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宫发言人佩斯科夫骄傲地表示，两个小孩“在飞机起飞时，才知道自己是俄罗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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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8月初，国际上发生了一件大事。俄罗斯和美国等北约国家相互释放了24名囚犯，堪称冷战结束后俄美最大规模的换囚行动，涉及不少重量级人物：被俄罗斯判刑的《华尔街日报》记者埃文·格什科维奇，被关押在德国的俄罗斯杀手克拉西科夫等等。美国总统拜登和俄罗斯总统普京都亲自到机场停机坪接机，规格非常高。
俄罗斯这边一共接回了8名囚犯，以及2名未成年人。这两个未成年人是怎么回事？其实，他们俩上飞机前也是一头雾水。
两个孩子是一对亲姐弟，出生于阿根廷，一个名叫索菲（11岁），一个名叫丹尼尔（9岁）。2017年以来，他们和母亲玛丽亚·罗莎·梅耶尔·穆尼奥斯（Maria Rosa Mayer Muños）、父亲路德维希·吉希（Ludwig Gisch）移居斯洛文尼亚过着平静的生活。
参与换囚的俄罗斯特工一家
2022年12月，玛丽亚和路德维希在斯洛文尼亚的家中被捕。今年8月，一家四口在飞往俄罗斯的飞机上团聚，姐弟俩这才知道，他们的父母是俄罗斯特工。
爸爸路德维希，本名阿尔乔姆·杜采夫（Artem Viktorovich Dultsev），来自俄罗斯巴什科尔托斯坦自治共和国，是俄罗斯对外情报局的一员干将。
阿尔乔姆·杜采夫的假护照
妈妈玛丽亚，本名安娜·杜采娃（Anna Valerevna Dultseva），来自俄罗斯下诺夫哥罗德，在俄罗斯对外情报局里的级别比丈夫更高。
安娜·杜采娃的假护照
这对夫妇的电脑里装着与莫斯科上线进行联络的加密硬件，冰箱的秘密隔断里藏着几十万欧元的现金。
被捕前，这对夫妇以斯洛文尼亚为基地，来往于周边的意大利、克罗地亚等欧洲国家，向线人支付报酬并传达莫斯科的指令。
不同于拥有外交身份的情报人员，杜采娃和杜采夫这种“非法间谍”没有外交豁免权的保护，一旦被抓就不是驱逐出境那么简单了，很有可能会被判刑坐牢。
这类间谍表面上和俄罗斯没有任何关系，因此更加隐秘，很难被发现。他们需要花费十几年甚至更长时间，把外语训练到母语水平、伪造身份、深度融入当地生活，然后建立情报网。
俄乌冲突爆发后，西方对于俄罗斯情报人员愈加警惕，“非法间谍”的重要性愈发显著，潜伏中的伪装者被一一唤醒。
他们如何伪造新身份、如何潜伏他乡开展间谍活动？这起案件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让我们一窥俄罗斯间谍网络中一个极为神秘的部分。
2012年，杜采夫和杜采娃的任务启动，他们化名路德维希·吉希和玛丽亚·穆尼奥斯，分别持旅游签证从乌拉圭和墨西哥入境阿根廷。杜采夫自称奥地利公民，母亲是阿根廷人，这帮助他快速拿到阿根廷国籍。杜采娃则自称墨西哥人，并盗用了一个希腊农村夭折婴儿的出生证明。
他们在阿根廷首都的一个中产街区低调生活。邻居眼中，他们很有礼貌、不擅交际，总是用现金付款。
2013年，女儿索菲出生了。2014年，杜采娃获得阿根廷国籍。
2015年，儿子丹尼尔出生。一个月后，他们在当地登记处举办了小型婚礼。但实际上，他们俩早在俄罗斯就已经结婚了。这种夫妻间谍很常见，有的甚至是在受训期间被安排结婚的。
2017年夏天，他们取光账户里的钱，带着孩子持旅游签证来到欧洲，在斯洛文尼亚首都卢布尔雅那，住进郊区一栋两层小别墅中。杜采娃告诉外人，他们来自阿根廷，因为曾遭遇抢劫所以带着孩子移居。
一家四口住在卢布尔雅那郊区的小别墅
斯洛文尼亚是北约和欧盟成员国，地处中东欧，毗邻阿尔卑斯山，欧洲大部分地区对斯洛文尼亚都免签，而这个国家本身的反间谍能力又比较弱，所以就成了开展间谍活动的绝佳地点。
在邻居们的印象里，这一家人说着流利的西班牙语，平时独来独往，从没有访客。
杜采夫成立了一家IT企业，杜采娃经营起一家线上艺术画廊，两家公司都只有1名员工。杜采娃的画廊主要买卖现代艺术品的网上画廊，对外宣称与90位艺术家合作，在社交媒体账户相当活跃。
他们每年都按时纳税，画廊2021年申报收入为25,220欧元，IT公司申报收入为43,785欧元。他们的儿女就读于一所英国国际学校，每人每年的学费1万欧元（超过他们的承受能力）。
2019年，他们获得斯洛文尼亚居留许可。
2022年2月24日，普京下令攻打乌克兰当天，这对夫妇回到阿根廷，加急办理了新护照。带着干净的护照，他们立即返回斯洛文尼亚。
几个月后，斯洛文尼亚的情报机构接到盟国线报：玛丽亚（杜采娃）和路德维希（杜采夫），这两个人有问题，你们查查。
很快，斯洛文尼亚组织了一个跨国小组，在整个欧洲追查这对夫妻行踪，同时安装了窃听器，收集他们的通讯信息。
调查显示，夫妇俩的经费来自上线提供的现金，而画廊艺术品交易就是最好的幌子。两人经常在欧洲各国奔波，和线人会面。
2022年12月5日，身穿战术装备的蒙面警察在午夜后抵达他们的住所，这对夫妇使用加密设备与莫斯科联系时，被抓了个正着。他们被捕后入狱，两个孩子被交给政府照顾。
两人在家中被捕
入狱后，杜采夫和杜采娃始终守口如瓶、保持沉默。俄罗斯很快就联系了斯洛文尼亚，承认这对夫妇在为俄罗斯对外情报局工作，希望把他们接回去，但双方始终没有达成协议。直到今年8月，他们才通过换囚回到俄罗斯。
就这样，杜采夫和杜采娃宛如英雄一般回到祖国。在俄罗斯，非法间谍的行为被当局视为光荣的牺牲和爱国的壮举。
克宫发言人佩斯科夫骄傲地表示，两个小孩“在飞机起飞时，才知道自己是俄罗斯人”。
谍影重重，固然精彩。但对于索菲和丹尼尔来说，他们的生活彻底被颠覆。他们一直生活在谎言当中。他们在阿根廷出生，在欧洲长大，说西班牙语和英语，对于俄罗斯和俄语一无所知。
下飞机后，普京为妈妈和女儿送上鲜花，还用西班牙语和孩子打招呼，但索菲的表情似乎有些茫然。
普京迎接特工一家
俄罗斯“第一频道”的记者采访了这个“英雄家庭”。记者送给丹尼尔一只切布拉什卡玩偶——这是在俄罗斯家喻户晓的苏联动画形象。
记者告诉观众，“这对夫妻做出了普通人永远无法理解的牺牲。他们把孩子培养成讲西班牙语的天主教徒。现在他们必须教他们什么是红菜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