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听丨替我自由
文/郁金香橙
深夜，我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外面正下着雨，“滴滴答答”的声音传进屋子屋子里，让我有些烦燥，毕竟在失眠的情况下任何声音对我来说都会是噪音。雨下得很大，雨声也很大， 哪怕我用枕头把两边耳朵都遮住也无济于事。
“咔”，金属碰撞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声音来源很近，但我分不清在哪。我下意识地朝门的位置看去，但看到那紧闭的房门后，又想起门锁早已被拆，原本门锁的位置只剩一个空洞，灯光太暗，加上位置太远，我从床上看过去只是一片漆黑。但如果跟我说那里现在正有一只眼睛在看着我，我都毫不怀疑，毕竟这的确是他们会做的事情。
或许是幻听吧，我脑海中出现了这个想法，而随着这个想法出现的还有强烈的困意，真好，不失眠了。
等我再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但时间还早，六点不到，所以天还是黑的，只是下雨，这也让我清净了一些，尽管等我走出房门后又会被骂。
这个时间对她来说还是太晚了，她总是这样，用很严格的要求来束缚我，美其名曰“为我好”，真是个恶心的理由。
“咔”，耳边又出现了幻听，这次我没再多想，时间要不够了，我熟练地叠好被子，在她进来之前。她似乎是出门买菜去了，这次门外没有任何声音，我随便看了几眼就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她说过的，要快，而且要干净，如果不干净就别吃饭了，一天都不能吃。
两分钟，我就洗漱完了，该做的一个不落。而在我洗漱完后，她也回来了，就好像她一直在外面，等我洗漱完再进来似的。说起来，卫生间好像有监控，她装了很多监控，确保家里的每个角落她都能看见，那或许真的是这样，真的是等我洗漱完她再进来的。
“咔”，怎么又幻听了，好奇怪啊，想去看医生，但她应该不会同意的吧，这样就影响学习了，她不会允之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除了真的生病到学习不了的情况下，她才会带我去医院，因为再病下去就更影响学习了，学习不能被影响。
我走出卫生间，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客厅的那个女人，我的妈妈，和我的冷漠不同的是，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亲切而又慈祥。
她向我招招手，说道：“快过来吃早餐，妈妈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了，早餐都快凉了。”
我点点头，走过去接过了她手中的袋子，那里面装着我的早餐，一根油条和两个鸡蛋，寓意“100”分，这是我这十几年来一直吃的早餐，从来没有改变过。她不会被任何东西阻拦，如果这家店不开了，她就去下一家店，下一家没有就再下一家，她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坚持，她始终以为只要吃了这些就能考100分，哪怕他吃了鸡蛋头会疼。
吃早餐也要快，一根油条两个鸡蛋我要在5分钟内吃完，妈妈已经提前剥好壳了，所 以我也可以吃得轻松一点。
在我吃早餐的时候，妈妈一直盯着我，脸上总是笑盈盈的，就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这样的目光我忍受了十几年，早就习惯了，我知道，她只是享受这种掌控我的感觉。她废物了一辈子，在生下我后第一次感受到权力的滋味，所以她就越发痴迷，我的成就越高，作为掌控我的人，她的成就感就越高。
“咔”，幻听又来了，但我已经习惯了这时不时的声音。在她的教导下，我造应新事物的能力变得很强，如果对她的命令没有及时反应的话，会被打得很惨的。
上学的路上，她一直说着我今天的安排，在学校的，在家的，都被她它排得明明白白，我的时间在她手里被拆分得十分详细，我就像是个傀儡一样。十几年来一直受她摆控，我不能有情绪，不能有喜好，也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我能有的只有学习，学习就像是烙印一样，被她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子里，延伸出一条条的锁链，紧紧地锁住了我。
她和我一走起进了学校，因为她是我的班主任，原来不是的，但后来她去和领导提了意见，她就变成了我的班主任。虽然她本来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但班级不同，意味着她想要监视我就会困难许多，但是她如果当上我的班主任的话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她在班里装了个监控，以便每时每刻地监视着我。因为她的原因，班里的学生都不怎么喜欢我。
“咔”，又来了，幻听变得好严重，频率变得有些高了，真烦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精力管这些，现在又多了点让我转移注意力的事，学习时间又变少了，要是让妈妈知道的话她会生气的吧。
上课时间，虽然这节不是妈妈的课，但我能感觉到她在看着我，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真的很让人讨厌，但是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这时，班级里传来一声鸟鸣，同学的目光都被吸引，那是一只意外闯进班里的小鸟，它扑腾着翅膀在班级里打转，但却一直不飞出去。几个坐在窗边的同学把窗全部打开好，想让它能飞出去，可它却依然飞在教室上空，像是被困住了一样。我没有抬头看，而是始终看着老师，把心思全部放在了学习上。
“咔”，幻听越发清晰了。这时，那只闯进来的鸟儿扑腾了一下，落在了我的桌子上，落在了我面前，这下我已经忽视不了它了，低下头和它对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小鸟， 这是一只麻雀，个子小小的，但羽毛很好看，它歪了歪头，似乎是在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妈妈的声音从监控里传了出来，那是很生气的语气。每次妈妈说话时是这种语气我都会有些害怕，因为这代表着我要挨打了，但这次，我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把它握在掌心。
“咔”，她很温顺，哪怕是我已经握住它了，它也一点儿都不争扎，似乎是相信我不会伤害它。这时，透过手掌，我看到了它身上的锁链，往源头看去，我看到那些链条延伸自教室的四面八方，有些突兀，像是刚刚伸出来的。所以，这就是它一直没有飞出去的原因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做点什么，我在全班人震惊的目光中站了起来，径直走向窗边，可还没等走到窗边，妈妈愤怒的声言先一步传了过来，“你在干什么！”和妈妈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又一声幻听，我突然停了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了一下。我看向妈妈，她很生气，自己的儿子竟然在上课时间做出这种事，这让她的控制出现了裂隙。但我已经没心情看她的表情了，因为我看到妈妈延伸出一道道锁链，一直延伸到……我的身上。
我低头看向自己，身上连满了锁链，一半来自妈妈，一半来自教室，我终于知道了幻听是怎么来的了，那是锁链碰撞的声音。我自嘲地笑了一声，第一次有了属于我的情绪，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我自己。
我不再理会妈妈，转过身继续朝窗边走去，我无视了妈妈的怒喊，无视了同学老师的目光，这一刻我不再像我自己，但又更像我自己。
我来到窗边，用力把小鸟扔了出去，在飞出教室的那一刻，它身上的锁链寸寸崩断，发出清脆的声音。它扑腾了几下，稳住身形，发出一声兴奋的鸣叫。随着它飞向天空，我也笑了笑，真好啊。
“咔哒！”这一刻，我的身上也发出了声音，那是锁链断裂的声音。我看着鸟儿飞行的方向，“这是困住我的牢笼，不是你的。”
替我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