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9日视频号直播】以配重视角看《破·地狱》的人物与关系

教育   2024-12-27 21:21   新疆  

引言

有阳间,就有阴间。这就是配重。

用配重的视角,可以看见很多幽暗众生。

看是破的前提。见众生,则道生。


 张沛超的配重理论

配重理论由张沛超博士提出,是道家阴阳思想在心理学临床中应用,在配重的总框架下融入不同治疗流派的见地。配重是在一个系统内(比如家庭),相互关联的各方总是有意无意地维持一种平衡。具体地说有六配,配重、配平、配额、搭配、分配、发配。

配重是总的思想和原则。配平是自发的方向。为了达到配平,它可以是正配,也可以反衬。可以是明配,也可以是暗合。可以是硬配,也可以是巧合……

所谓配额是在稳定的系统里,资源的总量是有限的,这边多了那边就得少。比如在一个家庭里面,各个都是六边形战士的情况很少出现。这个活泼一点,那个就文静一点。这个善于经商,那个有艺术天分,等等。

而搭配、分配、发配算是配重的几种形式,自觉地自主地形成合作的默契,那就是搭配。属于理想的配重方式。分配则是有主导地,有意无意地进行配重。如父母分配资源给不同的孩子。发配就相对被动,个别成员以远离系统或被排除的方式来获得平衡。若是夫妻相处张力大,一方就可能选择外派工作少回家。

关系里有配重,而一个人内心世界更是如此。如一个人总是很开心没有难过的时候,他或许在配重着心底的悲伤。

通过这样的视角,我们可以看到那些暗中的角色、无意识的倾轧。破地狱就从看见这些众生开始。


 地狱——人间真相

影片的背景是疫情期间百业凋零经济低迷,为了生存,男主角道生不得不去从事殡葬行业。然后看着人的尸骨,清理腐烂的尸体,为死人化妆,看见一桩桩的生离死别就成为了家常便饭。处理着死人,安慰着活人成为了他的工作。

没有谁愿意来到的这样处境。可这种种现象真的是因为疫情才存在? 

“有些东西,它没得漂漂亮亮的,它是这样就是这样。”这是道生的扮演者黄子华在采访中说的话。

地狱是死者受苦的恶道,而苦是逼迫义。人临走时受生死逼迫,平时何尝不是在种种逼迫之中,何尝不是面对大大小小的生死?有了生命,有了自我,就受这些相破。从这个意义上讲,地狱也是人间的真相。

不止死人要超度,生人也需要破地狱。生人都有很多地狱的。”


三 内心世界的配重

文哥的冰与火——为了传承的忽视 

文哥作为一个喃呒师傅,是“破地狱”这项术法的继承人,他对法事,对祖师爷恭敬虔诚。他的认真和虔诚在好多细节都有体现。平时保持着茹素的习惯。为腐臭的半年的小尸体清理的时候,郭志斌呕吐处理不了,他及时出现平静地协助道生完成任务。可以看出,他内心深处应该是有大爱的。

虔诚与认真的另外一面,是遵守各种教条带来的固执、偏见和严苛。尤其那最为人诟病的重男轻女作风。

一个人的生命能量的配额是有限的,文哥要如何分配呢?文哥是被双重父性锁定的角色,既是家庭中的父亲,又是传承术法的喃呒师傅。从事这样的工作,拥有特殊身份,获得权威的加持。他吃的是祖师爷赏的饭,传的是祖师爷的道,这是要献祭的。我们当然可以认为文哥没有活出一个完整的人生状态。那种普通人意义上的完整已经被献祭了。

由于双重父性角色的叠加,比起一般的中国式父亲,文哥的情感压抑会更重,像是地下的冰与火。当女儿问她是否在意自己的时候,他首先的反应是回避。直面感情对他来说是局促和难堪的事。如同让女儿帮他清洗身体一样难堪。这在一个女士看来或许不可思议,不就表达心中的爱吗?第一,情感的表达对他来说太陌生了。第二,承认情感会加重他内心的冲突。其实“重男轻女”的作风帮他防御着内心冲突,使得这种献祭显得合理。一旦“男女平等”,他内心如何能平?

还有一种配重效应是他可能越发依赖这种角色,而不懂得退下来。实际上,不管是他家,还是殡仪机构,他大部分时间是掌握控制权的。这种对控制权的过度热爱,很容易被掩饰、被美化——比如这是操心和付出。

电影中,在被儿子气倒身体半瘫后,他终于退下来了。他的“过”,招致环境来配重。这里也有很多中国男性的缩影,由于没有发展出更加丰富的生命,他们从工作岗位退下后马上变成药渣。

导演曾亲自澄清某个剧情编排,作为被承认的partner,道生的确被文哥托付超度他的子女,也让他来住持自己的丧礼。但是文哥没有安排具体的方式。(或许他猜到道生会做出一些大胆的事,他就是授权道生去做让自己“意外”的事。但是他不能亲自做。姑且不论内心冲突,违背行规的后果可能是自砸饭碗、同行不屑、门生离弃……这是文哥的内外困境。)

让文玥来破地狱是道生的安排,他决定用这种方式来超度文哥的子女。文哥只有自己死去了,他的另一部分才会活出来。文哥不死,父爱不生!


郭志斌的自由少年与当家男人——为了自立的自私

郭志斌的角色也很出彩。成功表现了那种父权下存在感很低的儿子。受了过多照顾而扶不起来,因为很多要求而变得更加被动。他的性格按广东话形容,是“软皮蛇”。因为他的“血气”和“骨头”被抽走了。他是这个家族里的男丁,也是破地狱的未来继承人。这些超额的关注,其实暗中都是有价的。作为自由少年的他被剥夺了,而作为一个当家做主的男人,他又够不着。

在他不顾生病的文哥把摊子丢给妹妹,自己和老婆孩子去澳大利亚的时候,可能很多人都在骂他自私。或迟或早,他总得狠心一次才能活出去。

随着他的儿子逐渐长到他当年的年龄,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又要再度进入这样的生活。他内心被囚禁的自由少年似乎在涌动和复活。所以这让他下定决心,要让儿子过上不一样的生活。也让自己拥有属于自己的家。诚如他所说,那里是家,但那是爸爸的家,他希望有自己的家。长久封存的能量终于反抗了。他的内心希望活出自由和自主。


郭文玥的受伤女孩与舒展女性——为了关注的守护

郭文玥的设定是一名救护人员,大龄单身女士,与父母哥哥同住。很努力很认真,但是总是不那么开心。在这个年龄,只要经济不差,应该是离开父母有自己独立的空间以及属于自己的亲密关系了,是什么让她继续留在家里?

文玥必定在小时候就看着爸爸在坛场的庄严威武,看着其他人对他的尊敬。在幼小的文玥心中,那可是非一般的英雄。所以文玥也希望跟爸爸一样,把亡魂从地狱里带出来。但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是被拒绝的,她也逐渐感受文哥对她的冷漠、贬低。她感到委屈、伤心、不解和愤怒。

而她努力,好强。选择的职业也很特殊,既然不能成为把亡灵带出地狱的喃呒师傅,那她就做一个把活人从鬼门关捞回的救护员。“我们救护员对男女体能要求是一样的。”关爱的缺失,使他以一种更努力、更像男性的方式来自我证明。所以在她酷酷的表情、谁都别惹我的臭脸后面,藏着一个受伤的小女孩。

在这种家庭中长大,她会无意地把男性当作竞争、评判和质疑的对象。她也收住了自己更多的女性面。对她来说进入亲密关系是有挑战的。

最后道生让她来为她爸破地狱确有深意。从文哥病倒开始,文玥更多成为一个照顾者。而文哥死去,文玥成为爸爸破地狱的引领者。在这个过程中,她完成了身份的转换。刚强的文哥的病倒是个契机,这将可能释放被囚禁的情感,它需要一个缓慢发酵的过程,走到这一步是很不用容易的。电影的这一段处理得太快,但可能性是在的。


四 关系里的配重

郭文与郭志斌——父子间的配重,以及父性力量的传承

“斌”在粤语人名中是常见字,取文武双全之意。“斌”比“文”多了一个武字。郭志斌承担了郭文对他的期待——一个更好的自己。实际上这对郭志斌来说是很苛刻的。苛刻并不在于一种“客观标准”。因为在一个局外人看来,完全可以认为文哥对郭志斌的怎么这样宽松,这么溺爱?所谓苛刻是在于,让一个生命时时符合与另外一个生命的期许,剥夺了他对自己生命的自主感。

父强则子弱,父弱则子强。一个光芒万丈,另外一个就会被遮蔽。一个遵守道法,一个饮酒吃肉。一个极其认真,一个蒙混过日。一个控制,一个被动。他们形成了典型而直接的配重。

人类基因的设计,是要生生不息、代代相传,必然以下一代的成长壮大开枝散叶为驱动。于是郭志斌和她的妻子又形成了一种配重。她是给郭志斌这边压秤的。她有意无意地鼓动郭志斌超出郭文的底线。以一种硬配重来撑破原有系统独立出去。

然而郭志斌在郭文病重的时候离开,郭文并没有责怪他。这是发自内心的宽慰而非糊涂的溺爱。他这个儿子成为不了他的理想继承人。但是却做了他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就是违背父亲不顾一切地选择一条不一样的路。儿子这点比他强,他为此而高兴。而他也解脱了,这个管了一辈子的儿子他不用再操心。某种意义上,父性力量在冲突和无情中得到了传承。


郭文与郭文玥——父女间的配重

绝大部分时间里,郭文和郭文玥的组合是一个忽视与不通情的爸爸与一个缺乏认同而要强而总有不满的女儿。所以莲姐对郭文玥来说很重要,莲姐给了她来自长辈的呵护与关怀,成为她外部的配重。

“重男轻女”作风的“好处”是什么呢,他让一个父亲不用面对恋父三角的压力。父亲少一点关注女儿甚至贬低女儿就好。“重男轻女”也让一个家庭提前做好与女儿分离的准备,女儿成年总归要嫁的,“她不重要”“泼出去的水”作为一种防御。这些作风使得很多中国男人,在强大而稳定的超我下,作为个体的他不用体会情感的微妙,不需调和内心的冲突,不需过多处理三角关系,所以他的情感未经历丰满而细微的舒张发展。他们表达爱的方式相当简单,就是更努力的工作,对后代提出更多的要求。一个中国式的父亲,总会让人觉得他有着深沉却难以接触的感情,多少儿女一辈子陷入了对这种感情的寻找和证明之中。

也别忘了传统中国大家庭还有一种特色三角——婆媳三角。这已经够让人头疼了。所以更大更复杂的系统往往使用更强大的超我来镇压和防范可能出现的冲突。

按中国人取名的习惯,后代应该要避讳与父母使用相同的字,平辈才会同字。(不知道香港人取名是否也有这个考虑?)文玥表示她是郭文的宝贝,她配重着郭文的心中压抑的情感。如上文分析,郭文的生命能量已经被双重父性占据。所以郭文的情感世界是隐藏的、压抑的,它把爱标记在她女儿身上,颇有几分墓碑的味道。而郭文玥是她的救赎。她在不断呼唤,你看看我,我在这,不要让你的感情死去!

而郭文在戏中说到,他的妻子死的时候他难过到想自杀。猜想他以男性的方式硬闯了过去,而且也不许家人有太多哀伤。如果这位死去的母亲没有被充分哀悼。基于配重,家里的关系又会发生微妙的变化。比如文玥在无意识里替代去世的妈妈照顾着爸爸,照顾整个家。这也是她单身未成家的动力之一。

电影中有文玥床戏一段,并且是与已婚的同事,最后还引出她在文哥面前被同事的老婆扇了耳光。这一段似乎多加的不影响剧情的戏其实很妙,它让人物丰满了,也让冲突更加生动。

它并不是要塑造一个完全高尚的或完全可怜的角色,它要表现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她有生理和心理需要,需要释放需要拥抱,需要身体的温暖。

她专门找已婚的同事,一方面可能有意避免发生正常的感情。她只取暂时的慰藉,但不能作为一个舒展的女性进入亲密关系中。

而另一方面,也可能她在故意做着一件肮脏的事——她未必在意识上知道这点。“你认为女人脏,那我就脏给你看。”她被扇耳光的时候,文哥也间接地被扇了耳光。“你看看你的脏女儿,你还认不认她?”还好文哥心底对文玥是有爱的,他感到的不是丢脸,而是因为不能保护自己的女儿而难受。这一次,他没有站到正确社会道德上,他只是站到了一位父亲的情感上。


郭志斌和郭文玥——兄妹之间的配重

这对兄妹之间有不言的爱,更有着其他复杂的情感。父母给的关注和照顾,在哥哥那里重了,在妹妹那就轻。哥哥得到超额的关注,却被限制了自由。妹妹有自由,却没有得到足够关注。他们身上都有对方渴望的东西。而哥哥多得到的爱,也将由妹妹对他的恨和不屑来配重。一个父母得要知道,账总归是要平的。在多子女且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唯一的男孩可能会被众星拱月的“爱”废掉。


 演员与观众的配重

看戏的过程,很多观众在流泪。演员的相对克制的表演风格与观众的投入也形成了配重。

道生向文哥陪着脸道歉那一段让人印象深刻,他略显手足无措,脸上陪着笑,用正式的腔调来道歉,“多谢你,在我绝路的时候给了我一条生路”,声音略带颤抖,似乎在控制着自己,这里头可能是动情、委屈、局促、紧张?然而文哥没有很直接的回应他,他还得继续陪着等他表态。就在这种克制、不安、不得不里面,写满了一个中年男人的真情和辛酸

随着剧情的发展,情绪的势能已经越来越大,前半段演员的相对克制,使观众承接了这份情绪并通过他们的泪水释放。试想演员像小孩子发泄情感一样经常大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苦!”那观众的体验反而往往后退了。

五 何以道生?

道生作为主角,被赋予这个样一个名字,有着特殊的意义。道生,则地狱破。在他加入经营后,与文哥一家的合作相处,对待顾客甄小姐,苏苏这几段,展示了他的品质中有破局的力量。

而这些品质是属于每一个普通人,当我们面对这些境遇的时候都有可能发挥出来,所以破地狱的希望是真实而有力量。


道生身上有一种诚。

首先是对自己的诚。他要解决吃饭问题,摆脱环境造成的贫穷困局,所以愿意进入特殊的行业。包括处理尸骨、给尸体化妆、清理尸体、了解丧葬文化等等,他都在学习和克服障碍。他的诚不是空洞的表白,而是落地的行动。

他不完全认同文哥的做法,想过与他叫板。在文哥拿出营业执照的时候,他知道这个地方还是文哥说了算,就把自己脾气收回来去解决问题。他的诚不是纯粹的毫无矛盾的状态,而是不忘初心,拥有长久的耐性去忍辱、去调和。

刚开始道生更多是诚心解决自己的困境。后来他的诚信也展现在了对这个行业,对文哥一家,对那些客人上面,获得越来越多的信赖。


看见 沟通 与善意

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和文哥一家两代人沟通的角色。守旧难搞的文哥,总是不开心臭着脸的文玥,还有吊儿郎当不情不愿的志斌。跟文哥的接近乃至取得信任自不必说,又如对待志斌,他一声声斌哥,是一种既可以一起抽烟喝酒打游戏又能听他吐槽诉苦的兄弟角色。他与每一个人,都可以相对平等的对话。这个家在他的穿梭当中,有些缺失开始被补上。三个人对这个家的复杂情绪,至少都有了倾泻的空间,他们之间的情感也通过道生多了一点点流动。

文哥说的话确实没有错。该走的时候就得走,哭哭啼啼让他舍不得有什么帮助?

道生也没有错。在死者与活人之间,他更多地照看到了活人。“不止死人要超度,生人也需要破地狱。生人都有很多地狱的。”

因而死了儿子而疯狂的甄小姐,要把尸体封存,甚至寄希望将来科技帮她复活儿子,一轮折腾后,她拥抱道生说:谢谢你没有把我看作一个怪物。道生没有看到怪物,看到的是一个妈妈的情感和一个顾客的需求。

在法度与人情之间,他也尽可能地也照看到了人情。他承接的是黎先生要为亡妻的办的风光丧礼,他要服务好黎生。但是道生也让苏苏去看了熙文,让她带走了一点点骨灰。剧情在这里并没有清晰交代三人之间的复杂的关系。熙文和苏苏的同性关系是婚内出轨?她和黎先生是行婚?黎先生不爱妻甚至虐妻?这在剧里不是重点。重要的是道生在那个当下给的照看。他看到了被忽略的需要照顾的,这是善意,也可以说是慈悲。


给爱希望

道生做过婚礼经纪人,又转入殡葬行业,红白喜都泡过,这些场面都是人生最重要时刻。在看多人性之后,他应该是悲观的,“不管婚礼还是丧礼,都是一场秀而已”。一个深刻体会爱的人,也可能对爱无望。因为爱的幸福总是配重着爱的苦。他不想拉一个人来去经历人间的苦痛。“我不想分开的时候,两个都伤心。也不想他不伤心而我更伤心。”影片的最后,他有了转变。尽管有苦,爱仍值得。我们也不必为了将来的失去,而放弃拥抱现在的美好

文章来源于多寶世界,作者多寶(黎华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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