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迷们,慧影创始人谢耘博士又为我们带来了新文章!今天小影给大家分享的是谢耘博士尚未出版的新书《从凡夫到“上帝”》中第五章的精彩内容。
如果仅仅依据这些抽象的文字符号信息与知识便可以孕育出某种形式的“自我”,那么这个“自我”也与高级生命所具有的“自我”有很大的差异。这样的“自我”果真存在的话,它“自己”所确定的方向与目标,恐怕与人类的期望也有很大不同,因而它基于此的“创造”也不大会为人类所需。
事实上,今天人工智能的所作所为,包括所谓的“无监督学习”,还都是在人类的驱使下、设定的边界内或确定的方向上进行的,最终的结果也是由人类在取舍,因而一直在为人类的目标服务。
所以,在人类有实际效用的创造的起点上,“外意识”是无法独立承担责任的,因为它没有“心”或与人心不相通。人类自身的意愿依然是在确定创新方向与目标时不可替代的、起决定作用的核心因素。不过在对创新目标与方向的可行性分析方面,“外意识”作为工具是帮得上许多的忙的,但这只是一种支撑性作用。
当然“外意识”完全可以从事“自主”的“艺术性创造”。不过这与把一条狗在雪地上撒的尿拍成照片,然后装入一个精美的相框挂在墙上供人欣赏并无二致。
在人类所作的有实际效用的创造中,最难的还不是方向目标的确定,而是把目标变成现实的过程。这往往需要精巧的构思、复杂的分析、严谨的设计。
像鸟一样在天空中自由飞翔,是人类早已有之的梦想。以色列与阿拉伯人曾经编织过各种坐在飞毯上在天空翱翔的神话。后来,当人类的技能积累到一定程度后,我们的先辈们首先想到的是如鸟类一样,通过扑动人造的翅膀去飞翔。这是从自然界中得到的启示。但是这种方式一直行不通。随后人类在此基础上不断努力实践,借助后来认识到的空气动力学原理和积累的经验,在20世纪初终于实现了飞翔的梦想:莱特兄弟于1903年12月17日,驾驶有动力的“飞行者一号”飞机,最远飞行了260米。人类的航空时代由此发端。
飞机的诞生,是一个人类持续了数百年、不断实践尝试、总结认识的过程,远远不是纸上谈兵的结果。人工智能利用现在的信息资料画出一架像模像样的飞机应该并不困难,但是它能够仅仅依靠人类在造出飞机之前的资料信息,通过基于统计方法的望文生义与照猫画虎告诉我们如何造出一个可以飞上天的飞行器吗?这恐怕远不是它力所能及的事情。
那么我们回到当下看,人工智能是否可以帮助完成我们面向未来时渴望的创造?
受控核聚变一直是人类梦寐以求的能源供应形式。相关的努力已经持续了60多年,有包括磁约束托克马克和激光惯性约束等多种不同的技术路线。至今为止人类还没有实现持续可控核聚变过程,更不要说用它来发电了。假如我们把人类已有的所有相关知识与信息都提供给人工智能系统,它能够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吗?
受控核聚变虽然还远没有达到预期目标,但是在已有的各种尝试途径中,包括了太多的复杂设计,环环相扣不得偏离分毫。这样的设计,绝非照猫画虎可以完成的,更不要说给出一个超出现有设计能够实现终极目标的方案了。所以我们从来没有看到过任何报道,说在受控核聚变的探索中,有人采用类似大语言模型的、据说已经接近人类通用智能的人工智能方法来担纲主攻任务。
望文生义与照猫画虎的统计方法,可以在现有的输入基础上产生适度外推的结果,但是这与人类开疆拓土式的创造,还是有天壤之别的,不可同日而语。
我们再回过头来看一下“外意识”领域本身的情况。大语言模型通过学习,已经具有了初步的编程能力,而“外意识”就是一段段的程序代码。那么在未来,创造新的“外意识”是否可以由大语言模型这类“外意识”来完成,而人类只需给它提出具体的目标要求即可?
21世纪“外意识”领域中最具创造性的可能莫过于比特币的底层技术“区块链”了。它的出现不仅震惊了信息技术产业,也震惊了金融界。毫不夸张地说,它超出了人类之前对信息技术应用的想象边界。
那么我们放宽条件,让如大语言模型这样的基于统计的人工智能技术再进化几十年,然后我们把区块链出现之前的人类编程的知识与样例都提供给它,并提出相应的目标要求,它能够发明区块链吗?区块链的创新性显然超出了对其它程序的照猫画虎的边界。
再从大语言模型自身来看,如果我们给它提供大语言模型诞生之前的所有相关知识与信息,它可以像人类那样一步步完成大语言模型的创造过程吗?大语言模型的复杂度,应该远远超出了它自身具有的“统计理解”能力,就好像大脑的复杂度,从目前来看似乎也是远远超出了我们大脑自己的理解能力。所以大语言模型还没有希望创造出自己,一如我们还无法创造出一个完整功能的人工大脑。
也许有人会说,未来的人工智能可能并不是主要依赖统计方法。但是对于还没有出现的其它未来可能,在没有任何基本理论帮助我们预见未来的情况下,我们缺少讨论它的“能”与“不能”的起码基础。我们只能把我们的讨论建立在已有的现实与经验之上。这就是工匠技艺本身的局限。
况且近70年的努力,人类至今在实现人工智能的道路上,最普遍有效的工具还是已经有几百年历史的统计方法,我们很难对未来出现更加强大的基础性方法抱有太大的期望。
我们固然无法用严格的逻辑来描述人类的创造或创新活动,但是通过上面几个典型事例的分析我们不难看出,具有实际效用的原始开拓性创新/创造,不论是作为其起点的方向与目标,还是其具体的实现,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依然是人类大脑“内意识”的独占领地。
“外意识”可以在这个过程中发挥辅助支撑作用,但是创造的核心主体工作,从方向选择、目标确定到整体规划设计,依然要由人类自己来完成。在人类的创造力背后,是自觉的意愿、深刻的洞察及严密的复杂逻辑推演与系统构建能力。“外意识”靠“自我”而完成复杂的创新还是遥远的梦想,目前缺少起码的基础能力。
如果你想做的是“照猫画虎”似的有限外推式“创造”,人工智能大可替你代劳;如果你决意不循常规、独树一帜、颠覆现有,那就只能自己开动脑筋亲历亲为了。
不论人工智能会有什么样的新发展,不论大语言类模型规模再扩大多少倍,包括各种复杂智能化系统在内的复杂功能的“外意识”的构建依然将是人类自己的创造性劳动的结果,人工智能等“外意识”工具方法应该也只能作为解决具体问题的手段而有机地融入其中,发挥自己的辅助支撑性作用。
看一下大语言模型的发展过程我们就不难理解,“有多少人的智能,便有多少人工智能”这一结论将长期有效。
即使在纯主观的艺术性领域,“外意识”的创造价值也十分有限。核心原因就是除了照猫画虎之外,它并不具有与人类相通的“自我”。“心”不相通,便难以创造出具既有新意又能引发人类共鸣的作品。
著名科幻作家刘慈欣在其小说《诗云》中,塑造了一个超级生物变身而来的“李白”。由于自己无法写出超越李白的诗篇,便借助疯狂的量子“暴力计算”,把所有类似于诗的汉字组合全部生成出来,以至于在太空中形成了“诗云”。但是最后他承认自己还是失败了。因为生成的“诗篇”数量远远超过了一般意义上的天文数字,几近无穷。在几近无穷中挑出数量极为有限的优秀“诗作”,是一件不现实的任务。
所以这种靠惊人的蛮力去生成天量的输出,而且无效输出在其中占了绝大部分,不是对人类有意义的创造,是在浪费资源制造垃圾。“大力”未必会出奇迹。
我们在之前文章中已经深入讨论过人类在“外意识”创造的过程中呈现的“孤狼式”创新模式,以及图二中“外意识”在发展膨胀过程中要受到物质世界与人类的双重牵制。这些内容在此不再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