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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指挥家休伯特·苏丹特
对话 / 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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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6日，中国交响乐团特别邀请到荷兰指挥家休伯特·苏丹特做客“艺术沙龙”，与青年乐评人姜太行畅谈两位奥地利作曲家舒伯特、布鲁克纳的音乐与人生。除了来自国交乐队、创作中心等部门的艺术家代表外，本场艺术沙龙还首次邀请了“国交之友”会员来到沙龙现场参与活动。
指挥家休伯特·苏丹特的足迹遍及全球，曾应邀执棒多支欧洲顶尖乐团。过去数十年间，他的重要任职包括萨尔茨堡莫扎特管弦乐团音乐总监、东京交响乐团音乐总监等，一直以诠释德奥古典交响乐作品的纯正品味和高超水准而闻名。这次时隔五年重返中国交响乐团，苏丹特再次带来了一套经典的德奥交响乐曲目：上半场是舒伯特的《b小调第八交响曲“未完成”》，下半场是布鲁克纳的《d小调第九交响曲》。
谈到曲目编排背后的考虑，苏丹特表示，两部作品同为“未完成”的交响曲，无疑是选择将它们同台呈现最明显的原因。今年是布鲁克纳诞辰200周年，苏丹特担纲的《第九交响曲》将为中国交响乐团的五场系列音乐会收官。但在他看来，除了“未完成”这个标签之外，舒伯特和布鲁克纳的音乐还有更深的共性。对此，苏丹特表示：“我们应该感到非常荣幸，这次有机会一起演绎两部人们能够想象到的最美的交响曲，舒伯特和布鲁克纳在灵魂的层面上几乎就像是同一个人。他们都曾为了生活苦苦挣扎，在生前没有获得应有的成功，甚至被外界认为创作出的音乐没有太多价值。”
对于苏丹特来说，舒伯特和布鲁克纳都是他格外喜爱的作曲家。他坦言，“正是因为他们面临着艰难求生的处境，我总是更愿意去捍卫他们的音乐。我的性格就是这样，习惯于对那些脆弱的人给予更多关注。我曾经指挥过舒伯特所有的交响曲，也指挥过布鲁克纳所有的交响曲。这些经历让我的艺术人生变得更加充实和富足。当人们试图去分析这两位作曲家的音乐时就会发现，他们都是非常孤独的人，但正是这种孤独让他们的精神更加富足，也让他们的音乐如此深邃。”
对于布鲁克纳的音乐，苏丹特专门强调，“别忘了，布鲁克纳自己就是一名奥地利教堂里的管风琴师，这部交响曲不仅是写给人世的，而且带有一些在他心目中更重要的表达。在我今天上午和乐团一起排练这部作品时，我能够感到这种非常巨大的能量，这也促使我们更努力地工作，来把布鲁克纳的讯息在演奏中表达出来。”为了更好地呈现这些音乐，苏丹特也希望向乐团传递更高的艺术标准。他说，“乐团不能仅仅停留在把‘音符’和‘声音’演奏出来，大家需要发自内心地触及音乐的灵魂。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早晨我并没有在音符上花费太多时间，而是一直要求大家超越音符本身，让整个乐团化身为一台管风琴，呈现更丰富的声音和色彩。只要我们建立起这样的思维，最终就会有出色的演绎。”
对于舒伯特的“未完成”交响曲，苏丹特分享了它与布鲁克纳的关联性所在。“我们可以留意这部交响曲的第二乐章，在长号、小号和定音鼓的演奏中，能够听到很多布鲁克纳式的音乐，就像是布鲁克纳的先声。这也是我选择将‘未完成’交响曲与布鲁克纳在一场音乐会上共同呈现的另一个深层原因。”他说道。
对谈过程中，苏丹特透露自己最早其实是圆号演奏出身，也学习过自然圆号的演奏。他用自然圆号举例，向在场的音乐家分享音乐演奏的要领：“早期自然圆号的技术特性使得它只能演奏自然泛音，因此当时音乐的写作总是以这些音符为起点往下延伸。我在排练时也会要求大家区分哪些是主要音符，哪些是‘过渡性’的音符。前者往往是更重要的，后者则不那么重要。这样就有了我们常说的音乐的‘句法’，这也是演奏中最关键的要领之一。”他还讲了一个非常形象的比喻，“如果不把句法掌握好，只是一个接一个地演奏音符，那么演奏出来的就是电梯音乐（商场里循环播放的‘俗曲’），没有任何内涵。”苏丹特直言，这方面的问题经常会被忽视，而这正是指挥家在排练中需要重点工作的内容所在。这次他和国交的排练将会持续四天，“这样的机会是很奢华的！”
关于音乐的演奏，苏丹特还分享了另一段轶事。多年前，他的一位朋友与20世纪伟大的指挥家卡洛斯·克莱伯私交甚笃。两人有次在遛狗时偶遇，卡洛斯·克莱伯写下了一个纸条，“当‘1-2-3 1-2-3’（的拍子）消失的时候，音乐才开始了。”苏丹特也对此深信不疑，希望带领乐团呈现出超越节拍本身的更深远的音乐。
而在交流互动环节，面对国交乐队演奏员提出的“如何在节奏准确性和音乐表达之间达到平衡”的问题，苏丹特也进一步作出了解释：“节奏只是音乐的一部分。”他张开了双臂演示，同时说道，“你会看到这是一个人的身体，如果说躯干的部分是节奏的话，当我张开双臂表现出拥抱的姿态则寓意着爱，它们合在一起才是音乐。”紧接着，他又做出两种不同的指挥手势来示范：“当你想要打拍子的时候，你会这样指挥（拍点向下）；但如果你要诠释音乐，手势往往是张开的。”
对于观众提出的欣赏布鲁克纳音乐的“难度问题”，苏丹特笑着直言道，“这确实很难！如果大家想要更容易的聆听体验的话，也许可以选择柴科夫斯基的交响曲。但这就像吃东西，我想我们有必要去把各种不同的菜肴都尝一尝，才知道自己究竟会不会喜欢它们。因此，我们这些职业乐团的责任，就是要为公众提供了解所有音乐的机会，用好的音乐来培育观众。职业乐团要做的是全方位地编排曲目，而不是只演奏哪些‘容易’的曲目。布鲁克纳的作品就是这样。”他接着补充，“如果想要让观众席坐满，那乐团就应该去演奏贝多芬，而且最好还是《第九交响曲》。但如果是出于培育观众的考虑，即使是演奏贝多芬，也应该选择他的第一、第二、第四、第八交响曲，因为这些都是相对来说不那么常被关注到的作品。”
本次艺术沙龙的最后，中国交响乐团还为到场参与的乐迷朋友准备了特别惊喜——两张带有指挥家休伯特·苏丹特签名的11月9日音乐会门票，由苏丹特亲自完成抽奖、并且亲自交到了两位幸运乐迷的手中。相信在聆听了这次生动、精彩而富有深度的对话，乐迷们在音乐会上也能拥有更加充分的艺术享受。而在这次沙龙圆满成功后，中国交响乐团未来计划进一步推进品牌活动向更多“国交之友”乐迷群体开放，为广大观众提供更多参与艺术普及活动的机会。
撰稿：姜太行
摄影：国之骄子
排版：陈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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