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的冰箱是用坛子做的

文化   2024-10-07 10:35   湖南  

那个时候还没有电冰箱,连饭都没得吃饱,哪来的钱买冰箱。没有电,有冰箱也没有用,家无菜肴可冻,拿着只是个累赘与摆设。


有人说可以用来放煤油灯,这是馊主意,打屁脱裤子。放煤油灯用得着这么大个东西么?往墙上打个竹钉挂上去便是了,既实惠又方便,无遮无挡连旮旯里都照得着。


煤油灯那一豆灯光与人的命一样弱。灯芯细如发,还得卡脖子,用一丁点油吊着,不让灯火熄灭,想吃饱喝足,大放光彩是不可能的。


屋子里空得像肚子,风吹得呼呼响,雨打着叮当叫。肚子里没货,喝点水会感觉好受点。屋子里没东西,放点坛坛罐罐也会好看些。


新化有个窑头山,出窑货,出窑匠。像母鸡下蛋,吧唧出来一个窑货,吧唧出来一个窑匠。窑匠跑到坳背后干私活,开私窑。坳背后是方言,指的是深山老林交通不便的原始闭塞地带。


但窑匠不多,烧的瓷器也有限,方圆几里也难找到一个。数量虽少,但也够用。农村需求不大,瓷器不缺就行。


私窑里烧出来的瓷器质地相当粗糙,但结实又便宜,几块钱就可购得一件。加上大家都特别爱惜,能用上几十上百年。就同我们这里的砖瓦匠,制出来的砖瓦,能用上好几代人。


因此,烧窑制陶不可为主业,只能用来当副业,利用农闲时间攒点零钱,济补一下贫瘠的生活。


制陶人平时有空,便把陶泥搅拌好,切小块往制坯机上一放,一手摇转盘,一手抚泥团,不到三五分钟,便把泥坯制好了。待攒够了量,再一起放窑里烧,几日后便可掏窑。


尽管窑品容易做,也不敢多生产,生产多了卖不掉。而且只能挑那些细小的坛坛罐罐做,体积不大,重量也轻。用竹筐一装,便是七八个,挑起来不太吃力,卖出去的概率也大。七七八八的东西,供人选,多少可以卖掉几个。如果制个大陶缸,又笨又贵,一次也只能扛一个,就算扛得起,也很费体力。徒步上山下山准会扛出一身汗,卖掉了还好,如果没卖掉,还得往回扛。而一路上这里撞那里碰,一不留神便弄坏了,不仅鸡飞蛋打,还得把人累得够呛。感觉真不划算。


在乡下,市场走俏的窑品大抵是坛子、罂、水缸,土碗、调羹、茶杯与茶壶之类。我家就购了坛子、水缸、罂,还有一些盘、碟、碗、罐、壶。而为数最多的还是储菜用的坛子。弄得床下、桌下与墙角到处都是。


坛子是家里的“小冰箱”、储菜罐。把平时那些吃不赢的季节菜,变戏法地藏于坛中,待青黄不接时拿出来待客或给自己济补生活。如梅干菜,浸萝卜,酸豆角,干豆角,腐豆腐,油窖猪肉等还一度成为春节期间的迎宾待客之物。


我平时吃得最多的坛子菜是酸萝卜与黄芥菜,上中学时,家里穷,拿不出生活费,只能每周从家里带菜去学校上课,每次都要带好几玻璃缸酸萝卜与黄芥菜,一个咬起来爽当爽当的,一个吃起来香喷喷的,煞是开胃,因没放油,感觉一餐吃得一马桶,而且越吃越馋。结果把牙吃坏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萝卜与芥菜产量高,不需要太多的肥料,放一小撮栏肥就能长出个七八斤的大萝卜出来。因季节来得太快,导致地里的萝卜芥菜多得连猪牛都吃不赢,见烂掉可惜,便寻思着用坛坛罐罐储存起来,留待青黄不接时吃。


坛子菜给我印象极深,近几年心里一直还对其念念不忘,甚至想办法向他人索要,但总找不回童年的那种味道了。而特别令我牵肠挂肚的应是油窖猪肉。这猪肉我仅吃了一回,且是在农户家里吃到的。那时我在乡下当兽医,小有名气,方圆几十里的农户都前来请我出诊,专治那些附近兽医久治不愈的疑难杂症,我大多能药到病除。


那农户家的猪也被我治好了,是猪瘟,其实,这病让以前的兽医基本上治好了,算我运气好,捡了个落地桃子,农户便把功劳算我头上了。人人说行百里者,半九十,便是这个道理。


尽管,功劳全在以前那几个兽医,他们差不多把猪病治好了,可我还是没把此事说出来。因这猪病得太久,大伤元气。病已痊愈,可精神还是不好。看上去病怏怏,久不进食,农户便开始怀疑那几个兽医的技术。为了稳妥起见,才舍近求远来找我。如果把真相说出来,则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农户连工钱都不会给,我也只能白跑一趟。


便寻思着给猪打了点抬胃口的药,一针下去,几小时内那条猪便饿虎一样扑食了。


见状,农户很是高兴。她说,今天要拿点好东西犒劳我。随即从床底下把坛子拖出来,并与我说,这东西一点也不好看,但炒出来味道鲜极了,祖传技艺,别人是做不出来的。


她讲,住在深山,不想点办法是不行的。离城又远,赶集也不方便,一旦家里来客,便没得菜肴招待,怠慢来客不说,还让自己丢人现眼。


家里一年宰一头猪,都不卖,全储着,能腊则腊,能藏则藏。用坛子藏是最佳的办法,只需用热油焯水,埋于油中即可。因用油密封,防腐保鲜效果极好,加上坛盖加固,便有了双重保护。就算储上几年都不会变质变味。但家里穷没得那么多的猪油与坛子,绝大部分只能腊着。


这肉,吃起来果然很鲜,味道除了与新鲜的猪肉差不多,还多了点特异的香味。加之配上草药酒同饮,真是把人醉煞。醉是沉醉的醉,不是醉人的醉。


都说一醉解千愁,可这愁未解,那绪又接踵而来了。














在庸俗中穿行
刘小文 自由撰稿人。编过报刊杂志。 第五届“潇湘杯”诗歌组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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