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那个春天，我的朋友小韬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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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19 19:24
河南
按：昨天推送了一篇关于我的好朋友小韬的故事。有朋友读后问我，你和小韬是怎么成为兄弟的？这个问题在很多年前我和小韬也讨论过，但是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忽然想起十几年前曾写过一篇文章记录我和小韬的过往，原文发在天涯博客，今日移来，以为纪念。
上午正坐着看书的时候，小韬打电话来说要通知我个事情。果然是他要结婚了！他说“我也是刚接到通知。”我呵呵笑了，说怎么你结婚自己都不知道时间呢？他也笑了，说家里人替他们选日子呢，刚刚才选好。 他说是月底举行婚礼，先回南阳办婚宴。然后回A市再摆一场酒席，邀我届时去相州。我说肯定去，又问他都通知了哪些同学。他说还没通知呢，这不是刚接了通知先给你打个电话嘛。又说不想通知他们了，大家都很忙的。我说不通知不合适吧，他们没空是他们的事情，但是你不该不打个招呼的。又开玩笑说：“尤其是你的那些女粉丝，一定要通知到！告诉他们你要结婚了，让她们都死心吧！”我认识小韬七年有余了。是什么时候相熟起来的呢？我们曾一起努力回忆过多次，每次都徒劳无功。只好作罢。 新世纪的第一年，九月中旬，虽值初秋，暑热尚未全消。一群懵懂而兴奋的少年，从四面八方拥入文化路北的那个小院子，好奇地彼此打量，急切地互相攀谈。 我那时一心琢磨着要竞选班长，每日里如小孔雀一般四处开屏，忘乎所以到人见人烦。其实像我这般兴奋到有些精神分裂的人并不多，大部分同学还是能保持一定平静自然的。但我当时并无心思理会别人在做什么。 当时小韬住五楼，与我有一层之隔，平时并没有太多来往。第一次班会，大家自我介绍，小韬的出现最引人注目，其抢眼程度甚至盖过了跳霹雳舞的郭小白。 小韬太瘦，身高一米七八，日常体重一百零几斤，有同学戏言“气死狼”。他浓眉细目，四体修长，皮肤白细，“吹弹可破”（他自己的原话）。头发独特，短而直立，酷似《机器猫》里的野比。 那天他就那么醒目地站在讲台上，丝毫不理会众人的惊愕，嘴角带笑，侃侃而谈。从家乡的秀美山水谈到一路谈到中国足球，终于冲出国门把国外的球员也谈了个遍。我于足球一向不甚了了，不大明白他在讲什么，看下面一群人跟着起哄，很纳闷他如此高的人气到底从何而来呢？ 后来对他也仍然只是远观，只见他很快就和班里一个漂亮妹妹顺利牵手，每日同行同坐，成了我们班恋爱史上的先驱之一。他们的结合毫无先兆，速度之快甚至连坊间都还没来得及有所传闻。我那时不相信大学里会真情，所以很迷惑：能如此迅速无形地赚取美人倾心，他该有何法宝呢？ 然而他们不久又分开了。分开同样迅速，依然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传闻，让人想遐想都找不到由头。 二年级的有一天，我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和小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了。我试着回忆到底何时开始和他亲近了的呢？居然想不起来，这吓了我一跳！我问他，他也说不清楚。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促进了我们的交往。这样无来由的友情，于我是第一次，于他可能已经很多次了吧？因为我后来发现好多人都不知不觉间成了他的好朋友。 有一天，他忽然牵了一个女孩子来见我，说这是小枫，他女朋友。当时我正背了书包要出门，他那么认真地牵了小枫来见我，我毫无准备，几乎无从应对。小枫似乎已经习惯了，客气地与我寒暄，说小韬经常和我提你呢！我傻傻地站着不知道说，是吗？ 小枫没看出我的不知所措，后来一直说怎么第一次见你时你这么冷酷呢？我问小韬怎么想到让我见他女友？他说很正常啊，咱俩是好朋友，我的女朋友应该介绍你认识啊。 小枫和小韬高中同学，在新乡读大学。小韬经常利用周末的时间去新乡玩，偶尔小枫也会来郑州转转。她来郑州的时候，小韬就拉她一起去自习室看书，有时还和我们一起上课。 小韬健谈，脑子里有不计其数的新闻和趣事。同学聚会时他的话也最多，有他的场合从来用担心冷场。凡人有所关注，他必能略知一二，说出点掌故。别人若无话题，他便自有他的许多典故，给你讲各种趣事。平凡人事到了他的嘴里都变得趣味横生。所以大家都乐得和他往来。无事的时候，小韬会给小枫讲我们班里的人和事。小枫是个温柔和善的人，小韬讲故事的时候，她总是听得很认真，逐渐地把我们班大部分人的故事都烂熟于胸了。来了几次之后，班里所有人都认识了小枫，她几乎成了我们班共同的女朋友。 小枫不来的时候，小韬就天天背了书包去自习室看书。看累了的时候就跟我聊天。我们一同上网，一同去一品轩买烧鸡解馋，一同在夜晚的东风路闲逛，在地摊上买旧的电影期刊。他礼节周到，言谈又很热情，很受人欢迎，经常会有人请他吃饭。他在回请人家的时候总会拉我一并去。我也乐得在百无聊赖中匀出时间去蹭他饭。印象中和女生一起吃饭的机会较多。他嘿嘿一笑说其实我的蓝颜知己更多，不过考虑到你对女生更有兴趣嘛，所以让你见的都是女生。 有一次我拿了五十元去还他钱，他却不记我欠他钱。推让再三，我们决定一起去怪味楼吃掉它。还顺带邀了颖颖一同进餐。我觉得是他请客，他觉得是我请客，颖颖的感觉就更不必提。三人吃得甚欢，不知不觉吃得腰滚肚圆，几乎下不了楼。莹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问今天这饭的缘由？小韬说我们俩之间忽然多了五十块钱，搞不清到底是谁的，所以决定吃掉它！小韬是一个能给人带来许多快乐的人。其实他自己经常并不快乐。 他身体不大好，尤其肠胃消化差，每餐吃的量也不少，但是不能消化吸收。这是他一直很瘦的原因。他自觉形象太过独特，所以哪怕三伏酷夏，他也很少短裤短衫。他吃饭总是很细嚼慢咽，我开始不知缘由，总喜欢笑他没有豪气。他也不生气，装模作样地批评我们吃相不雅。“粗鲁！”他说。 他有些神经衰弱，总是很难入眠，勉强睡着还会“疯狂做梦”。我那时候没什么心肺，很难理解人为什么会失眠，总责怪他心态不好，不该想太多，给自己制造压力。他也积极自我检讨，说要向我学习。其实我又有什么可学呢。 他的压力，来自很多方面，除了身体之外，学习成绩对他也造成了很大影响。入学之后他接连两学期数学挂科，英语四级也没通过。虽然很多同学（包括我）和他差不多，但是只有他把这事情看得很认真。他努力补习数学，终于数学成绩有所好转，可是四级仍然一考再考不成功。三次之后，心里就开始有阴影了。明明会做的题目一进考场也全都不会了。后来他干脆连考场都不愿意进了。 三年级毕业的时候，他决心考研。很多人感到惊讶，甚至有些心直口快的同学直言劝他不要考了，“考也考不上”。他不服气，孤注一掷要拼一回。我虽然表示支持，但内心对他也不抱什么希望。考前的最后一阶段，他压力很大，情绪变化无常，很容易烦躁。我每日在宿舍睡觉，睡醒去人才市场闲逛，很少和他见面。再后来我就去外地实习了。三月里的一天忽然接到他的电话，说他考过了，三百八十多分，全班最高分。外语居然考了六十多。我有些意外，很为他高兴。 他考的是吉大，小枫考也考上了河师大，仍然留在新乡。我恰好工作签在了新乡，他每学期都会来我宿舍住几天。每次见面他仍然有说不完的故事，给我讲吉大的楼，新读的书，他好酒的导师、海量的师姐、做村干部的师兄，还有火车上遇见的女校友。有时会聊到凌晨四五点不能休。 前年春天我莫名其妙的情绪低落，整天闷闷不乐。他恰好无课，在新乡闲住，每日拉了小枫找我玩，请我吃饭，陪我说话。我有时会就着他的话聊几句，有时候却是一言不发。我自己都厌恶了自己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他却总是笑嘻嘻的不在意，自顾自跟我讲些杂七杂八的趣闻。 夏天到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爬了趟泰山。我拍了很多照片回来，传了几张他的照片到校友录上，他看后嘱我删掉，说不想张扬。 不久他和小枫就去了A市工作，两人同签在一所学校。他做辅导员，一个人负责全系的学生工作，忙得像个陀螺。忙倒不算什么，只是很看不惯单位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刚去两个月就和书记吵了两次。他想努力多尽些教师责任却又遭来旁人忌讳，想随波逐流又觉得对不起自己所受的教育。上班刚半年已觉得身心俱疲。年前给我发短信，说年终述职时，别人写了几百字，自己一下写了两万字！我吓了一跳，告诉他不要搞得太醒目。有些东西写给自己看就好了，不要吓着了旁人。他不置可否，只说明白，也不知最终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