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了不起的中师生!

教育   2024-11-16 17:21   河南  

中师生是中专生大序列中的一个分支。

那天夜里捧起作者晓风过处(本名张玉琼)的《纽扣花开》,一口气读到夜里三点二十五分。合上书页,抹掉眼角浅浅的泪痕,浮想联翩辗转良久才入眠。

书里主要讲了中师生的故事:书中主人公叫尧定远,从小立志读高中考大学,却因家境贫困兄妹众多不得不选择读师范、放弃保送名额,满心期待能留在城里或至少是镇上,却最终走上乡村教育的三尺讲台,历经人生苦难和名利诱惑,最终为爱坚守,潜心育人,彰显出无与伦比的师者仁心,人间大爱。

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到90年代初,十一届三中全会过后,改革开放的风由微至骤,由拂面不寒到漫卷南北东西。

但现实是,改革开放的进程严重缺乏知识与技术的支撑。

历经十年文化大革命的曲折,举国上下,百废待兴,高等教育培养出的大学生数量过少,于改革开放的宏大需求而言,实打实的是杯水车薪——全国面临着严峻的人才急缺、人才饥荒境况。

中专政策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出台。中专学制设置源自苏联,目标是培养专业技能人才,学制三年、四年等,同时包括转为城镇户口、包工作分配、包学费、有的上学时还有粮油供应和货币补助等优厚待遇——进了中专学校的门,就意味着端上“铁饭碗”,从此衣食无忧。

有这样优厚的待遇,考试选拔肯定是十分严格的,通过者也大多智力超群,学业优异,思维活跃。但录取率实在是低,低至不足10%。为了成为这10%,我有一个学长考了8年。 

十余年的时间里,一批批天资聪颖的十四五六岁的青春少年,初中毕业后以优异成绩被选拔进入师范、卫生、农林、财税中等专业学校,成长为国家急需的栋梁之材。

那个时候的学制,有的是小学5年+初中2年+中专3—4年,有的是小学6年+初中3年+中专3—4年,如果按6岁开始上学,中专毕业的年龄不外乎是16岁、17岁、18岁。

这样一个年龄,就开始承担起养活自己、连带养活家人、反哺社会的重任。

放到今天的背景下,这个年龄的孩子,在干什么呢?承担了些什么呢?


我是中师招录的漏网之鱼。


我不太熟悉“中师生”。在我的脑子里,它既是一个符号又是一个具体的存在。《纽扣花开》给我打开了那扇窗,让我清楚看到那片天地下中师人的成长历程。

我就是90年代初期没被中师招录的那一条漏网之鱼。我的初中毕业升学情况考核班主任的还是升入中专、中师的数量。当时的班主任据说刚教毕业的那届学生中专升学率很好。
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明确的理想是读中师还是其他中专或者是高中。大学是什么,我更不知道。
经历了中考的笔试和学校的面试,我与垫江师范的录取线差了3分。记忆中是面试拉开的差距,印象最深的是要画画和唱歌(识谱)。
小学是在乡村小学上的,没怎么学过这两个高难度的东西——我并不记得有这样的课程设置。小学老师教过几首歌,是口口相传的那种,很多年后才知道歌词原来是另一个模样。画画没有印象。
初中的美术老师很时尚,课堂上教了什么没什么印象,多数时候以自习为主,或者是别的老师占了课上。但记得他抱了一大束玫瑰花送给学校一个老师的漂亮女儿,全校都轰动了。于是我在面试的时候就把一个圆形的坛子画成了一个六边形,线条笔直的那种。我觉得主要原因是铅笔不知道转弯。
初中的音乐课也没什么印象,老师是个美女,声音颇有些尖利,连带话语也是,尤其是对学不懂的农村娃。后来好像换了一个男老师,有点年纪了,一直坐在一架琴后面,一直唱“长亭外古道边”——这个男老师有可能是高中时候的。面试时候要求唱歌,是一首并没见过的,上面的数字都认识,但加了点加了横线再加了倒过来的长括号之后我完全不认识,感觉是天书,然后我就读了一遍。
那个时候乡村没有“教育培训”“艺术培训”,家长也没有要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的意识,更别说强烈愿望了,能在解决温饱问题的同时让孩子进学校已经是一大壮举了,如果家里有三四个孩子,并同时都能上学的话,父母简直就是上帝、神一样的英明的存在。虽然我幸运地有这样的父母,但我并不知道要如何努力。
于是结果是毫无悬念地落榜了。那天来送我接我考试的长姐长姐夫骑的摩托,返程途中与一辆货车擦挂,万幸没有受严重的伤,那天的晚饭也似乎没吃得顺利,这些都加深了我与中师学习擦肩而过的印象。
“考不上中师的,才去上高中”,于是我就只有去上高中了。我的不少初中同学,既没考上其他中专中师也没继续读高中。我的父母对我没考上中师还是有点遗憾的,虽然他们没到处讲也没埋怨我。毕竟那关系着我是不受风吹日晒还是继续在田里挽着裤腿插秧割稻——我证明那真的很辛苦。他们不但没埋怨我,还让我去读了高中。这是题外话,按下不表。

我与中师生的亲密接触是我的小学语文老师。
她叫李华淑,曾在我的小作文里出现过。
我一直记得她是从二年级开始教我们的。后来和小学同学凑了很久情况,又当面求证,结果确定她是从小学四年级开始教我的。嗯,是的,前面还有两位,一位姓胡,男老师,一位姓覃,女老师。
李老师刚毕业就来教我们,人如其名,长得珠圆玉润的,十分白净,圆脸庞,用现在的话讲叫满脸的胶原蛋白。印象最深的是穿一套浅蓝色的西服套装,说话很温柔,笑起来有酒窝,讲课生动得很,还能教唱歌,黑板板书也很漂亮秀雅。她待我们是真性情,率真又可爱,更是特别亲厚。因为第二天一早她要领我去参加区教办的演讲比赛(那是我第一次听说这玩意儿),我还和她同住过一晚上。她一点也没嫌弃我又短又皱巴的裤子上的灰土会弄脏她的花床单,也没有责备我垫底的演讲成绩,当然,她也不相信我竟然能在她的成语测试中取得高分。其他同学和我一样,喜欢她,记得好多关于她的小故事。
重点是她讲“普通话”。
在80年代的乡村学校里,真是不“普通”。声音甜美,加上普通话的独特音韵,让人很是着迷。从她那里习得的语言习惯,影响我的前半生,当然,后半生也无法避免,让我受益良多。
我小学一毕业,她就因为优秀,被调去了镇中心小学任教。
那个时代,“基本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是教育战线的中心工作,是重中之重。十余年里,全国培养了400多万中师生,是专为农村小学培养的师资。

那一茬茬中师生,十八、九岁的年龄,来自农村或城市,最终多数回到农村,一心想要跳出农门,却还在农村的土地上转圈圈。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却要来带一群孩子,要面对那样的山村学校,要扛起那片土地上一部分“让孩子穿皮鞋不穿草鞋”“吃皇粮”家长的大愿望,要走家串户去动员辍学的孩子,要一个人住在学校的宿舍里,要面临我们彼时不知道的孤独、迷茫、人生规划、未来这些伤感又美好的东西。
新世纪初,各地中师陆续停办。慢慢地,上世纪90年代出生的孩子、新世纪出生的孩子已不知道什么是中师生。但他们却是曾经那一段中师教育的的受益者——他们的老师里,很多都是年富力强的中师生。


上世纪后期,中专毕业生分配制度改革、大学扩招,中专开始受到巨大影响。毕业生不再享有“包分配”“铁饭碗”的待遇,使其地位从原来的重点高中之上沦落于普通高中之下,变成了学生考不上高中的“选择”。对于不熟悉中国教育制度变迁的很多人而言,“差生去的地方”成为了中专的标签。

那个特殊时期里,中师生是散落在广袤农村大地上的星星,以燎原之势,挺起中国基础教育的脊梁,带给农村孩子光明和希望,给国家基础教育事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那个特殊时期里,中专生是散落在各个行业大地上的星星,以燎原之势,挺起中国各行各业的脊梁,带给经济社会发展的光明和希望,给国家今天的繁荣昌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时代的洪流咆哮着前进,裹挟着每一个人往前。虽然他们早早就业,但后来的后来,他们却要迎接评职晋级考招调动中高考扩招后涌入各行各业的专科生、本科生、硕士、博士的拥挤。
那些明晃晃的招录条件,一定程度上是对他们的打击。有那样心气儿的一群人啊,如果机遇允许,谁说头顶上不会是如今的985、211光环呢?
很多人本着对知识的渴求、对自身境遇的改善,在辛苦工作的过程中,背负着家庭的重担,仍努力读着或是在职、或是脱产的专科、本科、硕士、博士,不少人取得了自己人生中芝麻开花节节高的突破,站到了自己生命线的顶峰。
是啊,
他们创造了历史,
他们已被载入史册,
他们即将成为历史。
陆续地,最早的中专人已到退休年龄,最年轻的中专人也近不惑之年。历史是让人铭记的。每次看到别人的简历中“中师”(中专)的字样,都会油然而生一种敬意。
嘿,了不起的中师生!
嘿,了不起的中专人!


如果我当年考上了中师,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值得畅想。
如果你当年考上了中专,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说来听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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