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云:民以食为天。任何时候“吃”在中国人心目中有着至高无上之地位。
赣州人也和全国各族各地人民群众一样喜欢吃善于吃并且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饮食文化,而且在历史长河中独树一帜不断推陈出新而又墨守成规。
那么多与饮食有关的地名彰显“吃”之悠久厚重历史:灶儿巷,我一直坚定不移认为该小巷的名称与大厨有关,而和朝廷衙役半毛钱关系没有,纯粹是某些“专家学者”吃饱喝足后的“画麻鹿”。
米汁巷、油滴巷、盐官巷、藕塘里、花生坪、桃子园、豆芽井、蕹菜塘、田螺岭......
赣州话里的那些形容吃吃喝喝之状态之形态的方言俚语:
嗦嗦歹歹、俄佬七伤、曹头、抬嘛条、好切掰、槽芋头天…….
那些在赣州老饕心中亲切而熟悉的民国老店铺:
民治酒楼、小乐天、宾谷馆、群仙楼、谈心汤包店……
在我心目中的饮食圣殿都是那个年代老赣州人耳熟能详的国营店:
章江餐厅、赣州饭店、华工饭店、新风餐厅、水上餐厅、东北面馆…….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位于人民电影院旁边的新雅饮食店推出了八角钱一碗的狗肉汤,立刻顾客盈门,看完电影的男男女女排起了长队就为了喝上“皮砵子”里面盛的狗肉汤。其火爆场景让人记忆犹新。
记得是一个寒气逼人的冬天深夜,和内子看完日本电影《生死恋》后内心波澜起伏沉浸在荡气回肠缠绵悱恻的爱情之中久久不能平静,出了人民电影院左转来到新雅饮食店门口,立刻俗不可耐被狗肉汤香气所吸引,很没有品位极其低俗的提议去大快朵颐喝一碗。
内子心里一定诧异我从崇高的精神世界急速堕落到低级追求口舌欢娱的变化之快,不过她没有流露出半点不屑之色,相反积极附和,立刻去找了在此担任开票兼白案师傅的她的小学同学,我曾经的同桌。
这位见多识广处变不惊的女同学镇定自若用眼神与我打了招呼之后,收下内子递过去由分币和角票组成的1.6元后到后厨嘀嘀咕咕一番后,端上两个大号“皮砵子”。
里面的内容让人食指大动惊喜不已:若干只健硕丰腴狗爪,片片弹牙爽脆狗肠,辣椒红艳艳,嫩姜黄生生,小葱绿油油…….
对于赣州那些吃狗的俚语有了从理论到实践再到理论的认识飞跃:“切狗不切肠,等于没有尝。”“切狗不切爪,等于白点蜡。”
也对从事食品副食品粮食等等工作的优越性便利性有了深刻全面认识。
真正的赣州骨灰级顶级吃货是不屑于去位于高楼大厦绿树成荫的豪华宾馆五星酒店觥筹交错,一醉方休。
那些地方是非富即贵商业庙堂人士气宇轩昂大义凛然出没之处,开一排量2.0以下帕萨特不穿西装不打领带都不好意思停车赴宴。那里的口味老少皆宜中规中矩精工细作摆盘漂亮,服务小姐温柔漂亮美丽大方。价格与面子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些老赣州骨灰级顶级吃货熟谙赣州的大街小巷,对于那里每一家或破破烂烂或其貌不扬或深藏不露的餐馆烂熟于心。电话邀约三五好友知己只是言简意赅的几个字:老地方。
一边电话一边不正眼看或肥头大耳或骨瘦如柴的老板,也不看菜单,流水价叫出一连串赣州人民喜闻乐见津津乐道的菜品。
斑驳的八仙桌上会陆陆续续出现这些酒水和菜品:章贡酒、固村米酒、赣江啤酒、小炒鱼、酸菜炒大肠、青椒鱼干等等。
赣州人民曾经耳熟能详的赣泉酒、天龙液、南山酒、金樱子酒、苦瓜酒、苦菜酒、成年伏酒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宴会的组织者,需要统筹考虑周密安排巧妙引导下列因素:
男女宾客座位的排列顺序左右逢源统一战线、菜品的荤素冷热搭配君臣佐使、话题的源源不断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推陈出新、劝酒的摇旗呐喊循序渐进挑起群众斗群众等等。
这种宴会通常都会有几个赣州人称之为“老脚鱼”的“铁角”现身,本来就是“寡掰佬”,酒量也如赣州闻名遐迩的福寿沟一般畅通无阻,从来没有在喝酒的过程中“现世”,善于“敲牙敲告”“ 抄天”。善于远交近攻内因外因转变围点打援,语重心长诲人不倦苦口婆心见义勇为。
这些赣州顶级老饕可能在家里从来不会炒菜,但是他们对于赣州各种菜肴的制作口味程序材料配料如数家珍烂熟于心,多一分则烂,欠一分则生。
菜上四道酒过三巡饭局的气氛开始从客客气气的嘘寒问暖访贫问苦到真心袒露肝胆相照,各种情怀暴露无遗:
所谓的情怀无非有这几种:
市井情怀:擅长聊赣州街坊邻居之间传播的各种新闻与笑话,各种赣州历史上和在位的政治商业文化名人的奇谈怪论小道消息桃色新闻,赣州人称之为“地保”;
家国情怀:给伟大光荣正确的党和政府出谋献策,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粪土当年万户侯,抨击过去现在将来出台的所有方针政策,指点迷津,破解困局,匹夫救国舍我其谁;
文化情怀:学有专长术有专攻,对某项文化现象领域题材有狂热的追求与爱好,孜孜不倦道路漫长上下求索衣带渐宽终不悔;
经济情怀:善于察言观色自我宣传化敌为友四海之内皆兄弟,无时无刻都在寻求四渡赤水出奇兵千里跃进大别山的机遇与挑战;
宴会要做到“三光”:酒光菜光饭光,主人与客人醉眼惺忪,相视携手大笑,赣州话普通话客家话轮番亲切致意问候,确立同志加兄弟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再三叮嘱一路走好小心沟沟坎坎山高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