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庆奎(1890—1942)
高庆奎嗓败以前,有诨号曰“高杂拌”。所谓“杂拌”应有两种解释。以戏路论,今日唱谭派《碰碑》,明日唱刘派《斩黄袍》,后日又唱孙派《逍遥津》,戏路太杂,无所不动,一也。一出戏中,忽而用谭派路子,忽而又宗刘派唱法,所取既杂,腔调于是捉摸不定,甚而至于一段四句之中,一句宗谭,一句宗刘,一句宗孙,而结尾又来一句汪笑侬。誉之者为“包罗万象”,而毁之则为“大四不像”矣!高庆奎之所以被称为“杂拌”,大约两种情形皆有,而以后者为甚焉!
(1929年高亭唱片)
其实“杂拌”并不足为病。今日之论须生者,每尊谭鑫培为正统宗师。然而谭氏生前并未自称一派也。所谓谭派如何如何者,皆后人所为代加而已。
(1929年高亭唱片)
据闻老谭平日所唱各戏多有来历,如《乌盆记》之学王九龄,《捉放曹》之学余三胜,《空城计》之学张胜奎,各有所本,皆非创造。然则严格以言,则老谭亦“杂拌”也。今吾人之所以不以“杂拌”病老谭者,盖老谭所取皆各家之精英,融会而为己有,其来源虽杂,而结果则已别成谭氏个人独有之长,自为体例矣。
(1928年胜利唱片)
老谭之《南阳关》,据闻亦是私淑王九龄之作。其中“恨杨广斩忠良谗臣当道”一句倒板,王之原唱“广”字用嘎调,其下则由娃娃腔中脱化而出。老谭因嗓音刚少柔多,于是几经揣摩,始改成今日普通之谭派唱法,其委婉曲折之致,以较王之纯刚,反而差胜一筹。老谭之所以值钱,正如此例。高庆奎之“杂拌”是单摆浮搁,其迹显然;老谭之“杂拌”则如氢二氧一之化而为水,居然别成一物,此两人之所以不同也。
(1929年高亭唱片)
高庆奎之“杂拌”虽有可訾议,而降至今日,须生中求一为高庆奎之“杂拌”者,且已不可多得!第一,高庆奎唱一出戏,必有几段可听。以摹仿腔调论,摹仿一人便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刘跛之“三斩”,高庆奎唱上几段,真有逼真处,令人过瘾。第二,高庆奎气力之充沛,唱上之不惜力,可谓罕有其匹。唱片上有一段《逍遥津》,其闷帘倒板之一句,现时尚有何人具此功力?故曰:高虽“杂拌”,却亦未可厚非也!
(1929年高亭唱片)
至于戏路之杂,现时更有杂至不可思议之程度者!自称“少壮派”武生之某伶,便为一例。今日唱猴戏,明日又唱红生,后日竟来一出《乌龙院》。其所涉之广,可谓前此绝无。以言腔调,更无奇不有。既可以唱一段《莲英惊梦》,亦可以来一段《扫松下书》。所饰角色之为何者,皆不在考虑之内也。高庆奎称“杂拌”,此则难以为名,无已,其为垃圾箱或秽水桶乎。
(摘自 《立言画刊》1940年第9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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