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得走的头衔,拿不走的才华 / ZARA + Stefano Pilati、UNIQLO与Lemaire

文摘   2024-09-09 10:03   日本  
Stefano Pilati与ZARA消息放出引发关注,近年做Model比做设计师有名的他也算是一个折射消费变化的棱镜。
公布合作的报道中,他强调是以他的个人喜好及日常衣柜里衣物来开发,本来只打算做男装但到最后是50款男装+30款女装——其实也不好算胶囊了,平均五件一套都已经是16套衣服——而一般的走秀也不过35套。
另一个新闻是UNIQLO C: 系列的Clare Waight Keller 获U记聘用为新的创意总监,你或许还记得上一手这样签的是Christophe Lemaire(职位是艺术总监,与爱马仕时职称一致),U系列之后的第二年(2018)他签的合约正是5年,去年到期——而C系列正是去年9年Launch——这几个点连在一起也是有个画面。

这些新闻引起讨论是应该的。Uniqlo和ZARA 都代表买得起,对我们这种平头百姓来说,相关衣物(可以)不再是看了就算的眼睛糖果,又因信息技术发展,人人皆可开设频道播报生活,爱好者们无需只凭好奇想像设计名师的心思与日常,渐渐崇拜变成欣赏,甚至平视。
但设计师/创意总监这份工,几年过去,今天也有了不同的路径。

身光颈靓的打工与独个闯天涯
做时装设计师——谈的是那些已经有点名气的——像做(优异)电影导演、(优异)画家一样,是一个天赋直觉与后天训练一样重要的职位。
出人头地有两种,做大城的将军,或是独家村自建房屋。兼收的例子有很多,先有自己的牌子,被看到金光获聘请至大屋内做更大生意,有更大财力及人才资源支持,创作的完成度自是更高。但再厉害的设计师都得明白,光辉是相互成就,以及它不可能烧一辈子。
去年预热期宣传Clare是前纪梵希高定设计师,套路是一样的:Uniqlo当年宣传Lemaire的第一次合作时,亦是请各路媒体帮忙渲染「前爱马仕艺术总监」,在实用的层面来说,这种方式虽然不大礼貌,但足够有用。之后Uniqlo便买下有意用心发展自己品牌的Lemaire的小部分股权(后来有报道称是450万欧元,同年销售额大概是1200万欧元),以及和他签了一份五年的艺术总监合约。

「但再厉害的设计师都得明白,光辉是相互成就,以及它不可能烧一辈子。」

彼时在还没受年轻人追捧的BV里任职的Tomas Maier 18年初也和U记做过特别系列,开云该年中宣布他的离开,由此可以想象工作合约也早结束。今年Valentino扫走旧将换来令GUCCI红了几年的Alessandro Michele——而Burberry则是前年末换下Ricardo Tsici挖角Daniel Lee——但坦白讲,两名之前在别的品牌里创造过风潮的名角都没有换来Burberry期望中的大热,更早前接Ricardo Tsici的Givenchy的Mathew Williams也在去年底离任。
这几位在风声中飘摇的「打工皇帝」们经受过的胆颤,Stefano在十二三年前便承受过(而且好几年)。他手下的YSL其实亦极具辩识度,延续了YSL本人的美学之余算很有自己的一套(比例,妆容,款式设计手法),但2010年之后便一直在传Hedi Slimance会入主YSL直到2012成真。网友截取《九月号》号内Anna Wintour看他的YSL秀前预览片段,和《时尚女魔头》内桥段有呼应——只是方式不是紧闭双唇眼望他方而是直问「我看不到你的颜色」「我的颜色表现较含蓄有森绿这和那」「哦是吗」——Stefano Pilati有种局促不知所措在。但那还是传媒能决定牌子曝光度的时代,你落广告当然欢迎,但不是落了广告就保证你红,艺人或民众都能感知水温,知道谁是要关注的炸子鸡,现实社会跟红顶白几时都有。
创意总监们再万众风光,本质仍是打工,而打工则一定是与工作成绩有关,你认为时装是艺术创作——固然是——但商业本质它是服装生意,乃及IP生意。和一个歌星一个导演是一样,任报纸写得你艺术成份再高,声画销量不佳你得到的资源便比人少,在公司角度你又不能说他们不公平。所以像Lemaire这样愿意签五年打工约(喂,自由度再高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换来具进退空间的投资(钱、资源,任何你想得到的),自己品牌也算争气有稳定生意的,已属「好下场」。
多少名角的同名品牌在精力不均的情况下被关张,此后要再翻生就不容易(Marc Jacobs的HAVEN 项目算是翻生一例,其它在大树工作过的,荫下都极少有长草的(今天的JWA算兼顾得不错,但公允地说始终LOEWE在数字上仍不在最前列))。吊诡的是,现在留下来的CHANEL、Balenciaga、Dior都曾是一个个的立志少年,咬住牙关闯出一片天,流芳百世,反而「甘心」打份工的,却个个争崩头想吃这眼前一杯羹。只因这杯羹的银码是可以一夜青蛙变王子。

拿走的头衔,拿不走的才华
急流勇退有种悲壮美丽与智慧,但代价不是人人愿意承受。坐山为王,走一条独木桥,是和动辄千万欧元年薪的收入与各种福利待遇没法比,做欧洲时装批发的朋友饭局间说Jaquemes能做2个亿欧元,但那已是独立设计师很好的成绩(FYI,红杉助力后随处可见的AMI PARIS去年年中声称「2023期望年入可达3亿欧元」)。2016年,意兴阑珊的Stefano从Zegna离开,搬去柏林创立Random Identities,夥拍SSENSE的第一季叫我兴奋:哇,新东西。雌雄同体——伞兵裤+高筒高踭靴+尼龙风褛,SM与军事,时装感与真正叛逆设计溶在一起——而且有几件只卖2-300美金。只做线上。好新,新到想打破原来体系那么新。
新是体现在价位段的玩弄、批发模式的改变,以及尝试跳出原有的时尚话语体系,和另一群人(你可以说新生代)玩的意图。对身份的探讨是一种意志,那些有趣元素不再是为造某季新衫「找」的灵感,不是用完即弃,是恒常的、真实的、是忠于自己相信的亚文化并在里面汲取汁液新生。

有底气与有骨气是有点区别,有储备才有的那叫底气,管理欲望自寻新路的才叫骨气。
正如有批不知甚解的有钱人穿的是「叛逆造型」,享受被认为与众不同的目光,那叛逆与反思无关。



我的重点甚至其实都不是Stefano,只是以他作样版,表述人的才华未必需要有一样的模具/公式去试探,成了型的大生意自然有它的道理与霸道——但你的大生意与我的开心小茶饭之间并无冲突。我是很喜欢Stefano身上折射的反转:曾经跟过玩法也算半红不黑,但突然有天想明白了,靠自己一副身躯一双手。不靠大屋带来的个人曝光率,不靠大屋给的大笔钱。做自己的,拍自己的,以及,以自己的style被追捧,自己做model,信自己。
有底气与有骨气是有点区别,有储备才有的那叫底气,管理欲望自寻新路的才叫骨气。正如有批不知甚解的有钱人穿的是「叛逆造型」,享受被认为与众不同的目光,那叛逆与反思无关。胆生毛的,是像McQueen和CdG这样的牌子,生意是生意,创意是创意。这样的品牌有个特点:没有创作,也就不用讲生意。
Stefano的Random Idensities后来将分销权交给了DSM Paris但价格保持得很好,Stefano本人也因其个人的「会穿衣」而三番四次备受注目,直到这次Zara,指名道姓把他的风格当作一种商品来开发,但全部东西都是拿在他本人手上(既非逝世前人,也非一个品牌),我觉得也是另一个「好下场」。

阳关道,独木桥
不是人人适合做Stefano Pilati,但看到有人不想迎合大机构,享受他自己一套,替人高兴并不难。
这几年的大气候是「抓住当下,做蛋糕也要吃蛋糕」,也不能说人家的十层大蛋糕里的精美一角不美味,只是人人有自己口味,我一般都容易被那些输惯的,但不认输的,不一样但仍坚持的东西吸引。
主观一点感受,百年品牌在今天,不过是商人手里买入卖出,重新包装的一张牌。与其将命运交到别人手里,不如把决定权放在自己手里。
长命工夫如Karl Largerfeld,服务一辈子的品牌最后剩下来的名字,仍是那C小姐而非K先生。语言艺术是,能为人管好一头家也是本事,但心底那句自私得过份的真话是,如果是我,我宁愿住我的独家村,守着我认为足够独特的一朵玫瑰。
当然,一天最后,那是他人,那并不是我,人不需也不该活在他人期望里。说不定过几天Stefano就宣布加入某间大屋,乐意接受簇拥与适应他人评判标准。
看客是该明白「期待偶像」只是对自己的投射。
但人是靠相信(belief)活下来,加油啊,每一个Stefano。




LukAround
附 庸 风 雅 游 离 浪 荡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