人游;
西湖宴赏争标日,多少珠帘不下钩。
瓯风宋韵,回荡在婉转清柔的南戏里,定格在精致绝美的漆器上,凝练在永嘉学派的学说中,绵绵瓯江,至此入海。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时代的潮流浩浩荡荡,浸润在瓯风宋韵里的鹿城,延续着她的绝美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